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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盲女

艾心简单冲了个热水澡,稍微缓解了些身上的疲惫和乏力,勉强打起些精神。

然后她换了一件白色雪纺打底,绣着紫色小碎花的灯笼袖上衣,下身是暗紫色的纯棉阔腿裤。随意扎了个简单的侧麻花辫。

艾心拿起玄关柜上的钥匙,她打算出门去买点早餐吃,再回来补觉。

春日里的氛围已经愈渐浓郁,各种花树竞相开放,空气中弥漫着淡雅清新的花香。

樱花树落下的白色花瓣,坠落在柏油马路的两旁。高速行驶的车辆呼啸而过,不时卷起堆积在路沿的轻盈花瓣于空中飞舞,唯美又浪漫。

偶尔路过积水坑,上面漂浮着一层粉白相间的花瓣。艾心也会调出手机摄像头,找好角度拍一张春日照片作为留念。之后她还会再好奇地探头看一眼,水坑里有没有自己的影子。

艾心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欣赏着美丽的人间,比起平日里那个木讷忙碌的工作机器,似乎这一刻的她才真正鲜活起来。

忽然,前方有一种棍子敲击地面发出嗒嗒嗒的声音,让艾心移回目光,她的视线顺着声音来源向前搜寻。

前面的人行路上只有一个梳着半扎丸子头,穿着淡粉色雪纺长裙,外搭软糯白色针织衫的女生。

她右手牵着一只拉布拉多导盲犬,左手握紧导盲杖一敲一击间确认前路。

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艾心正跟在女生身后觉得有些惋惜,视力极强的她就看见大概在女生前面十几步远的地方,凸起直顺的盲道上居然有个窨井,关键是窨井盖子还没有了,上面只虚飘着一块塑料布。

“我靠,真是无了个大语了!”低声骂完之后艾心快跑了几步,上前拉住女生软软的胳膊。

艾心看着温柔恬静应该是刚成年的女孩子,语调轻柔地问:“你好,前面盲道上有个窨井没有盖子了,我带你绕过这段路吧,好吗?”

女孩子似乎是有些紧张害怕,她局促不安地挣脱开艾心的手,坚定拒绝道:“不用了,乐乐会带我绕过去的。”

艾心看了看在女孩脚边伸着大舌头,乖巧可爱的拉布拉多,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觉得它好像不太能分辨出来诶,那这样你们先走吧,大概在你十五、六步远的地方。”

那女孩子稍许考虑了一下,似乎觉得艾心说得有道理。

她带着狗狗试探性往前走了十五步,到第十六步时,拉布拉多好像不能准确判断前方物体,它自己就要先替主人踩上去试验一下,幸好被女孩及时拉住牵引绳。

女孩抬起导盲杖轻敲了一下前方盲道。

果然!是空的!只轻轻碰了碰,上面的物品就变了形状。

女孩心里涌起一阵后怕,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

艾心见状走上前去,她微微歪头看着女孩的脸,温柔笑道:“怎么样小姑娘,我没骗你吧?”

女孩饱满弹润的苹果肌上浮现两抹红晕,她羞赧地对着艾心的方向道歉:“实在抱歉姐姐,我误会您了。”

“嗨~没事儿,我带你过了前面的井口吧。”艾心瞧着女孩小脸红扑扑害羞的样子,倒整得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会耽误您自己的事情吧?”女孩软糯嗓音礼貌地询问艾心。

“不会,我刚好要去前面的那家早餐店买点儿包子,顺路的事儿。你稍微等一下哈~我找点儿东西把这个坑给盖住,万一你回来的时候再掉进去就坏了。

过会儿我再给甘民生活管理处打电话,跟他们反映反映这个事。”

艾心左右瞟了两眼,发现不远处垃圾箱旁边有个破败的单人沙发,大概是哪家沿街商铺淘汰的吧,艾心费力给它拖过来,刚好卡住那个坑。

她又在草丛里捡了些石头块,围着那个沙发摆了一圈护栏。万一有人再把沙发偷走,好赖还有些石头块能提前掉进井里发出声响,提醒过往行人。

女孩听见艾心说要去前面的早餐店,又听见艾心考虑周全,为她忙前忙后地堵窨井口。

她心里的感激全部化为雀跃的笑容,兴奋地说:“这么巧,姐姐前面的早餐店就是我爸爸妈妈开的。

我爸爸早上忘记带手机了,我在家闲着也是无聊就和乐乐一起给他送过来,顺便给他们一个惊喜。正好我请姐姐吃我家的早餐。”

“不用,这怎么好意思。”艾心想也没想地直接拒绝。

“你就别和我客气啦,姐姐~”

艾心露出一个俏皮的笑,握着女孩的手腕绕过窨井,随口开玩笑逗她:“哈哈~~我可不是一般女孩子,我饭量大得很,真放开吃暴风吸入可就真不跟你客气啦!”

