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婧这么想着，异样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只好扶着垃圾桶慢慢蹲了下来。
“？”
裴书瞅着这个迷惑动作，吃完手上的，也准备走过去丢垃圾，顺带看下自己的小女友怎么不回来了。
“快起来，禁止随地大小蹲。”裴书笑，弯腰在钟婧头上摸了一把，又把雪白的球鞋伸到她屁股底下，防止她起太猛一屁股坐地上磕到。
钟婧没反应，也没说话。
“嗯？怎么了？”裴书等了一会，见她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也跟着蹲了下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儿急坏！
只见钟婧面色一片苍白，汗珠顺着额角滑落，打湿了刘海。她咬着嘴唇，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你怎么了，钟婧？钟婧！”
钟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有点儿……喘不上气……”
裴书抬头，商场对面就是市人民医院，他当即把人横抱起来，朝那个方向奔去。
……
“病人患有严重的低血糖，且因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副作用极大……”
医生分析着，郑重提醒：“身子太虚了啊，平常要注意饮食规律跟作息规律，不然……不是我开玩笑吓唬你们年轻人啊，再这样下去，猝死的可能性都大的很啊！”
“知道了，我会注意照顾她。”裴书拧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从缴费处走到病房，钟婧已经有了转醒的迹象，就是迷迷瞪瞪的，看起来精神差得很。
“怎么样？还难受吗？”裴书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架着靠在了枕头上，一边递过温水。
“嗯……好多了。”钟婧一睁开眼看见医院的天花板，整个人都懵逼了一瞬，记忆间接性断片，等看到裴书进门，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争着要去丢垃圾，结果丢着丢着进医院了。
还是裴书背过来的。
好丢人。
“你……”裴书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刚准备开口，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裴母打来的。
“裴书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爸今天在后厨颠锅，又给腰闪着了，你回来的时候去药店里买点儿膏药来……”
“什么，爸又闪到腰了？上次闪到，不就说不建议做这些大幅度动作了……去医院看过了吗？”裴书的表情凝重起来。
“看过了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医生说贴点儿膏药，休养一阵子就好了。你回来吃饭不？家里有现成的老母鸡炖汤，我等会再炒个油麦菜……”裴母问。
“你把药膏的牌子发给我吧，我在外面吃完再回去，我跟我……”裴书边说边去看钟婧，谁知钟婧一紧张，直接抬起输液的那只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比了个“嘘”的姿势。
“就这样吧，我会早点回去的。”裴书挂了电话，忙着托住钟婧的手查看情况：输液管内血液倒流了一小截，所幸手放平稳后又消退了。
“不要乱动，很危险。”裴书叹气：“怎么了？忽然。”
“刚刚是你妈妈打来的电话？你是不是要说你和我一起吃饭……你告诉你妈妈了吗？我们的事。”钟婧眨巴着眼睛，看有无错。
裴书瞧她那谨慎样，存心起了逗她的心思，脸上诡秘一笑：“紧张？又不是高中生了……谈恋爱还怕被告家长？”
“不是紧张……额不对，就是紧张……”钟婧摸不准他这到底是告诉了还是没告诉，结巴。
“好了，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我还没有跟我家里人讲，毕竟我们才刚在一起一天……等你准备好了，我再说，可以吗？”裴书摸摸她的头。
“好……那你要告诉他们的时候，先跟我说一声！”钟婧松了口气。
太不公平。
