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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夫妇看了眼玄关处包装精美的礼物，又看了眼厨房磨砂玻璃处交叠的两个人影，叹了口气，彼此都没说什么话。李临溪捣鼓着盆子里的蛋液，一边搅动一边也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就得往厨房那边看两眼。
往日的厨房主力军张女士被两个剥毛豆的小伙子占据了厨房，人家小学弟饭点上的门，不可能不留他吃饭，况且就是为了李栖筠，也得留人家下来吃一顿饭看看再走。可是吧，她又不敢过去，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于是做饭的时间，一家三口只能在客厅大眼瞪小眼，努力给自己找点事做。等了一会，也不知道今天来的那年轻人到底和李栖筠说了什么，两个人终于是端着盆豆子出来了。
张紫苏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下儿子的衣着和一看就是哭过的脸，又扫了眼眼睛也有些红的小学弟，没说什么话，只是终于走进了厨房，给这一家做起饭来。
结果那俩小伙子又进来了。
张紫苏心里烦的。
她已经看透了，李栖筠估计早就被这小学弟吃得死死的了，俩人指不定是之前闹了点什么小矛盾，害得小学弟直接追到家里来了，李栖筠也是没脾气，估计在厨房里就知道掉眼泪，三言两语就被人哄回去了。
烦。
她掂着大勺炒着芹菜，一点注意力和目光都不想施舍给这俩人。偏偏李栖筠在旁边委委屈屈地，说妈妈我给你打下手。
小学弟也是顺杆儿爬，说阿姨我帮您洗菜吧。
呵呵。
“不用不用，都出去，这地儿本来就小，赶紧出去，我这用不上你们。”
张紫苏说话没带客气，直接就把这俩人赶出了厨房，对着客厅招呼了一声：
“老李，你招呼一下小筠的同学。”
李洪达答应了一声，把两个孩子招呼到了客厅，泡了壶茶，倒了三杯，看着李栖筠和小学弟先后一起坐在了侧沙发上，推了推杯子，自己也喝了口茶水，对着封陵问：
“小同学怎么称呼啊，来找小筠是有什么事呀？”
封陵端端正正地坐着，接过茶水，摆到李栖筠面前一杯，自己也拿了一杯，刚喝了一口，听到李洪达发问，立刻就放下杯子，认真地回答：
“叔叔好，我叫封陵，您叫我小封就好。”
“这次来找栖筠学长是因为有一份紧急文件需要他先过目一下，因为比较急，所以才这个时候冒昧上门来，也是打扰您和阿姨了。”
“哎，没事没事，”李洪达笑了两声，说：“没啥打扰的，正好这个时候，你也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对了，你刚刚说紧急文件，是不是得赶紧先处理一下？正好饭也还没熟，要不你们俩先处理着？”
李栖筠偏过头，疑惑地看着封陵的脸。
封陵神色不变，只是笑着说：
“没事，吃完饭再处理也可以。总归这次是我打扰了您和阿姨，也害栖筠学长为了我受累，等到吃完饭后我再拿给学长看吧，不然让他饿着肚子看文件，倒是折磨人。”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可李洪达就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李栖筠在一边，听他一口一个学长，更是已经听傻了。
他面上维持着平静，只是攥着衣角，努力无视封陵时不时就投过来的视线，又得在李洪达眼皮子底线装得坦然自若，精神高度戒备了好一会，终于等到张紫苏一句“过来端菜端饭”，李栖筠像是得到了一句救赎，紧赶慢赶就往厨房跑过去了。
封陵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两个人一个端菜，一个端饭，都没有什么眼神交流。封陵看着无视自己的李栖筠，脑海里就又闪回刚刚他在自己怀里默默流着泪，埋了好一会的脸，最后闷闷地说再有下次，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封陵心都被泡软了，只知道答着好，根本不敢想自己第三次需要哄着流泪的李栖筠的场景。
他们默默地各司其职，谁都知道让客人这么干活不合规矩，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双方都默许了这一行径。五个人各自坐到座位上，吃起了简单的家常便饭，聊的话题基本也都是围绕封陵，询问起他的家庭和个人情况。李栖筠在一边听着，扒拉着米饭，不怎么说话，就是偶尔替他补充几句话。
吃完饭后，洗完了碗，李家一般都有午休的习惯，便都准备去午睡了。大中午，不可能现在把小学弟赶出家门，张紫苏和李洪达交代了两句，便回了卧室，李临溪还在客厅里盯着烤箱里的蛋挞，剩下李栖筠和封陵干瞪眼了一会，说了一句：
“来我房间吧。”
两个人就进了李栖筠的卧室。
走进卧室，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张铺着蓝色床单，上面还摆着两个巨大玩偶的单人床，封陵看着这张和李栖筠发给自己的照片别无二致的床，觉得现实就这么和聊天里的东西呼应上了。他走在李栖筠的后面，进来就自动把门关上了。两个已经断断续续没怎么好好联系过的年轻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气氛就自然地蔓延开来。李栖筠走到书桌边，拉上了蓝色底、白鹤花样的窗帘，房间就很快陷入了一片昏暗。李栖筠点开了书桌上的小台灯，房间里就出现了柔和的暖黄色光线。
他站在书桌前，背对着封陵，问他：
“你说的紧急文件，是什么？”
其实他猜测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份文件。
封陵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李栖筠垂眼，发现了一个牛皮纸的浅黄色信封被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就是我想让你过目的紧急私人文件。”
竟然还真的有。
李栖筠一只手接过，摸着薄薄信封下薄薄的一张纸，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这样一封文件。只是它被装在这样一个小小的信封，还被封陵的手心洇湿了一点，大概是因为在口袋里待得有些久，信封上还出现了一些小小的褶皱。什么文件，竟然被放在这样的信封里，而不是一个大大的档案袋里。只不过，也还好它只是放在这样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里，不是什么粉色的、蓝色的、带着花边和图纹的，而是看上去规规矩矩的、普普通通的、近似一份真正严肃克制的公文信的。就好像，它只是一封平平无奇的和远方的普通网友问好的信。幸好它看上去就和浪漫主义没什么关系，不然他真的怕封陵治好了眼睛就来找他给他看的第一封信是情......
