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风与未说出口的话
六月的江城像被扔进蒸笼里，傍晚七点的天色还亮得晃眼，图书馆门前的香樟树耷拉着叶子，蝉鸣声裹着热气滚过沥青路面。戴小鱼抱着刚借来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往宿舍走，帆布包带子勒得肩膀发疼，额角的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正想抬手抹把汗，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
“我就说你肯定没带伞。”
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范彬手里的黑格子伞稳稳撑在她头顶，白色 T 恤被风吹得贴在背上，露出流畅的肩线。他伸手接过戴小鱼怀里的书，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温度比傍晚的晚风更烫人些。
“谢啦，” 戴小鱼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些距离，“你不是说今晚要跟导师谈论文吗？”
“谈完了，在楼下等你半小时了。” 范彬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是她常喝的三分糖珍珠奶绿，杯壁凝着水珠，“猜你从图书馆出来肯定渴。”
两人并肩往宿舍区走，伞面不自觉往戴小鱼这边倾斜，范彬的左肩很快被夕阳晒得发烫。路过篮球场时，戴小鱼瞥见场边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李明抱着笔记本电脑，白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反射着阳光，正低头专注地敲键盘。
“李明也在这儿！” 戴小鱼挥挥手，拉着范彬往那边走。
李明听到声音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合上电脑站起身：“刚改完实习报告，过来吹吹风。” 他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伞柄上，喉结动了动，又很快移开视线，“你们这是从图书馆回来？”
“嗯，小鱼借了本马尔克斯，说要提前感受下爱情的苦。” 范彬笑着把奶茶递给戴小鱼，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晚上部门聚餐，你俩可别迟到。”
戴小鱼吸着奶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不少暑气。她注意到李明手边放着个牛皮纸袋子，里面露出半块提拉米苏 —— 是学校西门那家甜品店的招牌，她上周随口提过想吃。
“你怎么买这个了？” 戴小鱼指了指袋子。
李明耳尖微红，拿起袋子递过来：“路过看到，想着你可能喜欢。” 他没说自己其实是特意绕路去买的，排队时还担心赶不上她们回来的时间。
范彬看着李明递过来的甜品，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伸手揽住戴小鱼的肩膀：“行了，先回宿舍放东西，不然聚餐要迟到了。”
戴小鱼接过甜品，冲李明笑了笑：“谢啦李明，下次我请你喝奶茶。”
三人往宿舍区走，范彬走在戴小鱼左边，时不时跟她聊起部门聚餐的安排，李明跟在右边半步远的地方，手里拎着电脑，偶尔在两人聊到大学四年的趣事时，补充一两句。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三个影子紧紧挨着，像是永远不会分开。
回到宿舍楼下，戴小鱼把书和甜品交给室友林晓，让她帮忙先带回宿舍。林晓暧昧地冲她眨眨眼，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范彬和李明，小声说：“行，你们快去聚餐吧，记得少喝点酒。”
戴小鱼脸一红，推了林晓一把：“知道了，别瞎想。”
三人往校门口的火锅店走，路上遇到不少穿着学士服拍照的同学，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范彬指着不远处的喷泉：“还记得大一刚开学，你在这儿摔了一跤，把刚买的军训服都弄脏了。”
“别提了！” 戴小鱼捂脸，“当时还是李明把我扶起来的，还帮我洗了军训服，结果洗得发白。”
李明笑了笑：“那时候你还跟我道歉，说麻烦我了。”
“那不然呢？” 戴小鱼挑眉，“总不能让我跟范彬似的，摔了跤还笑我吧。”
范彬故作委屈：“我那不是担心你哭，想逗你开心嘛。”
三人说说笑笑走到火锅店，部门的同学已经到得差不多了。班长看到他们，挥手喊道：“小鱼、范彬、李明，这儿呢！”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戴小鱼坐在中间，左边是范彬，右边是李明。服务员拿来菜单，范彬熟练地点了戴小鱼爱吃的虾滑、肥牛和娃娃菜，李明则默默加了一份她喜欢的红糖糍粑。
“毕业之后，你们都打算去哪儿啊？” 坐在对面的同学问道。
范彬放下菜单，看向戴小鱼：“我拿到了上海一家公司的 offer，小鱼也打算去上海找工作，到时候我们还能互相照应。”
戴小鱼愣了愣，她确实跟范彬聊过去上海的想法，但还没最终确定，不过看着范彬期待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嗯，我打算先去上海试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暧昧的起哄声此起彼伏。戴小鱼有些不自在，转头看向李明：“李明，你呢？你不是拿到了北京那家互联网公司的 offer 吗？”
李明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笑着说：“嗯，毕业之后就去北京。” 他没说自己其实还收到了上海一家公司的邀请，只是在知道范彬要去上海后，默默拒绝了。
聚餐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聊着大学四年的点点滴滴，说着未来的规划，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范彬时不时给戴小鱼夹菜，提醒她少喝点酒，李明则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大家聊天，偶尔帮戴小鱼挡掉递过来的酒。
吃到一半，戴小鱼去洗手间，回来时看到李明站在火锅店门口的走廊里，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打电话。她走过去，听到他说：“…… 嗯，我知道了，上海的 offer 我就不去了，谢谢经理。”
挂了电话，李明看到戴小鱼，愣了一下：“怎么出来了？”
“刚去洗手间，” 戴小鱼疑惑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上海的 offer？你不是要去北京吗？”
李明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之前收到过一个，不过觉得北京的发展更好，就拒绝了。”
戴小鱼还想再问，范彬走了出来：“小鱼，怎么站在这儿？大家都在等你呢。” 他揽住戴小鱼的肩膀，对李明笑了笑，“李明，一起进去吧。”
回去的路上，戴小鱼总觉得李明有心事，可每次想问，都被范彬打断。聚餐结束后，范彬送戴小鱼回宿舍，在楼下，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小鱼，毕业之后，我们…… 能不能试试在一起？”
戴小鱼愣住了，晚风拂过，吹起她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心。她看着范彬紧张的眼神，又想起刚才李明在走廊里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 我需要再想想。” 最终，她还是说了这句话。
范彬点点头，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但还是笑着说：“好，我等你答复。”
戴小鱼转身跑回宿舍，心脏砰砰直跳。林晓看到她，凑过来问：“怎么样？范彬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戴小鱼坐在椅子上，拿起李明送的提拉米苏，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慌乱。她想起大学四年，范彬总是像大哥哥一样照顾她，开朗又热情，而李明则总是默默在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她解决各种问题。
“晓晓，” 戴小鱼抬头看着林晓，“如果有两个人，一个总是对你很好，很热情，另一个总是默默关心你，你会选哪个？”
林晓想了想：“这得看你喜欢哪个啊。感情又不是选择题，得跟着自己的心走。”
戴小鱼低头看着手里的提拉米苏，想起李明刚才在走廊里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她拿出手机，翻到李明的微信，想跟他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打些什么字，最后只好关掉手机，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夜空。
夏夜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毕业季的伤感和对未来的迷茫。戴小鱼不知道，这个夜晚未说出口的回答，将会改变他们三个人的人生轨迹，而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终将在时光的流转中，慢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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