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空六七点还透着亮。
七点半，太阳落下，天空彻底交给了月光统治。
末世之中，没有了日夜不顾运行着的工厂，也不存在整日排向自然中的汽车尾气，夜空不再经受污染，悬挂在天空中的星星明亮清晰。
抬头望去，能看见这深蓝色幕布上的点点星河，璀璨如炬。
可惜，这瑰丽的夜景并不属于人类。
高墙基地有宵禁。
太阳从天空中消失之前，高墙基地的居民必须进入所属的楼内，关上门锁、用木板封锁窗户。
居民们都很遵守这个严格的规矩。
大多数居民都是在外界待过的，亲历过外界生活的他们自然知晓，夜幕降临后，活死人们的行动也会更加疯狂。
不似白天的动作缓慢，夜间的丧尸们就像是打了兴奋剂，奔跑速度加倍、对声音和血腥味的敏感度成倍增加。
一点动静都能引起附近的丧尸们迅速围上去。
高墙基地入住率逐日提高，过多的人类吸引了附近更多的丧尸聚集，如今的高墙之外，围绕着几百只对人类虎视眈眈的活死人。
居民们十分理解首席的这项宵禁要求，也很配合。
不能开灯、也不能发出声响，总不能就这么在黑暗中瞪着眼发呆吧。
大多数居民会选择在宵禁开始后，进入睡眠。
秦年所处的六人间也一样。
灯光熄灭的半小时后，秦年听见其他五人的呼吸逐渐平稳，那个叫大卫的肌肉男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起了梦话。
“想吃……汉堡……唔……汉……”
男人在睡梦中的嘀咕声音又小又含糊，普通人类是听不出他在说什么的。
秦年不一样，血族的听觉令他能清晰地听到男人说的每一个字。
汉堡有什么好吃的，没尝过中国菜的老外，哪里知道什么是值得念念不忘的美味。
等有机会，一定让你们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美食。
他勾起唇，轻笑一声，从上铺跳了下来。
血族的轻盈令他落在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秦年从柜子里拿出一支蜡烛，将蜡烛点燃。
把紧锁的房门推开一条缝，穿着一身黑的秦年很快在楼道里消失了。
“谁，谁在那儿？”
负责巡逻的人类男性似乎见到一个黑影在眼前闪过，他停下了脚步，心脏的跳动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异常清晰。
“嘘，巡逻队不能随便发出大动静的，闭嘴。”墙角转弯处，另一个男人走上前。
他是趴在同伴肩头上说话的，“你看到什么了？”
“是我眼花了，把烛影看成了人影。”青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
宵禁之后，居民不得出入房间，可基地不可能没人守卫。
外面一直有巡逻队和安保队的成员轮班站岗，确保基地内的安全。
高墙基地的守卫一向不错，已经快一年没有丧尸闯入高墙了。
刚刚一定是自己第一天巡逻太紧张，眼花了。
青年这么想着，与同伴对视一眼，重新专注巡逻。
丧尸的速度再快，人类也能清楚地看见那群活死人奔跑的模样。
血族的疾速不一样，那是一种超过人类认知的快。
速度快到让人类误认为血族有空间转移的功能。
转眼间秦年便绕过巡逻队，来到了关押‘奴隶’们的小黑屋前。
“你是谁？”通向地下室的铁门前，也有人守着。
秦年懒得和守卫周旋，他走上前，眼皮抬起，亚洲人的棕黑色瞳孔成了血红色。
“把门打开，然后忘记一切，只记得你今夜守夜没发生任何异常。”
“是的，今夜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大胡子的男人像丢失了灵魂般，呆滞地重复着秦年的话。
“开门。”
大胡子转过身，取下裤腰上别的钥匙，打开了铁门。
秦年隐入黑暗中。
他第一次使用血族的催眠术，看来效果还不错。
*
地下监牢分为三个区域。
一是在基地中连宠物狗的地位也比不上的奴隶们住的牢房，第二则是犯了基地规矩的居民受处罚的牢房，最后一个则是犯了重罪的犯人住的小黑屋。
比起监牢，这处更像一个狭小的木箱子。
牢门锁上后，房间里没有光亮，天花板极低，成年人在里面站不直身子，只能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没人给他们送吃的，水也是在里面的人快要渴死时，才会用水管滋进小黑屋一点的。
在上面没下达命令之前，看管监牢的人只当小黑屋里的犯人是死的。
受刑者经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有的会经受不住在小黑屋里撞墙自杀，活着出来的精神也会变得不正常。
达米恩受了五十下鞭打，早上又刚在尸群的追赶下讨回一条命。
背后的伤口疼痛难忍，空荡的肠胃也不停发出咕咕声。
