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婧忽然变得努力起来。
具体表现为，原本在数学课cos睡神的人，现在天天昂着个脑袋，恨不得把眼珠子钉死在黑板上。
“钟婧啊，这孩子终于开窍了，先不管能不能听懂，好歹态度是有了。”姜志武刚巡课完回来，对办公室的老师啧啧称赞。
“你们班那个文科年级第一？我看过她的成绩单，偏科太严重了！我们裴书也偏科，但他那是只偏一点点，叫那个……瘸腿！你们班那孩子是一条腿直接断了。”朱东庆刚好在擦眼镜，闻言接了一句，还顺带捧了一把自己的得意学生。
“没办法，小孩基础太差了，我看她经常问裴书问题来着，俩个人上课在后面嘀嘀咕咕的，我也懒得管了，反正能进步就好。”姜志武乐呵呵的。
“让她赶紧学啊，有啥不懂的赶紧问，我们班那教室快整好了，散修都要重返门派了啊。”朱冬庆摇头。他已经许久没有站在自己班级的讲台上挥舞粉笔，激情挥洒汗水了，学生们在各个班级也不知道学的咋样了，他最怕的就是那帮兔崽子心野了，就收不回来了！
比起老师的顾虑，学生要做的就简单多了。
特别是目标明确的学生。
“裴书，你往右边去点，挡着我视线了。”钟婧正奋笔疾书搬运着黑板上的笔记，顺手把前面的人往旁边推了一把。
“……”裴书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他后桌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一片，堪比语文课素材摘抄。
“这个不用抄，这是推导过程，你直接背公式就行了。”他思考了一下，还是提醒了一句。
钟婧的笔尖顿了一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我就爱抄！我……我巩固一下！理解透彻了才能更好的记住公式啊。”
“……好，你有不懂的问我。”裴书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她去了。
一节数学课下来，钟婧整个人跟被鬼吸干了精气一样瘫倒在桌上，面色如土。
魏晨从后门出去的时候顺口调侃：“婧姐，你知道我上课照镜子的时候，从镜子里看你的姿势有多好笑吗？你穿个绿色羽绒服，圆滚滚的，加上脖子伸出去那么老长，哎呀，跟个小乌龟似的。”
其实他本来想说王八的，但顾及婧姐好歹是个女孩子呢，还是小乌龟可爱一点。
裴书本想转头安慰一下精疲力尽的小后桌，让她慢慢来，谁知转到一半就听见这么一句话，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指关节按到“咔”了一声。
钟婧已经没有力气制裁魏晨了，闻言也只是欲哭无泪的锤了下桌子：“滚啊，你个大男生上课照什么镜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魏晨嘻嘻哈哈出去了。
“今天是圣诞节，晚自习最后四十分钟自由活动。”裴书等人走后还是转头了，他盯着后桌的头顶，幽幽说。
“噢……晚自习四个小时呢，学校真大方，给我们整整四十分钟！”钟婧采用了典型的反讽手法，无精打采的抱怨。
“四十分钟够了。”裴书舔了下嘴唇。
“够什么？”钟婧不解。
“够我回宿舍给你拿礼物了。”
“……”
裴书转了回去，留下钟婧将耳朵贴在桌面上，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许晗猜的没错，裴书居然真的有礼物要送给她。
那自己的礼物……也可以送出去了……
并且是有正当理由的送出去。
这个理由叫做回礼。
至于她为什么能提前预判裴书会给她送礼，并且及时给出所谓的“回礼”，但凡裴书有点情商，都不会直接问出来。
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说的十分明了，心照不宣就好。
钟婧将手伸进书包，摸到了一块柔软的布料。
……
晚上，自由活动时间一到，操场上就遍布了结伴而行的榆城六中学生，就连各个年级的老师也相继从温暖的办公室出来透气。
许晗有意给自己的闺蜜制造机会，不动声色的把杜宾、魏晨这类捣蛋派给拉走了，留下钟婧跟裴书在食堂后面的小路上独处。
“好饿，想回家吃饭。”两人漫步着，绕着学校溜达。
路过食堂时，裴书瞅着黑灯瞎火的屋子，忽然间来了这么一句。
“明天就回家了，再忍忍吧。”钟婧失笑。
“但凡你说一句你也饿，我就回宿舍埋锅造饭了。”他朝男生宿舍的方向指了指。
“埋锅造饭？你军训后遗症啊裴书。”钟婧听出来他在开玩笑，也跟着扯皮了一句。
“嗯，军训那会，一班跟八班是隔的最远的，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闻到了从你们班飘过来的焦味。”裴书想起了有意思的往事，整个语气都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他跟钟婧说话，心情就会自动变好。
