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秦年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在安静的禁闭室内很明显。
达米恩听到了黑袍人的叹气。
听对方的声音，对方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竟冒着死罪的风险，只为了给他送口吃的。
这群人折磨人的手段堪比被丧尸活剥的痛苦，年轻孩子后悔、恐慌，很正常。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进入禁闭室的。这儿的守卫很严，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为了我，给你惹上这种大麻烦，很不值得。”
达米恩把塑料袋塞到了自己破洞的口袋里，重新缩回了狭小的木箱中。
“快离开，被他们发现了，你也会很麻烦的。”
男人背部伤口处流出的血越来越多，秦年死盯着地上的血迹，喉结上下涌动。
血，人类身上流淌的鲜血。
难闻的血腥味在秦年的鼻子里却比炸鸡腿还香，不知不觉，棕黑色的瞳孔成了深红色，牙龈也痒痒的。
“你的脸！”
男人小声地惊呼着，英俊的脸庞布满了惊恐的神色。
该死的，他忘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是只活了几千年的血族始祖。
自从从那个棺材里苏醒，他一直没摄入鲜血，人类的食物可以吃下，但没法给他提供能量和饱腹感。
虽占着具血族的身体，灵魂是人类的，秦年无法突破以血液为食的心理防线。
他一直压抑着对鲜血的渴望。
何况，基地里有人类在工作时受伤流血，秦年会多看几眼顺着手臂流淌的鲜血。
比较关注而已，倒不会失去自控力。
不像今天，男人身体里流出的鲜血，闻起来是甜的、掺杂着酒香味。
仿佛喝下了一整罐陈年好酒，头脑昏沉，他的人类灵魂似乎被酒精灌醉了，漂浮在意识海里。
人类背部的鲜血仍在向外流淌，血族本能逐渐侵占了秦年的理智。
鲜血，他需要鲜血。
“你是血族，这儿怎么会有血族？”达米恩探着脑袋，在那微弱的光亮之下，看见了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身为公爵之家的继承人，达米恩孩童时期的见识就远超过大部分成年人。
贵族规矩深刻在达米恩的灵魂之中，末世降临，世界大乱，尽管自己被迫成为卑微的奴隶。
达米恩从未丢弃克拉克家族的仪态。
视线中通红的瞳孔，漂亮的丹凤眼附近撑得皮肤突起的青紫纹路，代表这是一只同样以人类为食的血族。
捕猎者与被捕猎者，血脉里深刻的恐惧贯彻整个身体。
跑，快跑，拼了命地跑！
什么家族尊严、什么贵族仪态，达米恩全都顾不上了。
他用身体猛地撞向黑袍血族，血族的躯体比钢铁还坚硬，达米恩的肩膀发出‘咔吧’的声响，骨头碎了。
来不及纠结自己是否伤到了哪儿，强大的求生欲令达米恩暂时忘记了身体疼痛，从撞开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在禁闭室内，不恰当的蹲姿和跪姿令腿部肌肉酸痛，倏地一用力，左腿麻得像被小针疯狂扎一样，使不上力气。
在血族的眼中，人类和养肥的动物没有区别，想吃就吃，想杀就杀。
高墙基地的制度有问题，可他不会放任血族伤害其他不知情的普通居民。
他必须出去，通知大家，基地里有血族来犯。
达米恩拖着左腿，一瘸一拐地向半掩着的禁闭室大门跑去。
五米……三米……一米……
达米恩透过门缝瞧见了走廊的墙砖。
再坚持一下，再向前走两步！
半个身子塞入了门缝中，达米恩似乎已经嗅闻到了自由的空气。
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掌扣在了肩颈处，一阵天旋地转，达米恩感到自己整个人被掀翻了。
“砰！”
达米恩被重重砸在了铁门上，禁闭室的房门再次被关上。
伤痕累累的后背受到猛烈撞击，好不容易合上的少数伤痕炸开，鲜血顺着男人的脊背向下滴落。
人类没有关闭感觉的特异功能，达米恩被黑袍血族压在铁门上，动弹不得。
“唔。”口中渗出痛苦的呻|吟。
失去了唯一逃跑的机会，今天，他可能要交代在这片阴冷潮湿的地下监牢里了。
末世三年，他躲过了无数次丧尸的袭击，在同为人类的同族们不断折辱下，苟延残喘地活着。
好累，太累了。
达米恩合上了沉重的眼皮，三年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全然放松，浑身卸下力，对生存的执着渐渐消失。
他的生命至此完结了，希望他的弟弟妹妹还活在世上，继续延续克拉克家族的血脉。
