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与南北殊途
六月二十五日的江城，终于褪去了连日的闷热，清晨的风带着香樟树的清香，拂过江城大学的林荫道。戴小鱼站在宿舍楼下，手里攥着叠得整齐的学士服，白色的衬衣领口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林晓从背后拍了她一下，手里举着两支口红：“快点，毕业典礼九点开始，先把口红涂上，不然拍照显气色差。”
戴小鱼接过豆沙色的口红，对着手机屏幕轻轻涂抹，指尖还带着些微颤抖。昨晚她辗转到凌晨，终于给了范彬答复 —— 毕业后先以恋人的身份相处。消息发出去时，范彬几乎是秒回，连着发了好几个开心的表情包，还说要在毕业典礼结束后，带她去上海外滩看夜景。
“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林晓笑着帮她整理学士帽上的流苏，“是不是在想范彬啊？”
戴小鱼抿了抿唇，没否认：“他说典礼结束后，要跟我们一起拍合照。”
两人往大礼堂走，路上遇到不少穿着学士服的同学，大家三三两两勾着肩膀，手里拿着相机，笑着闹着，空气中既弥漫着毕业的喜悦，又藏着离别的伤感。走到大礼堂门口，戴小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范彬，他穿着笔挺的学士服，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桔梗花，看到她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小鱼，这里！” 范彬快步走下来，把花递到她手里，“知道你喜欢桔梗，特意早上绕去花店买的。”
白色的桔梗花裹着透明的包装纸，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珠，戴小鱼接过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谢谢，很好看。”
“李明呢？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范彬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戴小鱼心里咯噔一下，她昨晚给范彬发消息时，也想跟李明说句话，可点开对话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发了句 “明天毕业典礼见”，李明到凌晨才回复了一个 “好”。
“可能还在宿舍吧，我们先进去，等下再找他。” 戴小鱼勉强笑了笑，跟着范彬往大礼堂里走。
大礼堂里已经坐满了人，主席台上挂着 “江城大学 2021 届毕业典礼” 的红色横幅，投影仪上循环播放着四年里的校园生活片段。戴小鱼和范彬、林晓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她频频回头，却始终没看到李明的身影。直到典礼开始前五分钟，李明才匆匆走进来，他穿着学士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只是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像是没睡好。
李明看到戴小鱼，脚步顿了顿，然后走过来坐在她右边的空位上。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却没有翻开，只是安静地看着主席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封面。
“你怎么才来？” 戴小鱼小声问，“昨晚没睡好吗？”
李明侧过头，镜片后的眼睛看着她，声音很轻：“嗯，改简历改到很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北京那边的公司，让我下周一去报道。”
戴小鱼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她知道李明要去北京，可当他亲口说出来时，还是觉得很难受。她攥了攥手里的桔梗花，轻声说：“那…… 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早上的火车。” 李明的声音依旧很轻，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花上，“范彬送的？”
戴小鱼点点头，没敢看他的眼睛：“嗯，他说我喜欢桔梗。”
李明没再说话，只是转回头，看向主席台。这时，毕业典礼正式开始，校长走上台，手里拿着演讲稿，温和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戴小鱼却没听进去多少，她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右边的李明，看到他握着笔记本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典礼进行到一半，到了颁发毕业证书的环节。按照专业顺序，戴小鱼所在的中文系排在中间。当念到她的名字时，范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戴小鱼走上台，从校长手里接过红色的毕业证书，心里既激动又酸涩。她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范彬，他正举着手机，笑着给她拍照。而在范彬旁边，李明也举着手机，镜头对准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走下台时，戴小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突然想起大一刚入学时，她因为想家躲在图书馆哭，是李明递了包纸巾给她，还陪她在图书馆坐了一下午；大二她生病发烧，是李明骑着自行车，把她送到校医院，还帮她买了药和粥；大三她准备考研，压力大到失眠，是李明帮她整理了复习资料，还每天陪她去图书馆学习……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她突然意识到，李明对她的好，从来都不是 “朋友间的关心” 那么简单，只是他从来都没说出口。
颁发完毕业证书后，是自由拍照时间。范彬拉着戴小鱼，找了不少同学一起合照，他总是把她护在身边，拍照时会自然地揽着她的肩膀，眼神里的爱意藏都藏不住。戴小鱼配合着笑着，可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她时不时看向李明，发现他总是跟在人群后面，默默地帮大家拍照，很少主动加入。