又累又困又饿。
背后的伤口令达米恩无法弓起背、蜷起腿休息，他只能以一种半蹲的姿势趴在木门上，闭目养神。
这个姿势会令腿部肌肉和韧带酸痛不已，不一会儿，达米恩无法保持平衡，只得调整成双膝跪在地上的姿势。
整整两天，每分每秒，他会在禁闭室不断遭受折磨。
背后的伤口还在流血，“唔……”达米恩在改变半蹲姿势时，不小心扯到了背后的伤口。
如果自己在禁闭室里流血，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惩罚时间结束前，打开这扇门的。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得过这两天。
“哗！”似乎是锁链掉在地上的声响。
两日的禁闭时间不可能过得这么快，达米恩认为是自己失血过多，产生的幻想。
“叽~~”木门缓缓打开。
跪趴在木门上的达米恩向前跌去。
禁闭室的门真的被打开了？
达米恩呆愣楞地任由自己往地上砸去，他甚至是故意的，疼痛能让他认清现在是现实还是幻境。
“不会是傻了吧？”一道少年的清爽嗓音传到达米恩的耳朵里。
被一只枯瘦的手臂拦住，达米恩似乎感觉那只手臂有意勒得更紧了。
他的胸肌被勒得发疼。
“请问，是首席大人开恩，让您来的吗？”
来人被一身黑袍从头罩到脚，看不清相貌，达米恩趁着外面一盏烛灯的昏暗灯光，看见罩袍露出的棕黑色眼眸，以及他看上去不算高的个头。
达米恩弄不清来人身份，不敢乱问。
“你是说那个道貌岸然的老男人？那家伙可没能力指挥我。”秦年对那个仁慈地说着残忍之话的首席王先生印象不是很好。
那家伙看似一直在柔和地笑着，浑身透着的是令秦年不舒服的气息。
台下不小心与男人对视了一眼，秦年浑身鸡皮疙瘩瞬间立起。
不是吓的，是恶心的。
对视的那一秒，他想起了某种发出‘嘶嘶’声的动物——毒蛇。
秦年抖动着身体，试图抖掉纠缠在他心头的恶心感。
达米恩看着黑衣人像踩到了不干净东西般，对着空气‘呸呸呸’，内心惊讶，表面却不敢表现出来。
“那您是？”达米恩小心地问着。
“你先别管我的真实身份，反正就记住，我是来帮你的人。”
达米恩仔细地打量着身穿黑袍的神秘人，总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在哪见过。
脑海中搜寻着他所见过的高墙基地的居民，达米恩并没找到符合的人。
在高墙基地，首席是万人之上的王，没人有胆子唾骂能掌控人生死的王。
“你需要补充能量，快吃。”
黑袍人丢了个塑料袋出来，正中达米恩的手心。
少年的真实身份，谁把地下监牢的钥匙给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困扰达米恩的疑点太多。
面包片的香味打断了达米恩的思索，烛光太暗，少年又遮挡住了大部分光亮。
他举起塑料袋在鼻腔前嗅闻了一番，才敢确定这竟然是一份正常人类吃的鸡蛋三明治。
“怎么不吃？”秦年见男人只举着塑料袋，半天没动静，“真麻烦，我今天就弄到这个了，你凑合着吃，下次再给你带别的。”
“不，不，我不是嫌弃这份珍贵的食物。”达米恩颤抖着手，拿出了冰冷的鸡蛋三明治。
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吞下了这份三明治，全然将他的贵族用餐礼仪忘在了脑后。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吃过正常的人类食物了。
一小块三明治三两口被解决完，达米恩意犹未尽，将塑料袋里的面包渣滓倒在掌心，珍惜地将这些渣渣也吞下肚。
有食物进入的肠胃终于平静了些，肚腹不再绞痛。
达米恩从小房子里走出来，双手扶着膝盖站起身，不顾背部被他这番动作挣开的伤口，向黑袍人鞠了一躬，“达米恩感谢您的帮助。”
男人身上破破烂烂的麻布堪堪遮掩着他的身体。
血族的夜视能力强悍，这一鞠躬，秦年正好透过那大敞的衣领瞧见了内里风光。
突起的锁骨和肋骨显示男人的身体长期在饥饿状态下，有些营养不良的征兆。
尽管如此，男人的身体还保留着标准的六块腹肌，以及那过于明显的健壮胸肌……
“咕嘟。”秦年莫名心慌，吞咽着他过度分泌的唾液。
小秦同学：我馋了，馋得是达米恩的血。嗯，没错，才不是馋人身子……
（口水，咕嘟咕嘟往下咽，嘴里像被安了个喷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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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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