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云走到交货点,无言的看着面前清点货物的工人们。
没过一会儿,穿着衬衫西裤,腰带上还挂一大把钥匙、头上没几根毛的负责人,叮铃啷当的就小跑了过来,带着忐忑又奉承的笑说:“诶,云爷啊,这边的货差不多都清点完了,”又拿出一个账目本,“您看看这儿的记录昂,绝对没问题!”
鸦云点点头,又皱起眉:“数量没少?”
负责人被这一问冷汗都下来了:“没,没有啊,我们清点了好几遍呢。”
“从一开始就这么多?”鸦云又问。
“是啊,这艘船今天才停靠啊,那边接头的给我们的数量就这么多。”负责人咽了咽口水,好歹是没被鸦云吓得没腿软坐下去。
鸦云:“没人潜入?”
说起这个,负责人倒是有了底气,打包票道:“没有,这个绝对没有!我们这边的监控都有的,用的仿军方的监察系统,还有重重把守,绝对没人潜入过!”
鸦云垂眸默了默,最后对后面跟着的人说了句:“让李枪来交接。”
说罢,独自一人走了。
他来到码头的最深处,靠近大海的平台上,猛烈的海风将他的短发揉乱。
鸦云靠在围栏上,拿着先前从马仔那拿来的面包块放在手心,漫天的海鸥盘旋在空中,手中的面包没几秒就被叼了去。
蔚蓝的深海与浅蓝的天,眼下水天一色的景不知匆匆略过几次,这回倒是真正好好赏了一番。海鸥的翅膀扑闪,张开双翼翱翔又合拢蓄力,像一朵朵荣枯不败的花。
鸦云从袋子里掏出面包块,机械式的拿取。
太快,面包一眨眼就消失。
面包很快见了底,鸦云没再拿,海鸥盘旋在他身旁,不满的怪叫。贪心不足蛇吞象,即使把手里的面包全都撒出去,也喂不饱成群的饿狼。
贪心是人最不值一提的本事,鸦云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本想着活下来就好了,又想着多要一点,再多一点。
携手白头的梦谁没做过,只是痴念太多,说出口怕失了心,怕丢了魂。隔在两人之间的事太多又太迷蒙,招人好奇又不得不去追寻。
鸦云微微摇头,心说自己真是压抑坏了,看什么都悲情。
都怪这世道人心,叫他一再掩藏,不敢吐露半句真言。
但一颗真心早就交出去了。
鸦云转过身,看着不远处那个安安静静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的男人。
魏封看他终于舍得注意到自己了,笑着抬脚走过来,还接过一把遮阳伞撑开,和鸦云并肩站在飞鸟环绕的海风里。
魏封:“下回看鸟记得打伞,不然落你满头鸟屎找哪里说理去?”
魏封牵起他身侧的手捏了捏,“你这小洁癖,到时候不得哭鼻子?”
鸦云:“......滚。”
魏封笑了,又低头去吻鸦云的唇瓣。
鸦云顾及有人在,略微躲了半寸,被魏封另一只手兜着后颈按了回来。
黑伞遮住旖旎,不远处澎湃的浪花打在礁石上,被冲成星星雨点。
海鸥都没敢造次,两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湿吻。
魏封稍微退开些许,看着鸦云有些朦胧的双眼,蹭着对方的鼻尖,带着讨饶的语气说:“这几天你太忙了,今天的时间都归我好不好?”
鸦云抬起眼,看进魏封深如黑墨的瞳孔,他薄唇轻启,慢慢吐出两个字:“求我。”
魏封舔着后槽牙挑了下眉,随即又追吻了过去,舌尖在对方的唇缝上描摹,就是不进去,鸦云被舔得唇瓣发痒,主动探出舌尖。
浅尝而止的吻又变得激烈,唾液交换,情愫蔓延。
魏封再次退出来,就着重重的粗喘凑到鸦云耳边,用蛊惑又低沉的嗓音说:“求求你了,幺幺。”
鸦云被他肉麻的昵称,和吐出的热气弄得尾椎骨发麻。他退后两步,手不自觉的捏上绯红的耳垂,一边搓一边说:“你,你以后别用这种......这种叫我。”
魏封得逞坏笑:“你不喜欢吗?”
