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厚重的合金门隔绝了内外,也隔绝了两个世界。
堡垒内的沈砚如同失落的孤岛
巨大的关门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沈砚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时间在模拟光带模拟的昼夜交替中流逝,他却感觉不到。委屈、失落、难堪、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怒,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他试图为陆凛找理由:紧急军务?突发状况?可什么样的军务能让一向沉稳的指挥官失态到破门而出?什么样的状况连一句话都来不及留下?尤其……是在他刚刚剖开自己最鲜血淋漓的伤口之后?
“果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还是觉得难以忍受吧?那些肮脏的过去,被改造的经历……连强大的陆指挥官都觉得污秽,避之不及……可他明明也来自于那个地方……只是因为身份的差距或者……他本身就看不起Omega吧……” 被抛弃的感觉是如此熟悉,如此深刻,从十一岁那年被推出家门起,就如影随形。即使成为了“迅豹”,即使被改造成了Alpha-7,骨子里,他仿佛还是那个无人要的累赘。
咕噜……
腹中传来的抗议声打破了死寂。沈砚茫然地抬起头,这才感到强烈的饥饿感。他走到储备柜前。里面食材依旧丰富:真空包装的肉类、蔬菜、米面,还有崭新的锅具。他沉默地看着。在信息素管理总局,有食堂;在鹰巢,有营养液;在堡垒的这些天……是陆凛。
他根本不会做饭。以前是没条件学,后来是没机会学,再后来……是不需要学。
翻找了一圈,他只在角落里找到一袋新鲜的胡萝卜——那是陆凛之前买来做配菜或炖汤用的,沈砚曾无意中多吃了几片生脆的。此刻,它们成了唯一的选择。
沈砚默默抽出一根,走到水槽边洗干净。橙红色的胡萝卜握在手里,冰凉,坚硬。他靠在料理台边,低下头,像一只被遗弃在荒野、只能自己觅食的小兽,无声地、小口地啃了起来。生胡萝卜脆生生的,带着泥土的微腥和淡淡的甜味,嚼在嘴里,却品不出任何滋味,只有满口的生涩和委屈。
啃完一根,胃里依旧空空。他又拿起一根,继续啃。空气中,属于他的柑橘味信息素,在最初的爆发和混乱后,渐渐沉淀下来,不再那么尖锐,却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低落、不安和淡淡的焦虑。
堡垒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牢笼,将他困在其中。他尝试通过内部通讯呼叫陆凛,或者连接外部,但所有指向特定权限的通讯请求都石沉大海,毫无回应。他被彻底隔绝了。
第二天,第三天……饥饿感持续折磨。生胡萝卜啃了一天就腻烦了,胃也开始隐隐作痛。他尝试着打开电磁炉,想煮点粥。结果水放少了,米放多了,锅底很快糊掉,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触发了堡垒灵敏的空气净化系统,发出轻微的警报嗡鸣。沈砚手忙脚乱地关掉炉子,看着锅里一团焦黑,挫败感更甚。
最终,他只能继续翻找储备柜。找到了一小包密封的面包片(大概是陆凛之前拆封没吃完的),还有一些水果。面包片干巴巴的,水果冰凉。生胡萝卜依旧是主食。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困在孤岛的原始人,守着宝山却活活挨饿。委屈感与日俱增,混合着对自身无能的懊恼,以及对陆凛去向的担忧,他是否遇到了麻烦?
当然还有一丝怨怼,他实在想不通陆凛为什么这样对他?无数的问题在心里反复煎熬着他。
他强迫自己坐在星图前,试图麻痹自己。但…没有用,不受控的烦躁叹息一声接着一声,那些他最感兴趣的星际图像、传说,却进不了脑子。空气中那焦虑的柑橘味信息素,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久久不散。
鹰巢内
陆凛几乎是跌撞着冲进自己在鹰巢顶层的指挥官办公室。反手锁死多重门禁,瞬间开启了最高级别的信息素过滤和物理隔离系统。厚重的合金门和墙壁将内外彻底隔绝。
“呃……”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门滑坐在地,陆凛再也抑制不住喉咙深处的低吼。汗水瞬间浸透了深灰色的衬衫,紧贴着贲张的肌肉线条。他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狂暴的硝烟信息素如同失控的龙卷风,充满了整个密闭空间,带着毁灭性的攻击性和一种要将灵魂都烧穿的、对那抹柑橘气息的焦灼渴望!