李栖筠拆开了信封，发现薄薄的信纸上，红色的抬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大字：
【李栖筠恋爱意愿调查表】
调查，什么？
李栖筠手一哆嗦，信纸突然就掉在了桌上。其实他手很稳的，只是遇到封陵以后，手抖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他伸出手，准备重新拿起那张纸，身侧就伸出了一只手，捡起了那张纸，还慢条斯理地把信纸完整展开，递到了李栖筠的面前。
这下连他躲都没法躲，已经避无可避了。
封陵简直是在逼他直视自己的心。
李栖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就看到那张信纸被递得离自己更近了些。封陵向上扬了扬那张意愿表——“嗯”——甚至示意了他一声。
李栖筠不想被调查，尤其是，什么恋爱意愿。
他接过那张纸，视线放空，盯着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就是不吭声。封陵在旁边等了一会，看他盯鱼盯得都快入定了，也就开口道：
“你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我连总是联系不上你的那四十五天里你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李栖筠这样想着，一手拿着信纸，走到了衣柜旁边翻翻找找起来。封陵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找出了一身宽松的黑色T恤和黑色短裤，又找出来一条一次性内裤，脸也不抬地一手递给自己，有些冷漠地说：
“一会还要午休，先去洗澡吧，你之前流了很多汗。”
“毛巾和洗漱用品都在浴室，都是干净的。你自己选。”
封陵接过李栖筠的衣服，从善如流地走进了浴室，觉得自己是该给李栖筠留下点空间。
李栖筠的恋爱意愿，他都还没得到他本人的一个回答，就被带着进入了他的房间，拉上了遮光的窗帘，走进了他的浴室，还，接过了他穿过的衣服。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李栖筠红着的耳朵和脸。
他觉得自己快要迎来一个答案了。
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栖筠要疯了。
明明他都已经告诉自己可以放下封陵了，恋爱对自己也不是很重要，他以后肯定是要把人生奉献给医疗行业的，可是为什么他突然就来找自己了，他怎么找到的，他想的是什么，他看到我了，他能看到我了，他为什么要问我的恋爱意愿，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好几遍我不想谈恋爱了吗？这还不够明显吗？我说了我要喜欢年龄比我大三岁的了啊啊啊啊，要谈就真的要和年龄比自己大一些的谈了，还来问，到底要问什么......
李栖筠坐到床上，抱着大白，瞄了眼浴室，听到浴室的水声响起后，才把视线投放到那张作恶多端罪不容诛的调查表上。
他通览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按照顺序，静静思索过其中的每一道题目后，确信封陵是听了自己的深夜断情绝爱独美励志理论后，故意马不停蹄地杀到自己家里，专门来报复自己的。
【李栖筠恋爱意愿调查表】
一共十三条题目，内容如下：
1、目前是否有谈恋爱的意愿
2、如果谈恋爱，会优先选择年龄比自己大的，还是小的
3、如果谈恋爱，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是什么（请一一详细列举）
4、恋爱初期，对恋爱的进展速度是怎么设想的（允许做到什么地步，不能接受做到什么地步）
5、如果谈了恋爱，希望对方称呼自己什么
6、恋爱后，想要对方做什么，喜欢对方做什么，觉得对方做什么会让你觉得开心
7、觉得现阶段是自己一个人更好，还是谈场恋爱更好
8、能够接受同性恋人吗
9、爱人做什么会让你觉得很有安全感
10、喜欢爱人是什么样的穿着风格、身材类型，期待爱人和自己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sex风格
11、爱人做出什么事会让你想要离开他
12、追求者做什么才能让你喜欢上他
13、考虑一下我吗
落款人
封陵
2027年8月21日
于江城明叶医院，眼科康复1号病房，窗前
填！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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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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