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爱是这个世界上最软弱、最无聊的东西。
我信奉力量、掌控,以及绝对的占有。我用金钱和暴力构建起我的帝国,目之所及,无非是两种东西:我的所有物,和我即将得到的所有物。
直到我遇见了林栖。
起初,她和其他猎物没什么不同。脆弱,美丽,带着一股野草般的韧劲。我将她从泥潭里捞出来,锁进我的别墅,以为这不过是又一次重复的游戏。我期待看到她的恐惧,她的挣扎,她的眼泪。这些东西,能让我感觉到自己像个神。
但我错了。
她第一次让我感到意外,是在那个满地碎瓷的夜晚。她跪在那里,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欣赏着自己指尖流出的鲜血,将我那张昂贵的地毯染红。那一刻,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找到了同类的、病态的兴奋。我发现,痛苦是让她绽放的唯一养料。
于是,我开始,用尽一切手段,去浇灌她。
我享受她充满恨意的眼神,享受她每一次徒劳的反抗。那只被她亲手拧断脖颈的幼鸟,是她写给我最完美的情书。她用极致的残忍向我宣告,她与我,原来是同一种人。
那一刻,我以为我赢了。我以为我找到了可以与我共舞的灵魂。
可我很快就发现,我只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的平静,比她的恨意,更让我感到恐惧。当她用一具空洞的、没有灵魂的躯壳来面对我时,我所有的手段都失效了。我像个对着棉花挥拳的小丑,愤怒,却又无比无力。
那场晚宴,是我犯下的最大错误。我试图用羞辱将她逼回原来的轨道,却亲眼看着她像一只折翼的蝴蝶,从露台上坠落。
我冲下楼,趟过冰冷的池水,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我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那是一种心脏被生生捏爆,连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惧。
原来,神也会害怕失去他的“所有物”。
不,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从来都不是我的所有物。
我才是。
悬崖边的那栋房子,是我为她,也是为我自己,建造的坟墓。我以为,在那里,在那个只有风暴和咆哮的“真实世界”里,我们可以回归同类最原始的状态。
但她又一次超出了我的想象。她在那座坟墓里,羽化成仙。她赤身**地走过我面前,眼神里没有诱惑,只有绝对的无视。她将我,当成了一粒无所谓的灰尘。
我彻底失去了对她的掌控。
于是,我开始,学着做一个人。
那个心理医生说,能救她的,只有“爱”。我嗤之以鼻,却又鬼使神差地,为她披上了围巾,为她煮了那碗味道糟糕的粥。
我的世界,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崩塌了。我所有的原则,所有的骄傲,都在她那句“下次跟着食谱做”面前,碎得一败涂地。
我成了一个跟踪者,一个守墓人。我害怕她会像一缕青烟,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就那样静悄悄地散去。
直到她站在悬崖边,笑着对我说:“来,我们一起跳下去吧。”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释然。死亡,原来才是我们这种人,最终的、也是最完美的归宿。我牵着她的手,迈向深渊,那一刻,我的心里,是满足的。
可她,却在最后关头,把我拉了回来。
她撞进我的怀里,对我说:“我们回去吧。”
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
她毁掉了旧的我,也杀死了旧的她自己。她带着我,从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新生。
壁炉的火焰,很暖。
我们劫后余生的那个吻,带着茶香和泪水的咸味。当我们在沙发上纠缠,我能感受到的,不再是征服和占有,而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最原始的、笨拙的确认。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我只知道,当我每天清晨,在她身旁醒来,看着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然后走进厨房,开始为她准备早餐时,我那颗早就已经空洞了的心,才会被一种陌生的、滚烫的东西,一点点地,重新填满。
战争结束了。
而和平,原来,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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