她还没有把自己跟裴书的事儿告诉梅爱香呢……主要是梅爱香觉得闺女就是个傻的，废的，常在嘴边挂着钟婧以后就是没人要的货色，这会儿猛的告诉她，自个儿跟宁城理工的大学霸谈了，梅爱香肯定忍不住又要多想，说什么“那肯定是骗子啊”“人家那么优秀，怎么会看上你的？动动脚趾头都能猜到……”
加上裴书的家人……要是知道自个的宝贝儿子谈了个高中学历、还带点儿心理问题的，指不定让他俩分手呢！
说到底还是自卑。
钟婧现在这样，可不敢去见男朋友的家长。
“嗯……大概还有四十分钟，我们就可以出院。楼下有一家甜品店，晚餐吃这个怎么样？”裴书问。
“好……不好意思啊。”钟婧木讷点点头，她很喜欢裴书这样拿主意的样子，让人很有安全感。
“嗯？吃个甜品还不好意思上了……那我要是做点别的什么，你不岂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钟婧失语。
她本来是想说，这是两人第一次约会，她就进医院给裴书添麻烦 ，真是对不起。
但裴书就这么水灵灵的冒出了一句抽象至极的话，直接给氛围整没了，她也说不出口那句抱歉了。
裴书看着她一脸精彩，就觉得好笑。
小女友还是放不开啊……
那他就助力一把。
“钟老师。”裴书笑。
“怎么了，裴同学？”钟婧回。
下一秒，床边那张俊脸极速放大，以一个意想不到的速度靠近她，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清脆的“啵”已经印在了她的嘴唇上。
“……！！！”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但还是在两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裴书笑盈盈的，盯着那水灵灵的唇，满脑子回味。
钟婧则是震惊。
然后脸色肉眼可见的爆红。
“你……这么突然……”
电影院没亲、商场没亲、小吃街没亲，结果居然在医院亲了？！
两个人第一次亲亲，这时间地点，也太诡异了点儿吧！
“我看你面色苍白……这不，帮你回回血么。”裴书舔了下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
“哪有你这样回血的啊！！！”钟婧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四十分钟过的还挺快，两把游戏的事。
钟婧还在输液，手动不了，乖顺的靠在裴书旁边，看他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滑动着，拿下三杀、四杀、五杀……最后敌方水晶爆炸。
钟婧乐开了花——裴书是拿她手机玩的，分自然也是帮她上的。
不过这笑容没能持续多久。
第二把游戏结束后，同队的两三个玩家都来加她的好友，申请消息无一不是：
“小姐姐你好厉害哟，一起玩吗？”
“哈喽哈喽，妹子处CP吗？”
“加个好友一起上分？”
裴书按了按指关节，在清脆的“咔咔”声中，点开好友申请——拒绝。
不止这三个，以前来加钟婧的，只要头像是个男的，也通通点了拒绝，就差把禁止加好友打开了。
钟婧：“……”
裴书：“这么多人加你啊？”
钟婧：“也没有很多吧……”
裴书：“就刚刚那一把，三个呢。”
钟婧：“那不都怪你打的太厉害了！”
可恶，第一次见自己给自己找醋吃的！
裴书：“啧。”
不，还是女朋友的号主页太吸引人了。这挂着可可爱爱的英雄，谁不喜欢？不行，回家得做活动任务，领花，早点儿把亲密度刷到十级，等领到恋人称号了，天天搁主页挂着，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来加他女朋友！
钟婧可不知道裴书在脑海里寻思了这么多，只看了眼时间，说可以出院了。
“行，我去叫护士。”裴书把手机还给她。
两个人在楼下吃了一份小蛋糕，钟婧还是咬了几口就饱，催促着裴书早点回家：“你爸不是受伤了？你早点回去看他，药店……药店太晚了可能会关门。”
“知道了……我想把你送回家的，你一个人可以回家吗？”裴书有些担忧。
“我只是低血糖……又不是残废了。”钟婧嘟嘴。
“只是低血糖……”裴书咀嚼了一下这句话，忽然想起医院里医生说的“病人患有严重的低血糖，且因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副作用极大……”
啊，本来想问她精神类药物是怎么回事，结果被电话打断了……
现在再问，时机也不是很合适了。
算了，以后再说吧，反正他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你在这等我。”裴书拿起手机往柜台那走。
“我已经打好车了！”钟婧喊，生怕又被男朋友抢了先。
