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缚重山的骨节都已攥得咯咯直响,他疯狂压抑着自己的怒意,无法想象,坐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人是鬼。
筹光交错,厉成空被侍女一口一口地喂着酒,一坐到这装满了“美酒佳肴”的桌子上,他就变得像滩烂肉一般享受,也看不见缚重山凶神恶煞的目光了。
“可惜,这么多年,他的心一直都没人能找到……”
厉成空充满遗憾,身边的侍女穿了一身白,却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刀,优雅又考究地将那颗心脏切成薄片,一直到整颗心都被切碎了,再也不会跳动,她才终于停手。
侍女的白衣溅满血迹,胸口就像开了一朵艳红的牡丹花。
柔美白皙的玉手用筷子夹起其中一片心脏,侍女轻笑着递到厉成空口中,那血肉模糊的薄片就被厉成空吃进嘴里,厉成空的表情就像在嚼什么珍馐美味,唇上的血再被侍女拿出手帕仔细擦拭干净。
可只要他一张嘴,就又露出那牲畜似的血盆大口,厉成空完全不以为意,边吃边说着:“不过幸好,我这里还有天魂的头和手,如今再加上你的这只,便凑够两只了……”
他得意笑着,似乎觉得缚重山落入了圈套,也像只动物似的可以任他宰割了。
可话音未落,缚重山就已掐诀召剑,门外的剑瞬间破棺而出,穿透了的那扇红漆金箔门,又霎时打破了房间内早已布置好的阵法。
电光火石,像引天上惊雷,阵法与剑气相冲,法力直接震开了厉成空,掀了他一桌子的美酒佳肴,直到此时,厉成空的眼神才显现出惊愕。
这可是鎏潇阁亲自为他设下的阵法,能进到这里的修士哪一个不是被抽干了修为化为干尸而死!?可缚重山竟丝毫不受影响,还能生生打破这法阵!
他究竟招来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厉成空又急忙拿出自己身上带着的符咒,他连酒都彻底醒了,在地上匍匐着,可缚重山的剑却先一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道:“你害不了我。”
若不是还有师尊的教诲,缚重山恐怕会直接抹了厉成空的脖子,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涌上来这么多极致的恨,那恨意就像跳动的心脏被切开,炸出的鲜血一样。
缚重山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不像是在跟人说话,目光空荡荡道:“把我的师弟还回来!”
厉成空呼吸急促,早就吓没了半条命,哪里还听得见缚重山说话,只顾哭着求饶:“我只是听别人的吩咐!什么都不关我的事啊!不关我的事!”
他害怕极了,为了活命,最先供出的就是鎏潇阁。
前段时间鎏潇阁阁主亲自登门拜访,为了更快寻找其他残肢,拉拢城主帮忙,他将天魂的头颅封印藏匿在临川城,又为城主带来了一个凡人这辈子都不会认识到的世界,这个世界有符咒、法阵、秘籍、以及最让人渴望的修仙。
厉成空对于修仙的渴望,大概只有受尽挫折的人才会懂,他是城主最不待见的儿子,长相身材能力都不出众,平庸到可怜。
可平庸的人难道就没有超越平庸的野心了吗?厉成空的野心大到足够他去害一座城,自从与鎏潇阁来往,他便用符咒秘法这种捷径,去吃百姓身上的精气,又用动物妖兽的血肉来补身,以达到与修士一样的修炼效果。
整座城就这样被搞得乌烟瘴气,再没有了当初百花争奇斗艳的繁华,厉成空为了继续攀附“仙门”,就到处观察可疑携带残骸的修士。
数月来,被他用头颅做诱饵,引到府中杀害的修士不计其数,身上的法宝符咒被他一扫而空,再上交给鎏潇阁阁主。
前不久,他终于从一位修士的身上寻到了天魂的一只断手,厉成空却不知怎的,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上交给鎏潇阁。
他心想,天魂的肉,会不会是修炼的大补?
