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那冰冷的、抛光得如同镜面一般的金属,映出了他们两个人的倒影。
——一对,在外人看来,完美得,如同神仙眷侣般的璧人。
沈砚看着她,等着她,那副完美的、充满了爱意的假面,在他面前,轰然碎裂。
但她没有。
她依旧,带着那抹,只为他一个人而绽放的、温柔的微笑。她依旧,柔软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仿佛那里,是她全世界最安全的港湾。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手。她用她那纤细的、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指,轻轻地,为他,整理了一下,他那条,本就一丝不苟的、黑色的领带。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她的眼神,专注,而深情。她就好像,一个最体贴的、最爱着他的妻子,在为自己即将要去谈一笔重要生意的丈夫,做着最后的、充满了爱意的整理。
沈砚感觉,他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他的大脑,那台,可以同时处理上百亿资金流向、可以精准地,预判出任何一个对手下一步动作的、冰冷的、精密的仪器,第一次,彻底宕机了。
他分不清。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倒映着他的身影的、漂亮的、充满了“爱意”的眼睛。他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里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属于“表演”的、虚假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
她的眼神,太过纯粹。她的微笑,太过真实。
她,就好像,真的,在这一刻,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爱上了,他这个,将她囚禁、折磨、羞辱、逼到数次绝境的……魔鬼。
这,比她之前任何一次的反抗,任何一次的疯狂,都更让他感到…… ……恐惧。
他揽着她腰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了。
他缓缓地,低下头,将他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闭上了眼睛。
他用一种,他自己都从未听过的、沙哑的、充满了极致的困惑和疲惫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问道:
“林栖……”
“你到底……是谁?”
“叮——”
就在这时,电梯,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抵达了位于顶层的、他的私人办公室。
金属的门,缓缓地,向两侧滑开。门外,是同样冰冷的、巨大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空旷的空间。
而他那个,充满了迷茫的、几乎可以说是,露出了软弱的问题,也一同,消散在了,这片冰冷的空气里。
她没有回答。她也不需要,再回答了。
他揽着她的腰,拥着她,走出了电梯。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一面,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整个城市,那片,由亿万灯火,汇聚而成的、璀璨的、无边无际的星海。
“喜欢么?”他带着她,走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是整个繁华的、不知疲倦的、匍匐着的城市。他的声音,平稳,而充满了绝对的掌控感,“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转过头,看着他。她那双,倒映着窗外亿万星辰的眼睛里,依旧,盛满了那种,他完全无法分辨真假的、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她踮起脚尖,在他那因为错愕,而毫无防备的嘴唇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如羽毛般,冰凉的吻。
“我喜欢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情人间最动听的呢喃,“不是江山。”
“是你。”
沈砚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比窗外那片夜空,更深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她演得,太好了。好到,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再去分辨真假的念头。
他松开了她。他径直,走到了那张,如同黑色王座般的、巨大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他打开了桌上的电脑。 屏幕,瞬间,亮起,用它那冰冷的、充满了数据的光,照亮了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调出了一个,加密的文件。那上面,是一个男人的照片,和他所有的资料。而在那张照片上,盖着一个,用血红色的字体,标注出的,冰冷的词汇。
——“已处理”。
他将巨大的屏幕,转向了她。
“过来。” 他说。
她顺从地,走到了他的桌前。
他指了指屏幕上,那个男人的资料,和他那张,充满了惊恐的、死前的最后一张照片。
“这个人,”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关于天气的报告,“就是今天下午,那个,让我不得不,提前结束我们‘谈话’的……‘急事’。”
他抬起眼,看着她,看着她那张,依旧带着完美微笑的脸。
他等着。
等着她,在亲眼见证了,他这份,最真实的、最血腥的、最不容于世的“工作”之后…… ……那副完美的、充满了爱意的假面,彻底碎裂的声音。
林栖只是扫了一眼,又转过头看着他。然后,在他那充满了错愕的注视中,她站起身,绕过了书桌的一角。
她,坐上了他的腿。
沈砚的身体,在他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冰冷的皮质王座之上,彻底地,僵住了。
他感觉到,她那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的、柔软的、温热的、属于一个活人的重量。
他感觉到,她那双,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的、纤细的手臂。他感觉到,她环住了他的脖颈,将她的身体,更深地,嵌入了他的怀里。
这是一个,充满了绝对的、不容置喙的、情人间的……占有和宣告的姿态。
然后,她开口了。
她用一种,充满了爱意的、甚至,是带着一丝,因为他“看了别的男人”而吃醋的、嗔怪的语气,对他说:
“我不想看别的男人。”
那一瞬间。他感觉,他那颗,早就已经,被磨砺得,比钻石更坚硬,比寒冰更冰冷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住了。
然后,在一阵,他自己都无法听见的、剧烈的轰鸣声中……
……碎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心服口服。
他以为,他带她来这里,是让她,看清他,这个魔鬼的真面目。到头来,她却用一种,比魔鬼更高级的、更纯粹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让他,第一次,看清了,他自己。
——一个,在她的面前,早就已经,无计可施的、节节败退的、可悲的、失败者。
他看着她。我看着她那双,倒映着他的、充满了“深情”的眼睛。
他缓缓地,抬起了他那双,已经僵硬了许久的、颤抖的手。
他没有,推开她。他也没有,抱紧她。
他只是,将它们,轻轻地,虚虚地,放在了她的腰间。
他放弃了。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他放弃了,所有,博弈。他放弃了,所有,试图去分辨,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的、徒劳的努力。
他只是,任由她,就这样,抱着他。
在这间,位于世界之巅的、冰冷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办公室里。在这片,由他亲手为她,打造的、璀璨的、无边无际的星海前。
他,第一次,向她,彻底地,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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