直到世界恢复了正常。
达米恩做好了随时与世界断绝联系的心理准备。
“呃。”血族喜欢的颈部动脉没产生疼痛，达米恩瞪大了他那双宝石蓝的眸子，像是只被吓到的布偶猫。
手掌被黑袍血族捧起，掌心在舌尖的舔舐下湿润润的，那舌尖灵巧地舔过每一根手指。
不知是不是错觉，达米恩总觉得黑袍血族的舌尖在他掌心茧子上停留的时间会多些，难以言喻的酥麻感顺着手腕向上。
“嘶～”较嫩的掌心被尖齿划破，体内滚热的鲜血似乎被猛地抽离出身体。
血族的尖牙可不仅仅是用来咬开猎物皮肤。
尖牙之下储藏着麻痹人类的液体，这液体顺着血管进入人类的身体，攻击人类的神经系统，造成多巴胺的疯狂释，令人类乖乖顺从。
达米恩靠在铁门上，身体软成了一滩烂泥，多巴胺的分泌令脑海只存在愉悦的情绪。
很多人类都像达米恩此刻的状态一样，在极度的快乐之中，迷迷糊糊失去了性命，被血族吸成干尸。
鲜血一点点离开、体温渐渐下降，达米恩的脑袋里炸起‘嗡’的轰鸣声，他仿佛看见了拿着镰刀的死神在向他招手。
他不想死，他坚持了三年多，不能就这么死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
沉入冰冷湖底的灵魂清醒了过来，奋力向上游去。
“别动。”身下的人类突然不老实了起来，秦年下意识多用了几分力钳制住对方。
挣扎更甚了，秦年抬起头，嘴边还挂着些裂口处飙出的血。
理智重新回归，眼前人类的手腕一圈青紫，手臂白得超出了白人皮肤色度的正常范围，遍布青紫脉络。
体温也很低，像握着一块冰块。
秦年松开了手，蹙着眉头替人类揉捏着手腕，一时没控制好力气，压到了淤青，“唔。”引起男人沉重的闷哼。
那只吵闹的渡鸦一直催他找个人进食，压抑长久，容易发生过度嗜血的情况。
他一直不以为意。
鼻腔中鲜甜的人类血液依旧浓郁，享受过鲜血的美味，秦年的脑海中满是那温热液体进入口腔中的满足。
贪婪地盯着男人掌心涌出的血，那些红色的液体，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满足感。
不行，这家伙失血过度，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他再多喝一口，能直接把人送到地狱去了。
这个男人实在太对他的胃口，秦年可不想让人就这么死了。
一次的放纵还是长期的‘美味’享受，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止血，达米恩现在需要及时止血。
背上的伤口在渗血、掌心的裂口在流血，再这么下去，对方一定会失血昏厥。
“你怎样才能放过我？”达米恩看不见黑袍血族的脸，判断不出对方的情绪，他尽量让声线平稳，好让对方听不出他的慌乱。
怎么会听不出，血族的身体令秦年能清晰地听见男人心脏的跳动规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小马驹在草原上奔驰般的心跳速度，显示出男人的恐慌。
达米恩在害怕。
血族始祖嘛，不得不说，秦年喜欢别人需要看他眼色的强大。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心情大好的秦年扯过男人流血不止的手，收了尖齿，舔干净了伤口周围的血迹。
熟悉的酥麻让达米恩感到了危险。
人类对于血族来说不过是行走的血袋，他才不信异族口中说的‘不会伤害你’的话。
达米恩藏在背后的另一个手掌握成拳头，他斟酌着，他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用拳头把血族打晕过去。
不等他行动，抓着他的血族忽然站直了身子。
达米恩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一阵腥苦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唔，你……”
“闭嘴，这能救你的命，老实喝下去。”
黑袍血族塞在他嘴上的手腕十分纤细，对方的身体像是在冰窖里冻过，流淌入达米恩口中的液体凉得他头皮发麻。
新式交杯酒——自己身体里的鲜血
（达米恩：我是人，我不想喝这么奇怪的东西。）
（秦年：好喝，多喝，身体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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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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