“……那会我跟他们都不熟，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印度大厨做出来的，反正不是我，我不会做饭。”她苦笑。
“阿ki苦力猴亚猴奔……”裴书缓缓开口。
钟婧：“？”
“我会做。可能是家族基因遗传？我从初中开始，做饭就很好吃。”裴书见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扭头，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语气里还带了点得意的意思。
“家族基因遗传？你爸妈做饭也很好吃吗？”钟婧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裴书乐了，顺着这个话题延伸下去：“我家是开餐厅的，在榆城南大街那边，你有空可以过去吃饭，我爸妈亲自做。”
钟婧听着这些话莫名生出一些奇妙的感觉，好像两个热恋期的小情侣在讨论着自己的家事……正好自己对裴书的认识还停留在同学这一层，他愿意讲讲自己的家事那再好不过了。
“那你以后，也打算从事这一类行业吗？”钟婧有意把话题往他的未来引导，一方面是可以趁机套出裴书更多规划，另一方面，她目前不想谈论自己的家事。
以前是不熟悉，没必要谈论。现在是熟悉了，所以不想让他知道了。
“如果有能力，我当然是希望继承我爸妈的手艺的。”裴书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又随手从路边停着的车上捞下一把雪：“我的梦想是以后开一家自己的餐厅，你呢？”
“我相信你能做到，毕竟你成绩这么好……我的话，我还没想好，不过我比较喜欢那种自由一点的职业，自由艺术家那种。”钟婧嘴上这么说，内心却已经有了新想法——如果裴书开餐厅，那她可以给裴书的餐厅设计艺术主题，这多好呀！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建立在他们以后还能保持联系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她在期待什么，她今天的目的是什么，是时候该行动了……
“对了……”
“对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又生生顿住了话头。
“你先说。”钟婧乐了，他和她还真是有默契。
“时间快到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拿礼物？”裴书看了眼宿舍的方向，微微弯腰问道。
“啊……好，那你去，我就在这里。”
谈到这个，钟婧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除了许晗和自己的妈妈，她长这么大好像从未收过其他人的礼物。
不是没人给她送，小学就有同学会给钟婧送礼物了，但是她不好意思收，她觉得收了是要还的，而自己拿不出同等价值的礼物，在那个很小的时候。
裴书跑远了，背影在雪地里越来越小。
钟婧看准时机，也转身就跑——她要回教室拿给裴书的礼物，并且要在裴书回来之前赶回来！惊喜！这叫制造惊喜！
“呼……好累，好久没有跑过这么急了……”
钟婧气喘嘘嘘上了三楼，教室里一片漆黑，她一边捂着心口，一边蹲在自己书包前翻找，不出一会就扯出一条还带着吊牌的围巾。
其实她本来是想亲手织一条的，至于最后为什么没能实现……其一，她不是走读生，一周就回家一次，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其二，太……早了吧，别说起送礼念头的时候，就是现在，她都摸不准裴书的意思。
胡思乱想间……
“钟婧？是你吗？”
教室前门处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楚诺带着一身寒意隐身在黑暗中，听见后排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伸手就要开灯。
“是我是我！那个……我回来拿个东西，拿完了，我就先走了啊！”钟婧一惊，拿着围巾就往外冲，心脏是一刻不停的砰砰跳动。
可不能让楚诺看见！不然万一裴书明天就把围巾戴上了了，惹人多想那多不好！
诶不对，自己为什么要送围巾啊！万一裴书不想戴……对啊，他脖子一直都是露着的，对于不习惯戴围巾的人来说这个是个很麻烦的东西吧？自己当初挑这个礼物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来着……
钟婧一紧张就容易多虑，顺带自己脑补一堆很尴尬的后果，但她都已经跑到半路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就算有，教室里还有个很可疑的楚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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