可要求情活命的时候,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跟缚重山坦白。
他只说是鎏潇阁阁主胁迫,又态度极好的命令侍女们立即将残肢赐上来,没一会儿,几名侍女就依次端着托盘急匆匆地赶到。
只见她们端着的托盘上都蒙着白布,周围缠着红线和符咒,红线上还挂着施了法术的银色铃铛,随着侍女的步伐,那铃铛发出阵阵刺耳的响声。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刚刚为厉成空切心脏的白衣侍女,她身上还有未干涸的血,端着的托盘从轮廓上看就知道是头颅,那双白皙柔软的手控制不住地在抖。
铃铛细细密密的声响就像是被秋风吹动的枫叶,月黑风高,这头颅光是抬过来,众人就已感觉到被阴森的窒息感包围,整个空间,似乎都充斥着威压。
厉成空大汗淋漓,见到缚重山只盯着托盘上的头颅在看,他又立即把白衣侍女拉过来,连带着托盘,就置在了缚重山面前。
缚重山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他几次欲抬手,却没有勇气掀开那封印着头颅的白布。
下一刻,厉成空却猛地推了白衣侍女一把,瞬间,铃铛疯狂地振动,厉成空抓住机会,立即向玄关跑去,又在临走之前,按动了府中的机关。
白衣侍女猝不及防被推倒时,纠缠着头颅的红线散落,白布也因为惯性被猛地掀开,宿烟寒的头颅就呈在玉盘之上,双目紧闭,脸颊流下干涸的血痕。
同样是鎏潇阁布下的箭雨,十七年前缚重山能毫不费力的格挡,如今却在愣神的情况下接连中箭,侍女更不过**凡胎,被推倒的刹那就让一只箭生生刺穿了心脏,惨死时,那不可思议的惶恐还爬满在脸上。
死气与血腥味逐渐在整座府上蔓延开来,箭雨落下的声音归于静止,紧接着,宿烟寒的头颅忽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中空无一物,黑洞洞的灌满了血,可是眉目却还是亦如当年,修长浓密的眼睫,也像当初会呼吸的那般去眨,只是随着他眨眼的频率,追随厉成空而逃的仆人却在府内接连惨死。
她们的脖颈上先是生出一条红色的线,随即溢出血来,都还来不及叫人去反应,头就顺着那条血痕滚了下来。
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了生前的惊恐之色,圆滚滚的美人头有的滚到地上,有的滚到花丛里,还有的滚到厉成空脚边,把他吓得连滚带爬,她们的头上还都戴着美丽的牡丹花,是那样明艳茂盛。
片刻,牡丹园就滚满了一颗颗漂亮的美人头颅,她们的发髻都还梳得好好的,各个胭脂水粉抹着,红唇艳丽,眉目动人,头戴的牡丹又融回了牡丹园里,繁华极了。
花有了养分,才能开得茂盛,府内的头颅尝够了血,就能生出皮肉,慢慢地,宿烟寒的眼球浮现在充斥着血液的眼眶里,从断开的脖颈下来,骨生肉,肉生皮。
至此,宿烟寒的容貌已全然显现,缚重山模模糊糊地,只见小师弟着了一身红衣,完完整整地站在了他面前。
小师弟再也不会笑了,没有呼吸,泼墨的发还盘着那根玉钗,脸像月亮一样惨白,嘴唇也无颜色。
六年了,重伤难愈的缚重山再也走不出浔阳那一片未知的枫叶林,他想到宗门内的师弟们皆被宿烟寒屠杀惨死,还记得自己当初打在小师弟脸上的巴掌。
当时这张白皙的脸又红又肿,小师弟跪下来哭着求他,求他别不要他,可是现在,宿烟寒看向他的眸子漆黑一片,再也没有一点称之为人的神色。
缚重山受了太重的伤,早就意识模糊,下一刻,宿烟寒却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冰冷的手像缠绕在脖子上的毒蛇,府内的机关顿时被法力震慑静止,宿烟寒的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又流下血来。
缚重山只感觉自己的脖子似乎要被大力捏碎,他完全窒息,再说不出一句话,宿烟寒身上的阴冷仿佛尽数渡到了他的身上。
顿然,他感觉到心口一阵温热……
缚重山立即呕出一口鲜红的血来,他的胸口赫然多了一个窟窿,自己血淋淋的心脏就被宿烟寒取出,捏在了手中。
噗咚——噗咚——
心脏还在宿烟寒的手里平缓的跳动,缚重山浑身却漫上来寒意,他感觉身上的温度在从心口被掏空的位置快速流逝……
他死了,他竟一点也不觉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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