易感期!被97.9%匹配度引燃的、前所未有的猛烈易感期!
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向办公室角落的冷藏柜。视线模糊,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抑制剂注射枪。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大剂量强力抑制剂被推入腺体。冰凉的液体带来短暂的、刺骨的清明,紧随其后的却是更强烈的眩晕、恶心和虚脱感。他靠在冰冷的柜门上,大口喘着粗气,像一条离水的鱼。这只能勉强压制那源自基因深处的疯狂悸动,无法平息。
接下来的三天,成了炼狱般的煎熬。
他需要定时注射大剂量抑制剂,每一次注射都伴随着剧烈的生理反应,身体被药物和本能双重折磨,迅速虚弱下去。精神在暴戾的**中叫嚣着:冲回堡垒!标记沈砚!只有最后一丝理智在提醒着他克制,生理的**与精神之间反复撕扯,让他疲惫不堪。
处理必要的加密通讯时,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冰冷刺骨,让通讯另一头的下属们噤若寒蝉。
在药物带来的短暂喘息间隙,混乱的思绪却无法停止。沈砚讲述的每一个片段,他痛苦的眼神,爆发信息素时诱人的模样,最后那个茫然又委屈的表情……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反复闪现,每一次闪现都像在燃烧的理智上浇油。
第三天午后,在一次高剂量注射后的短暂虚脱中,陆凛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角落那本从不离身的旧牛皮笔记本上。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依旧有些颤抖的手,将它拿了过来。
翻开厚重的皮质封面,以往那些记录着瞬间情绪和隐秘思绪的诗句,被一一略过
他拿起笔,墨迹在粗糙的纸页上洇开,留下了一行行与他平日铁血形象截然不符、却直白得近乎疼痛的字句:
地堡囚光,荆棘缠枪。
寒霜凝睫,旧裳血烫。
引力如渊,锁链铿锵。
堤崩于你,泪光一荡。
摔门非厌,明月悬窗。
狂兽在柙,恐噬其芒。
写完最后一个字,陆凛看着那从未有过的、袒露心迹的诗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墨迹。撕掉?像上次一样?这一次,他做不到……他只是疲惫地、长久地凝视着那些字,最终缓缓合上了本子,将它紧紧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这未撕的诗页,是他内心那座名为“克制”的堤坝上,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第三天傍晚,最后一波也是最猛烈的易感期冲击,在超大剂量抑制剂的压制下,终于如退潮般缓缓平息。身体被掏空般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但精神上对沈砚的担忧却像野火一样烧灼着神经。
三天了!他无法想象沈砚一个人在堡垒里怎么过的!尤其是自己那样离开之后!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又缩回那个冰冷坚硬的壳里?或者……遇到什么麻烦?
自责、担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压倒了身体的虚弱。陆凛扶着桌子,强撑着站起来,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门口。他必须回去。
堡垒内
沈砚饿得胃部隐隐抽搐。他对着料理台上最后一根孤零零的胡萝卜,眼神空洞。三天了,除了面包片和水果,就是这该死的生胡萝卜!委屈、不安、还有一丝被遗忘的恐慌,堆积到了顶点。
他拿起那根胡萝卜,没有立刻啃,只是无意识地用指尖抠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空气中,那焦虑的柑橘味信息素几乎凝成了实质。最终,他低下头,对着那根胡萝卜,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限委屈,小声地、恨恨地嘟囔了一句:
“……陆凛,你个混蛋。”
冰冷的合金电梯门在陆凛面前无声滑开。他迈步走了出去,坐上通往堡垒的车。狭小的空间里,映出他苍白疲惫却眼神异常锐利却带着紧张、歉疚的脸庞。
沈砚对着胡萝卜,终于泄愤似地,重重地咬了一大口。
“咔哧!”
清脆的咀嚼声在过分安静的堡垒里格外清晰。
堡垒的门禁系统,感应到了专属权限的接近,发出准备开启的微弱嗡鸣……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