“能吃是福多少都管够,姐姐我家的烤鸭包、纸皮烧麦、蟹黄面、手打牛肉丸、珍珠糯米蒸排骨都可好吃啦,你一定要都尝尝。”女孩真诚地向艾心推荐自己心目中的美食。

两人一狗向前走去,在她们身后围着单人沙发摆成一圈爱心形状的石头,静静伫立在盲道上。

心生爱,爱生心。爱的痕迹清晰可见,触手可及。

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虞丘鹤开着敞篷超跑飞驰在公路上。

蜜乐雅宁市中心 甘洲最高的建筑 蜜乐雅宁塔

虞丘鹤在大厦门口停下车,车门自动开启,她下车后车门又自动关闭,紧接着无人超跑驶向地下一层她的专属车位。

穿过大堂往总裁专属电梯走去,在电梯外的悬浮屏上输入下想到达的楼层数字,短短92秒就可以从地面1层直升到第324层,最高层的总裁办。

在急速上升中,电梯速度快到让人根本看不清钢化玻璃外的景色,只有残影而已。

叮咚一声,电梯显示324层到达。

虞丘鹤接受完顶层专用安防扫描后,待系统核验完成,电梯门缓缓打开,顶层里面的一道道感应门也接连开启。

经过其中一间半透明办公室时,虞丘鹤看见茉敏正快速整理着桌上散落的文件。

茉敏目送着虞丘鹤说:“老大,我这边已经整理完毕,马上就可以进行汇报。”

虞丘鹤微微颔首,拐了个弯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在近四百平极简风原木色系的办公室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就是点缀在墙边端景台上,沙发会客区里那些高低错落的鹤望兰。

会客区的方桌上有一组合式瓶插花,高低错落的鹤望兰插在晶莹剔透的圆柱形玻璃瓶中,迸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每日晨起,都会有花艺师们携带着飞越大半个星球而来的鹤望兰,来到这里,选材修剪、倒水插花、调整完善。

一支支鹤望兰新鲜到橘红色的萼片、暗蓝色的花瓣上还有点点露水。开花时似仙鹤独立,遥望着飞向自由幸福和平的远方。

虞丘鹤倚靠在实木办公桌后的真皮椅里,静静欣赏这屋子里的每一处鹤望兰。

虽然每一天都会看见,但每一次她都会重新爱上这种花卉。

虞丘鹤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源发自心底的幸福和安宁。

茉敏就这样静静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她觉得今天的老大好像格外愉悦,过了好半天,她才轻轻敲门提醒。

虞丘鹤收起松散的状态,端坐起来:“进。”

一头棕黑色直发整齐梳成高马尾的茉敏,穿着白色真丝衬衫配香槟色及膝高腰包臀裙,踩着细高跟走进来,站在办公桌另一边。

她轻抚了一下右手小指上的祖母绿戒指。

接着,她用食指在虚空中的悬浮屏上滑动,条理清晰的汇报工作:“根据三人的供述和林屹进一步核实确认过后,已经明确此次的添加违禁物事件,确实是黑泽受棽笑指示所为,意在阻止我们这批新品的上市。

万幸我们一直严加防范,没有让他们的奸计得逞从而造成重大损失,老大,我们下一步怎么推进?”

虞丘鹤慵懒地靠回老板椅里,神情淡漠,让人揣测不出来她的喜怒:“他们真是一点活路都不想给我留啊,誓要将我挫骨扬灰才肯罢休。”

茉敏有些担忧地劝虞丘鹤:“老大恕我直言,11家族旗下分管产业各有不同,但也都只是自己旗下的本家在竞争。

您一次次拿着岛民的产品去参与他们之间的竞争,瓜分他们的利益,真的会犯众怒群起而攻之。

那些人手段狠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何必呢?您即使不参与这些事情,在尚洲一样能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值得吗?”

虞丘鹤转动椅子慢步走到落地窗边望向外面,数千米的顶楼上已然看不见地面的风景,只有无边无际的云雾缭绕,仿佛置身在天宫中。

她们看似凌驾于这片土地之上,倒不如说是被这个星球驱逐囚禁到这里的人类,只因为她们做了这个违背世俗的选择。

虞丘鹤望向远方天际,目光不知停留在哪一处,她清冷的声音淡淡问道:“茉敏,你我相识多少年了?”

茉敏听见虞丘鹤突兀的问话,心底一惊迅速低下头,她恭敬地回答道:“从您八岁那年捡到五岁的我算起,迄今为止整二十年。”

虞丘鹤双手交叠在身后,眼神逐渐失焦,思绪好像一下子又被拉回到二十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季午后。

八月 尚洲首都 尚华京

毒辣的阳光烘烤着这座鳞次栉比的城市,密不透风的空气裹挟着热浪,席卷每一寸土地。

人就像同时生活在蒸锅和烤箱里一样,被热烤得焦躁又喘不上气。

树上蝉鸣吱吱吱的叫个不停,似乎也在说,热死啦~热死啦~热死啦~抗议这骄阳似火的夏季。

不过在市中心的富人区家里,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

一片玻璃之隔,里面是肆意释放冷气,需要穿着长衣长裤。外面是灼灼烈火,顷刻间便可把一个正常人晒到全身爆皮,器官衰竭而死。

而虞丘鹤遇见茉敏姥姥的那一天就是这样的情况。

一位一米四左右,年逾古稀黑瘦黑瘦的小老太太,上身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破洞灰色背心,下身黑色长裤挽至膝盖处。

正踮起脚探身往垃圾桶里钻,大概是因为身高不够,垃圾桶又太深了,她几次都掏不到东西。

失败了三四次后,老人后退两步站定身体,极力把垃圾桶往自己身前拉。等到微微倾斜时两个手肘垫在桶内壁,半个身子探进去,黝黑粗糙的手掌在里面翻找。

那时靠在躺椅上,享受檐廊下冷气笼罩的虞丘鹤距她十几米远,依然能清晰地看到老人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汗珠滑落,灰色背心后面亦有大片洇湿的汗渍。

老人正聚精会神地翻找,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她两侧赶来的保卫队,直到保卫队长大喝一声:“干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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