那一夜,窗外的暴雨下了整晚。而林栖却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
当沈砚走出房间时,她已经收拾好了她那为数不多的、简单的行李,安静地等在了客厅里。
车子向着东方一路疾驰。
他们离那座繁华的、虚假的城市越来越远。窗外的景色,渐渐,由高楼大厦,变成了连绵的田野,和灰白色的乡间公路。空气里,开始,能闻到一丝,带着咸腥味的、海风的气息。
车内的气氛,一路都安静得可怕。他们就像两个,即将奔赴同一个刑场的、默契的死囚。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驶离了主路,拐上了一条蜿蜒的、几乎是贴着海岸线悬崖,开凿出来的、狭窄的私人公路。
公路的尽头,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那是一栋,巨大得,如同黑色磐石般的、充满了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孤独的建筑。它就建在一片,向着大海,突兀伸出的,巨大的悬崖之上。
车子,在房子前,停了下来。
沈砚率先下车。海风,瞬间,就将他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脚下,就是万丈悬崖。他的耳边,是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崖壁,所发出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转过身,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她。风,将她的长发和裙摆,都吹得,向后,疯狂地飞舞。
而她,只是,眯着眼,看着眼前这片,壮丽、真实、又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景象,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满足的笑容。
他朝她,伸出了手。“到了。”
林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里,充满了海水的咸味和岩石的冰冷。然后睁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牵住了他的手。
像奔赴他们两个人的刑场一样,兴奋的走下去。
沈砚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却不像之前那样,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冰冷。那是一种,带着决绝和期待的、属于岩石的温度。
“好。”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沙哑的、充满了极致兴奋的低语,“那就一起,走下去。”
他牵着她,走下了那道,由粗粝的岩石,开凿出来的阶梯。
房子的门,是黑色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像一块浑然天成的、巨大的黑曜石。
他用指纹,解开了锁。门,向内,无声地滑开。
门后的世界,瞬间,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里,没有玄关,没有多余的墙壁。推开门,就是一整个,巨大得,如同美术馆中庭般的、空旷得,令人心生畏惧的巨大空间。
而这个空间的另外三面,全都是,从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板的、没有任何遮挡的、巨大的落地玻璃。
玻璃的外面,就是悬崖。就是那片,正在疯狂地、不知疲倦地,拍打着黑色礁石的、一望无际的、愤怒的、灰蓝色的大海。
她就站在这里,仿佛,正站在一艘,即将要被风暴彻底吞噬的、孤独的船的甲板上。
沈砚松开了她的手。他走到这个巨大空间的中央,那里,只摆放着一张黑色的、线条极简的长方形沙发,和一张同色的地毯。
他转过身,张开双臂,像一个终于回到了自己王国的君主,也像一个,终于为她,拉开了最终舞台剧幕布的导演。
“怎么样?”他的声音,在这片,只有海浪咆哮声作为背景音的、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为你准备的,这个‘真实’的世界。”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因为眼前这副,充满了极致的壮丽与毁灭感的景象,而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迷醉般表情的脸。
“从今天起,” 他对她,也对他自己,下达了最终的宣判,“这里,就是我们共同的……”
“……坟墓。”
林栖没有回应,她径直走到落地窗前,静静看着那片翻涌的漆黑大海,听着惊涛巨浪。
许久,她才轻声说道,那声音里,是发自内心的满足。
“我喜欢这个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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