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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念卿沉吟之际，吕行之打水回来，还拎着一小筐鲜枣：“大家伙正在前院打枣，路过时他们分我一些，已经都洗干净了，王爷、二叔快来尝尝。”
这座宅院的前庭有几棵枣树，之前元崇摘给他尝过，果实有些涩味，不算好吃。不过放在树上烂着也是可惜，还不如让不嫌弃的人拿去。于是他告诉元崇有空打下来，谁愿意吃就拿走。
他随着拿了一颗，味道比之前尝的时候稍微好些，但比买来的鲜枣还是差远了。
吕兢尝了一口倒是很喜欢：“刚下树的枣子就是好吃！”
吕行之附和道：“我也有几年没吃过鲜枣了。”
枣子不是金贵之物，吕兢身陷囹圄，吃不到鲜果很正常，可吕行之一直生活在村中，竟然几年没吃过鲜枣：“金凤村附近没有枣树吗？”
吕行之苦笑：“有几户家里有枣树，不过都是卖掉贴补家用。那时候二叔还没下落，我为了攒路费，能省就省了。”
他顺势问道：“之前四处做工时，没能攒下钱吗？”
吕行之看一眼吕兢：“一直都是做些散活，酬劳本就不多，还经常被人巧立名目克扣工钱。”
“在外边过得这么辛苦，你们没想过回青州？”
吕兢接过话来：“是想回去，可不敢回。这一路曲家人都在追查我们，之前我在凤南和行之走散，就是撞上了曲家的人。我怕行之回来也被看见，才一个人离开茶摊。”
“那抓你的是谁，曲家的人还是假知县？”
“是曲家的人，我也是被带到居阳才见到假知县。”吕兢回忆道，“他们知道我修过神龙祠，想让我在饭庄里也修一个类似的。”
“这个神龙祠在哪？”他问道。
“就在曲家寨外面的神龙湾河岸，他们专门辟了一块地修建祠庙，还有高台用来祭祀。”
“祠庙的梁柱里也有机关？”
吕兢摇头：“不止梁柱，那座祠庙从上到下都是机关。”
他好奇道：“能和我说说其他机关吗？”
“首先祠庙的院子里有地道遍布，分别通向曲家寨内以及河岸方向。然后就是大殿的神龙像，里面中空且与底座相连，可以由东西两边侧殿直通过去。另外就是屋顶上的陶瓦其实铺了三层，中间一层是用特殊工法烧制的管瓦，连接到梁柱内部。从里面扇风便可以熄灭殿内四方的蜡烛，发出的声响也能通过管瓦传到殿中各个角落。”
他听得目瞪口呆，尽管之前料想到曲家利用奇技淫巧装神弄鬼，但一座祠庙竟然就有如此众多的机巧，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当然祠庙里还有一些简单的小机关，比如会倒流水的茶杯，能随意投出人影的布局，一些看似沉重的物件底下暗藏滚轮。”
他不由得感叹：“这间祠庙能称得上是集大成者。”
吕兢失笑：“这些都是小把戏，真正精巧的还是神龙湾的堰坝。堰坝有二十二道暗闸，通过调整暗闸，可以调转水的流向，借此达成旱时给水，涝时泻水的目的。不客气的说，整座堰坝才是神龙湾真正的神龙。”
“看来这条神龙，如今掌握在曲家手里。”原来这才是呼风唤雨的真相，难怪能够有恃无恐肆意妄为。
吕兢沉重地点头：“卢家帮当时分成两大派，一派追随帮主卢方聪，堰坝就是他们负责修造；另一派听从副帮主潘昊的差遣，祠庙就是这些人修建。本来暗闸的布局图在卢帮主手上，然而有人盗走此图交给了曲家，卢帮主引咎卸位，跟随他的人也变成一团散沙。后来大部分人迫于生计，投靠了曲家。”
元念卿听到这里唏嘘不已，偌大一个工帮就这样沦为他人爪牙，实在令人惋惜。
“王爷。”吕兢小心翼翼地叫他，“小人斗胆，能不能问您一件事？”
他能猜到对方想问什么，欣然点头：“问吧。”
“您与邑王，为什么要去文州？”
“邑王除了凤南，在安洲也有一块封地。他含仁怀义体恤民情，自然要过去看看。”他说到这里顿顿，“而我则是新一任的重栾道巡抚使。”
叔侄两人震惊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等两人缓过神来又问：“之前没来得及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吕行之却回了个不相关的问题：“王爷，您要查曲家吗？”
他把事情推到元谆德的身上：“查与不查要看邑王的意思，毕竟安洲如今也算他的治下。而巡抚使之职主要是监理工事，疏通官道，职权上不能逾越。”
吕行之急切道：“既然如此，我也跟您过去，监理疏通这些我都能帮上忙！”
他自然希望对方跟过来，不过面上还是装作有意拒绝：“这一趟不知道要去多久，你们叔侄刚刚重聚，怎好再次分别？”
吕兢犹豫片刻，下定决心道：“王爷，我和行之一样，也想随您去文州。而且我在卢家帮学过手艺，肯定能班上忙。”
“曲家人抓到过你，你再去文州无异于羊入虎口。”
吕兢看向侄子，目光异常坚定：“能活着见到行之，我已经没有遗憾。一辈子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倒不如与曲家做个了结。”
吕行之在旁边附和着点头。
他等的就是这个态度：“既然你们叔侄心意已决，我当然乐意多带两个得力的帮手。”
告别吕家叔侄，元念卿踱步走向前庭，远远看到家中男女老少围着果树捡枣分枣，场面十分和乐。
他能感觉到叔侄俩对自己有所隐瞒，只是眼下还不知道究竟隐瞒了什么。不过既然他们主动提出要同行，之后总能探听出来。
接下来还有一个人要问，正想着对方就迎面过来。
潘煜拎着两筐枣往里走，见到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王爷。”
他指指对方手里的枣筐：“这么多枣送哪去？”
“丫头们刚才过来吵着要，我给她们送过去。”潘煜说完偷眼打量他，看起来欲言又止。
对方不开口就换他来：“你要找的人还没回来，本王担心他出事了。”
潘煜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本王打算亲自去文州一探究竟，你要不要同行？”
潘煜一脸纠结地站在原地发愣。
“不想去也没关系，继续留在这等或是自行离开都行。”
“不。”潘煜摇头，“我去。”
他得到想要的回答便不再赘言，转身回了内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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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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