“李明，过来一起拍张照吧！” 戴小鱼终于忍不住，朝他挥了挥手。
李明愣了一下，然后放下相机，走了过来。范彬往戴小鱼左边靠了靠，留出右边的位置给李明。三人站在一起，摄影师喊 “三二一” 时，戴小鱼看着镜头，却觉得眼眶发烫。照片拍出来时，她看到自己笑得有些勉强，范彬笑得灿烂，而李明则是淡淡的表情，只是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拍照结束后，范彬说要去买水，让戴小鱼在原地等他。戴小鱼点点头，看着范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转身就看到了李明。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她：“这个给你。”
“是什么？” 戴小鱼接过信封，感觉里面装着厚厚的东西。
“是我整理的上海求职资料，” 李明的声音很轻，“里面有上海几家不错的公司招聘信息，还有面试技巧，你到上海找工作时可能用得上。”
戴小鱼捏着信封，指尖传来纸张的厚度，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她抬头看着李明，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后天早上七点的火车，就不跟你告别了。” 李明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香樟树，“到了上海之后，照顾好自己，要是遇到什么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 戴小鱼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到了北京也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别总是熬夜。”
李明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嗯，我知道了。”
这时，范彬拿着两瓶水走了过来，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 李明收起笑容，拿起放在旁边的相机，“我还有点事，先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说完，李明转身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戴小鱼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信封越来越沉，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信封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怎么哭了？” 范彬慌了，连忙拿出纸巾帮她擦眼泪，“是不是李明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 戴小鱼摇了摇头，把信封紧紧抱在怀里，“我只是觉得，以后可能很难再见到他了。”
范彬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抱住她：“没关系，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等我们在上海稳定下来，也可以邀请李明来上海玩啊。”
戴小鱼靠在范彬怀里，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知道，李明这一去北京，他们就成了南北殊途，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下午的毕业聚餐，李明没有来。班长说他已经提前离校了，走之前托他给大家带了句话，祝大家前程似锦。戴小鱼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那个牛皮纸信封，一口饭也吃不下。范彬看出她心情不好，给她夹了不少她爱吃的菜，还跟她聊起上海的规划，说要找一个离她公司近的房子，周末带她去逛外滩、迪士尼。
戴小鱼勉强笑着听着，心里却始终想着李明。晚上回到宿舍，她打开那个牛皮纸信封，里面除了厚厚的求职资料，还有一张泛黄的便签纸。上面是李明工整的字迹：“小鱼，祝你在上海一切顺利，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也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便签纸的右下角，画着一个小小的桔梗花图案。戴小鱼看着那个图案，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她拿出手机，翻到李明的微信，想跟他说声 “谢谢”，却发现对话框里，还停留在她昨晚发的 “明天毕业典礼见” 和他凌晨回复的 “好”。
她最终还是没有发消息，只是把那张便签纸小心翼翼地夹进了《霍乱时期的爱情》里。这本书，她还没看完，就像她和李明之间的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戴小鱼收到了李明的朋友圈更新，是一张北京火车站的照片，配文：“新的开始，加油。” 她看着那张照片，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默默点了个赞。
收拾行李时，戴小鱼把李明送的求职资料放进了行李箱的最底层，又把那束白色的桔梗花插进了矿泉水瓶里。林晓帮她拉着行李箱，笑着说：“别难过了，以后想见李明，买张高铁票就能去北京了。”
戴小鱼笑了笑，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南北相隔一千多公里，不仅是距离，更是两个不同的人生轨迹。她跟着范彬，踏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就像那些逝去的大学时光，和那个藏在心底的、未说出口的秘密。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戴小鱼拿出手机，给李明发了一条消息：“一路平安，北京见。”
过了很久，李明才回复：“上海加油，等你过来玩。”
戴小鱼看着那条消息，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一句 “北京见”，或许要等很久很久，而他们三个人的故事，也将在上海和北京这两座城市，朝着不同的方向，慢慢展开新的篇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