他们之间的亲密称呼有很多,其他的鸦云听着也就随他去了,但这种......
不知道是不是那几年在西南一带待过的原因,魏封学了几句土话,鸦云也能听懂。
这一般是用来叫儿子的。
魏封学得别别扭扭的,听到鸦云耳朵里又懂了另一种意思。
鸦云越捏越烫,干脆把伞抢过来,自己遮着泛红的脸和脖子走了,扔下魏封一个人站在海鸥群里笑。
正准备跟上鸦云的步子,马后炮的海鸥就给他的高定西装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魏封神色一顿。
吓得一旁离得有一段距离的手下立马冲过来把伞打上。
魏封脱了外套也没说什么,快步走上回程的车,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眼里的情愫藏也藏不住。
下车后鸦云还没缓过来,饶是魏封在车上给人百般哄,鸦云还是走得大步流星,大有一种“不能让你闭嘴就把你甩开”的气势。
结果一进了别墅大门气焰就被人掐灭了。
魏封进门后就把鸦云一拉,把人按在门后,胸腔里还闷着笑就火急火燎的吻起来。
鸦云被他拉得一个踉跄,一只鞋还没来得及脱,另一只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和背后铁门传来的凉意一起刺激着鸦云的神经。
刚刚被打断的情/欲再次被挑起来,欲/火焚身,鸦云整个人都要被吻得窒息。
魏封大发慈悲的放他呼吸,又去嘬他的侧颈和喉结,弄得鸦云一边急促喘息一边把手抵在魏封的肩膀上,分不清是推拒还是迎合。
**太甚,鸦云反应过神的时候两个人的衣服早就一水的散在客厅。
鸦云躺在质量颇好的复古雕花、海绵弹簧沙发里,抱枕的流苏轻佻的拂着他的肌肤,泛起阵阵痒意,又被魏封的动作勾走注意力,只剩下难堪的反复仰头和无法克制的喘息。
跌落名为魏封的**沼泽里,鸦云被动的晃荡,慢慢被吞噬殆尽。
在极致的快/感之中,魏封充满魅力的脸映在鸦云半眯的瞳孔里,对方的汗水滴落在鸦云的下巴。
他自己的汗液混着不知为何而来的泪水,一齐滚进他黑色的短发中,只余两团酡红和微张的红唇。
男人的脸这么多年没怎么变过,和记忆里两人第一次的画面重叠,宛如昨日。
那大概是三年前,鸦云已经跟了魏封四年,学会了很多东西,魏封也渐渐放任他,把事情都交给他。
在那次之前,鸦云能够看得出来魏封的眼里对他是没有恋人般的爱意的,至少,没有那种打算。
但鸦云敢肖想。
变故只是一杯威士忌,掺了半管催情剂。
这种东西放在他们的圈子里见过太多次,早就不该慌张了,可放在魏封身上却是第一次。
魏封意识到后就立马离开了酒局,鸦云早备着车,两人立刻去了附近的酒店。
像他们这样越是站得高的人,越是不胜寒,哪敢肆意妄为,为了欲/望换个把柄,那是蠢人才会做的事。
这是魏封还算清醒时想的。
他迷迷糊糊间,耳朵里好像被灌满了水,摇摇头都荡着水。鸦云的脸和好听的嗓音就这么闯进他越发模糊的世界里,让他不自觉的想,一响贪欢又如何。
就和当下鸦云眼里的魏封一样,那时的鸦云也清醒的看着魏封对他做着这些事。
真要细细回想起来,只有痛一个字。
那是刻骨铭心的。
那时的鸦云沉默的看着男人撕破他的衣服,看着男人**满身的样子,像是要把这一幕幕编排好的美梦都刻进骨子里。
这是一场太过浪/荡的戏剧,鸦云想,那就永远别醒来。
冲动终归是冲动,清醒是持久的,是无所适从的。
......
