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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红樱误殒

夕阳如血,泼洒在神将府的演武场上,却暖不透场中那抹绯红身影眼底的冰寒。

红樱一身劲装,手中的玄铁长枪舞得呼啸生风,枪尖划破空气,发出裂帛般的锐响。没有眼泪,只有汗水沿着她英气的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石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每一式都倾尽全力,每一个腾挪都带着决绝的意味。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无处宣泄的郁结与钝痛,悉数砸进这凌厉的枪风之中。

“真心既付东流水,便淬肝胆照寒枪!”

她低喝一声,长枪猛地刺出,枪尖精准地点在远处兵器架一副铁铠的心口位置,发出“铮”一声刺耳的脆响!那铁铠竟被这股凝实的劲力震得向后晃了晃。

力竭,收枪。她拄着枪杆,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灼烫如火。那双总是明亮炽热的眼睛,此刻如同被冰封的火炭,只剩下压抑的暗红。

她转身,目光掠过地上那柄被火离退回的“赤诚”匕首。

眼中痛色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倔强与骄傲覆盖。她弯腰将其拾起,紧紧攥在掌心,匕鞘的冰冷硌得她生疼。

“火离……殿下……”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你看好了,我红樱的价值,从不系于他人之念!”

……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悄然覆盖了喧嚣渐息的王庭。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年幼的王子炽蜷缩在寝殿的阴影里,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冷汗浸透了他的寝衣,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

“呃啊……”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只觉得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颅内搅动,一股阴寒、暴戾的气息在他稚嫩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痛……好痛……王兄……”他呜咽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对兄长的依赖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无比脆弱。

“顺从……便不再痛……”一个缥缈、阴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域深处响起,充满了蛊惑,“看……他永远看不到你……他要被夺走了……被那片冰雪……”

“不……王兄……”炽混乱地摇头,魔气带来的痛苦和对火离的依赖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逼疯。

“为她扫清障碍……这是你唯一的价值……”魔音步步紧逼,那股外来的魔气骤然加强,炽只觉得四肢百骸仿佛被投入冰火之中煎熬,视线开始模糊,眼底深处,一点诡异的幽紫光芒悄然亮起,吞噬了最后的清明。

“障碍……清除……”他无意识地重复着,神智在极致的痛苦与蛊惑中彻底沉沦。那魔气似乎暂时压制了痛苦,并带来一种虚浮的、不属于他的力量感。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走到墙边,取下一柄装饰用的锐利短刃。指尖触到冰冷的剑刃时,那缕魔气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

身影融入夜色,在那股外来力量的裹挟下,他变得异常轻盈敏捷,如同暗夜中的鬼魅,轻易避开了所有巡哨,无声无息地潜至神将府,红樱的闺阁之外。

窗栓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他潜入内室。

室内只余清冷月光。红樱并未安睡,正盘坐于榻上调息,试图平复白日翻涌的心绪。几乎是炽踏入内室的瞬间,她武者本能骤起,猛地睁开眼!

“谁?!”

厉喝出声的同时,她已伸手抓向枕边的“赤诚”匕首!

然而,一股无形却无比强韧的禁锢之力骤然降临!仿佛冰冷的、粘稠的蛛网瞬间缠缚全身,将她刚欲暴起的身形硬生生钉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唯有眼中爆发出惊怒交加的火焰!

她看到阴影中,炽缓缓走近,面容苍白呆滞,眼中闪烁着完全不属于他的、冰冷诡异的幽紫光芒。

“魔……孽!!”红樱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全身力量疯狂冲击着无形的束缚,额角青筋暴起。那束缚她的魔气微微一颤,显然她的反抗极为剧烈,但一时间竟难以挣脱!

被魔气控制的炽(或者说,借助他身体的魔族意识),目光落在她枕边那柄未能触及的“赤诚”匕首之上。

他拿起它。

“为你……好……”炽的口中发出断断续续、音调诡异的声音。

红樱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那柄承载着她所有赤诚心意的匕首,被操控着,刺向自己的心口!

所有的愤怒、不甘、被背叛的痛楚,以及对魔族的滔天恨意,最终都凝固在她那双灼灼如火、永不屈服的眼中。

匕首没入。

匕尖触及她肌肤的冰冷,与她眼中最终燃尽的炽热火焰,形成了残酷的对照。

魔气枷锁在完成使命的瞬间,骤然消散。

炽眼中的紫芒如潮水般退去。虚浮的力量感消失,巨大的疲惫和茫然席卷了他。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情形,看着自己手中沾血的匕首,看着榻上迅速失去生息的、绯红的身影。

“啊……”他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气音,像是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短刃“当啷”坠地。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灯架,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转身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片血腥的黑暗。

绯红的身影倒在榻上,手中仍紧握着那柄未能出鞘的玄铁长枪。那柄名为“赤诚”的匕首,孤零零地插在心口,仿佛一个残酷而沉默的嘲讽。

赤诚未肯付良人,肝胆空照寒枪冷。

魔劫悄至初心改,红樱凋零夜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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