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 profundis Domine
——这是江奕第三次遇见这串字母,前两次分别是《圣经·诗篇》第130篇和阿蒂尔·兰波的诗歌《坏血统》。
那是一个由33名新人类幼崽组成的唱诗班。
最后排13人,6名男低音、7名女中音;中间排12人,男女对半,都是高音;最前排8人,4位特殊女高音,4位特殊男低音。
男孩们穿着深绿色立领双排扣长外套,内搭白色亚麻衬衫;女孩们清一色向日葵黄钟型长裙,搭配精致的灰色网纱礼帽和蕾丝手套。
他们脸上化着淡妆,站在乐谱架前演唱拉丁语圣歌,面对江奕和他的10个议员,像一群被仙女赋予生命的古董陶瓷娃娃:
不可直视的男孩啊,我从深处向你求告!
神啊,求你听我的声音,
愿你侧耳听我恳求的声音!
万王之王啊!你若究察罪孽,
谁能站得住呢?
但在你有赦免之恩,要叫人敬畏你。
我等候永恒的主,我的心等候,
我也仰望他的神谕。
我的心等候主,胜于守夜人等候天亮。
胜于守夜人等候天亮。
命运的游戏场啊,你当仰望神明!
因祂有慈爱,有丰盛的救恩。
祂必救赎我们的灵魂,
脱离一切苦难。
“是先王在您被美杜莎劫走后创立的,主上,”赫拉说,“那天死了很多孩子,整个新德尔斐笼罩在沉痛之中,先王也不例外。闭关三天后,他提出创立唱诗班,他认为当下我们需要音乐,需要感受到生命力,伊甸园的孩子需要生存和读书以外的东西,尽管他自己听不见音乐,音乐对他而言,只是波长、波速和频率间的相互作用。”
“他也是可怜的。”江奕面含微笑,然后摇摇头,“我比他幸运,我以前在八元结社的四维空间模拟器里听到过真正的音乐。我很庆幸唱诗班创立的时候我不在。我喜欢唱歌。”
除唱诗班外,现场最忙的当属西奥多罗斯·迪米特里乌,他无时无刻不在谄媚,取悦他的主人。最后江奕实在忍受不了,打发他去给孩子们洗葡萄了。
“美杜莎为什么……为什么讨厌波诺?”他为自己提出这个问题而感到惊讶,因为他以前觉得波诺是一个很容易被讨厌的人,讨厌他可以有很多很正当的理由。
而今他心里无限彷徨,他为之愧疚、自责。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波诺了。为什么?明明他应该很讨厌他的,就算不为自己,为家人、为老师、为那些在实验和战争中死亡的人类,他都应该恨他到骨子里。
可现在他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
天啊,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复杂的一个人物!如果波诺是完全的好人,像巴拉卡那样,他当然敬重他;如果波诺是十足的恶棍,像帕威罗那样,他当然反对他;如果他既好又坏,但是渺小,像他的父亲那样,他会为之哀悼。可偏偏,他是集罪孽、功德与杰出于一身的神。
曾经有一个男孩,他被怪物猎杀,与之融合,他残余的温良让他即使不再是人类也愿意为人类慷慨解囊,可是他帮助的人类无情地伤害了他,最终他心灰意冷,邪恶一发不可收拾地喷涌而出,将温良吞没。
自此有了势倾天下的新德尔斐、人类茧房伊甸园、杀人不眨眼的蓝血暴君,和前进不息的科技道路、朝气蓬勃的唱诗班,以及遇到危险只会喷墨的海洋孤儿。
“卢卡斯·霍普金斯是导火索,主上,”赫尔墨斯回答,“深层原因在于他们理念不合,美杜莎主张自由开放、政教分离,她统治下的社会世俗化程度较高。”
德墨忒尔道:“不过据我所知,戈尔工有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违规是要被推上断头台的。”
“而先王相对保守,”赫尔墨斯接着说,“比戈尔工多了些限制基本人权和自由的法规。就拿婚姻法来说,神裔不同,法定结婚年龄也有所差异,哺乳动物神裔普遍为15周岁及以上,植物神裔普遍为5周岁,即使到达年龄线,双方也要攒够一定贡献值,并完成指定任务后才能登记结婚,之后繁衍后代或申请生殖性克隆。”
“美杜莎看不惯先王的自信和利益至上,先王看不惯美杜莎的反骨和及时行乐。”赫菲斯托斯最后总结。
赫拉又回到导火索:“曾经公允会下令追捕美杜莎,美杜莎无意伤害人类,最后,是无形部落首领,也就霍普金斯的母亲挺身而出,用身体替她挡下致命的子弹,临终嘱咐就是让她保护好她的族人跟孩子。”
“而无形部落一旦发展起来,会成为非常可怕的存在。”赫菲斯托斯道,“虽说他们的初衷是隐藏自己,可谁敢保证将来他们不会利用自身特性去干坏事呢?”
“他们现在在哪?”
“已经灭绝了,主上。2128年2月23日,无形部落最后一名成员卢卡斯·霍普金斯死于德尔斐之眼,享年23岁。”
我的心等候主,胜于守夜人等候天亮。
祂必救赎我们的灵魂,
脱离一切苦难。
圣歌结束,江奕合拢双手,兀自离开了伊甸园。
本章圣歌是引用《圣经·诗篇》第130篇略作改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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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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