“嗯好，我去结账。”
裴书迈着步子往柜台那走，钟婧抽空回复单主的消息。
“今天白天有事，晚上回去补进度，放心，能在截止时间内交稿的。”
发完，被一道阴影笼罩。
裴书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摸了把她的脑袋，把手里扎着蝴蝶结的小袋子递过去。
“这是什么？”
“巧克力，货架上顺手拿的，包装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试试毒。”
“……喂。”
“谢谢。”裴书笑。
钟婧是真没辙了，明明是她收裴书的礼物，到头来他居然还要反过来谢谢她……
“你的车什么时候到？”裴书收到了裴母发来的图片，上面是好几种膏药的牌子，说叫他看着买。
“快了，你也准备准备回去吧。”钟婧昂着脖子，露出漂亮的颈线。
“到家给我发个消息。”裴书说。
……
钟婧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了另一条小街。
她难得出门，但习惯每次出门都给梅爱香带点儿好吃的。
即使梅爱香总会数落她乱花钱，嘴上还说着自己不爱吃这些。
“这次带点什么好呢……”
钟婧闲逛着，盯准了前面的奶茶店。
正要往那走，胳膊忽然被一旁摆摊的摊主拉住——是个漂亮姐姐。
“嗨小姐姐，塔罗牌来看看吗？快要收摊了，三十一次，包准。”
钟婧在榆城六中的时候就经常看同学玩这些，但她向来不参与，也不怎么相信。
总觉得得到的回答模棱两可，是个人都能中上几条。
但此刻……
说不清是不好意思拒绝，还是心态不一样了，她稀里糊涂还真跟着人家来到了摊位前。
“感情、事业，还是其他什么……选一个吧。”
“ 感情……？”钟婧说。
接下来就是专业环节，钟婧看不懂，但闲着无聊，也零零散散和摊主说了自己跟裴书的事情。
“嗯，你这是一手好牌啊……”
小姐姐叽里咕噜分析，钟婧一听是个好牌，心思已经开始飘飘然了，太专业的术语也没往脑子里记，直到最后结束，摊主才总结道：“总之，你们之间的感情是双向而平稳的，而且在以后的生活中，你的家庭地位会高于你的伴侣……他是心甘情愿臣服于你的。不过……你们之间有一道大坎，双方都难以抉择……如若这个问题不可调和，那你们将面临两败俱伤的结果。但如果可以携手跨过这个坎，往后你们的感情就是一帆风顺的了。
付了钱，钟婧道谢离开，直到买完奶茶，走在回家的路上，整个人还恍恍惚惚的。
“一道大坎？我和裴书之间能有什么大坎……”她嘀咕着，已然忘记了什么事情。
“去哪里玩了？手上是什么。”梅爱香把家里的大门敞着，正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吃炒饭。
“妈。你又不开灯……”钟婧吓一跳，把奶茶放到桌上：“跟朋友去看了场电影，又去小吃街玩了……这是带给你的奶茶，炒饭干的很，刚好配着喝。”
“你又浪费钱……我不爱喝这些，你自己拎去房间喝把。”梅爱香叹气。这一杯奶茶几十块的，自己省下来的电费又这么给嚯嚯了。
“我喝过了，再喝要成巨人观了。”钟婧拧开房门，屋里暖烘烘的——梅爱香提前替她把空调打开了。
“哎……早点去洗澡吧。”梅爱香吃完去厨房洗碗。
钟婧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抿着嘴唇去卫生间。‘
今儿的运动量对普通人来说其实并不大，但对于钟婧来说……
快赶上她以前一周的了。
美滋滋享受热水淋过身体带来的舒适感，钟婧抱着膝盖，脑袋都闷的昏昏沉沉了。
“虽然很舒服，但还是早点出去吧……要缺氧了。”
换上睡衣回到房，床上的手机屏亮了又亮：
——披萨：？
——披萨：还没有到家吗？
——披萨：被拐了？
——披萨：钟婧。
——披萨：宝宝。
——披萨：老婆。
……
后面连续十几条都是这样的消息。
钟婧闭眼，把手机拿远：“咦！！！裴书怎么也会这套！！！”
——纸巾：早就到家了，忘记给你发消息了……
——披萨：行，害我这么担心，罚个亲亲？
“……”
钟婧哑口无言。
这还是她认识的裴书吗？
思索片刻，她觉得自己好歹是摊主嘴里说的类似于“占主导地位的那一方”，可不能就这么被裴书的三言两语给拿捏了！
［按住说话］
“Mua，老公。”
清甜的嗓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裴书放大音量，接着喉咙紧了紧，不易察觉的咽了口口水。
“草。”
太可爱了，钟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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