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铁笼落地之时，四周墙壁上所有的烛台轰然燃起，火红的烛光将大厅映照得如同一个献祭的祭坛，诡谲而令人不安。
午哑左手紧握刀柄，抬头看向铁笼的来处，一根粗壮铁链，从穹顶牛头图腾的巨口中吐出，牵引着铁笼。再低头看向脚下的地板，正中心竟也镌刻着同样的图腾，与穹顶遥相呼应。
他的心沉了下去，似已隔绝外界所有的光影与声音，思绪定格在了那个贯穿天地的牛头图腾上……血色的天空、崩塌的山峦、口吐鲜血的众人……一束清冷的月光穿透弥漫的血雾，指引着自己从尸体堆中爬了出来……
为什么永远无法逃脱？
拼命地挣扎，只盼活成一个透明的影子。
可是，命运的丝线却从未真正断开，每次都是以一种无从察觉的方式，无情地将自己拉进命运的轮回。
永远无法逃脱！
不知多久，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紧接着，一个软腻腻的低吟，带着一丝嘲弄，传了过来：“你就在里面多待会儿吧，可千万别想着出来，这精铁栅栏坚硬无比，弄坏了你的刀可不好。”
午哑抬起头，看着铁栅外娇艳的脸庞，淡淡地说道：“我没有想出去。”
“是吗？”牡丹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我怎么觉得你正在想呢？”
“你不是说过了，弄坏了我的刀可不好。”午哑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在担心他的刀。
牡丹上前一步，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中的笑意，突然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冽，满面肃杀地说道：“现在，该我提问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教的圈腾，还有多年前的秘事？”
午哑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见。
“明渊长老死前，没有留下什么吗？”牡丹双目如电，紧紧盯着铁笼中的午哑，仿佛要看穿他的一切伪装，“凭你，无论如何是杀不了他。就算他受再重的伤，也绝无可能。”
面对咄咄逼人的牡丹，午哑开口了，仿佛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自顾自地问道：“谁杀了掌柜？”
不待牡丹开口，身体微微前倾，冷声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牡丹一时噎住了，脸上瞬间布满寒霜。
午哑忽轻叹了一声，说道：“掌柜为什么让我去？”
“我怎么会知道。”
“只是碰巧让我去送死？”
牡丹眼神微凝，嘴角勾起一丝挑衅的笑容，说道：“也许吧。”
午哑的眼眸深邃似渊，静静地凝视着牡丹，似在等着什么。
“他为什么要让你去杀明渊长老，你又活了下来。”牡丹的眉头微微皱起，“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从一条通道的深处传来，打断了午哑的追问。两人几乎同时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入口方向。
一个身材魁梧的蓝衫大汉，背着一柄与他身形同样巨大的金柄斧头，从那黑暗的通道中缓缓走了出来。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木板都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人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牡丹的神色骤然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进来的？”
那蓝衫大汉，面色凶悍，低沉的声音说道：“见了你两次，都没发现这个暗道。要不，早就下来了。”
牡丹脸上恢复了镇定，眼波流转，声音娇柔地说道：“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掌柜只是那天晚上凑巧来过而已。再说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儿不就来了。”
“是吗？”大汉冷冷哼了一声，表情陡然变得严肃，“第一次见你，我就说过，死林想查的事，一定会查清楚。”
牡丹没有理会，转回身来，盯着笼中的午哑，问道：“他是跟着你过来的？”
“不是。”午哑一口否认，接着追问道：“你杀了掌柜？”
牡丹没有回答，而是再次转头望向那大汉，问道：“你一直问我谁杀了掌柜，查清楚了吗？” 说完，轻耸香肩，嘴角微努，指向午-哑，懒洋洋地说道：“说不定，是他杀的嘛？”
那大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脸色变得冰冷，声音低沉下来，说道：“我没空跟你玩。你跟我回去，自然就清楚了。”
牡丹眼波流转，故作委屈地妩媚一笑，娇声道：“我说了几遍你都不信，难道跟你回去，你就信了？”说话之间，腰肢微扭，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悄然散开。
那大汉没有再理会牡丹，走近铁栅，盯着午哑，继续道：“还有你，死林要找的人，也一定会找到。”
“我来死林比你早。”午哑淡淡道。说罢，眼神微凝，声音变得冰冷，接着道：“前天晚上，我跟渔夫说过，我一定会搞清楚这一切。现在，还轮不到你樵夫。”
樵夫哈哈一笑，恶狠狠地盯着午哑，沉声道：“我是个急性子，可不像钓鱼佬。依我的性子，前天晚上就应该把你抓回去，也就少了桩事。”
午哑嘴角微挑，瞥了一眼樵夫，说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抓我，而且每个人都这么确信，一定能抓住我？”
“你以为我是红蝎兄弟？”
“你见到红蝎了？”
“你砍断他的右手，岂不是让他生不如死。所以，我替你办了。”樵夫冷笑道。
午哑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红蝎死了，子萤怎么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从心中生起，那声尖锐的质问又在脑海深处响起：“……为什么不愿意，为什么……”
他强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脸上仍是一片平静，继续问道：“其他人呢？”
樵夫忽得咧嘴一笑，似明白了什么，沉声道：“你乖乖跟我回去，不就知道了。”
“好。”午哑脸上也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就跟你走。”
樵夫不由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是很快，他凶悍的脸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狞笑，转过头看着牡丹，沉声道：“打开铁栅，让他出来！”
牡丹伸出纤纤玉指，将一缕垂落颊边的青丝绕到耳后，嫣然一笑道：“这位大爷，他现在可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同意，哪也去不了。”
樵夫脸上凶光毕露，厉声道：“这可由不得你。午哑生是死林的人，死是死林的鬼。”
“但是现在，是我的人了。”牡丹轻笑一声。
“我知道，掌柜一定是你杀的。”
“真的？”牡丹媚眼如丝，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接着道：“就算是我杀的，你想怎样？”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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