鸦云颠簸着,那晚过后的记忆再次被动清晰起来。
他记得那时天光乍起,中午的阳光洒满了整床。
刺得他薄薄的眼皮敏感的睁开。
适应了一会儿眼睛才完全睁开,旖旎的记忆和身体的酸痛全都回笼,这时鸦云才发现自己的腰上搭着一个人的手臂。
鸦云侧过头,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脸。
鸦云小心翼翼的举起腰上那只青筋显露的手臂,翻过身,再安安稳稳的放回自己腰上。
他看着魏封的眉眼,第一次这么近,也这么清醒的看对方。
借着清明的光线,鸦云默不作声又贪婪的一寸一寸看着魏封的脸,似乎要把对方用视线剖开,看看那一颗真心到底有几分真情。
两人离得太近,魏封的呼吸都轻轻的铺在鸦云的鼻尖。鸦云吻着他的呼吸,似是眷鸟归巢,偷得这片刻沉沦的梦。
不多时魏封也醒了,他慢慢睁开眼,还没适应光线就先看见了鸦云的俊脸和一双盯着他眨巴眨巴的大眼。
魏封被鸦云一下就吓醒了,猛的起身,又怕没穿衣服的鸦云冷着,把被子给人掖了掖。跟鸦云对视的时候他有点无所适从,他有点尴尬的抿了下唇,然后踌躇的开了口:“那个......昨晚,对不起啊,我......”
说到一半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捏了捏鼻梁还是说:“你早饿了吧,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
“你一直都知道。”鸦云笃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清情绪。
坐在床边正打算起身的魏封动作一顿,维持着双手撑床的动作,没动弹,他问:“知道什么?”
背后窸窸窣窣一阵,声音近了些,魏封听着鸦云好听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吐出:“知道我担心你、舍不得放你不管,所以你肆无忌惮的喝醉,等我接你回去。知道我能办好事,所以你毫无顾忌的喝酒。”
听出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拧眉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鸦云问:“你故意的?”
鸦云没答他的话,自顾自的下床,走到魏封面前,坐在他的大腿上,用手抵住魏封的肩膀,轻轻一推。
魏封顺势躺下去,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从始至终鸦云都面无表情,却更是勾人,让昨夜的记忆在两个人的脑海里重映。
鸦云一手撑在魏封的脸旁,另一只手覆上魏封的脸颊,鸦云手心粗糙的茧子磨着皮肤,眼神变得暧昧又珍视,若要细究,魏封还能看出一丝悲情。
鸦云开了口,似是怕惊扰了什么,声音又轻又小,只够魏封听得清。
他说:“你知道我爱上你了,所以你敢拽我上/床。”
说罢,鸦云落下一吻在魏封的唇角。用更近的距离看着魏封深色的瞳孔,他问他:“你现在还要我吗?”
回答他的是魏封不再控制的急促呼吸,粗暴的吻住鸦云,扣着后脑吻得更深,像是在抱怨刚刚不满足的蜻蜓点水。
......
在清晨阳光里做/爱的间隙,鸦云整个人都被热气和**蒸得通红,深深浅浅的吻痕盖着昨天未消的痕迹,他的声音还哑着,终归是回答了那个一直搁置的问题。
他一边喘息一边说:“不......不算故意,只是知道的时候......嗯,你慢点.....那时候我已经来不及阻止你。”
此刻魏封的心情好,又笑起来,低头吻了一下鸦云因为想要忍住呻/吟而咬住的手指。
魏封把鸦云的手拿开,用熟悉的调笑语气说:“是,都怪我。”
更深的快感把他拉回现实,魏封责怪般看着他的出神,身体力行怎么让他集中注意力。
终于停歇的时候,窗外已经看不见太阳的影子。
高/潮余韵下两人都尚未平息的低喘着,室内昏暗又暧昧。
片刻之下,四下无言。
是一片鹅羽,欢愉之后无尽的空虚与轻寥,轻得什么也承受不住,都化作长风卷走。
是一层玻璃罩,上演着光怪陆离的梦,被人护在怀里,瑰丽又易碎。
鸦云把头放到魏封的左胸口,听着对方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他想,这人在想什么呢?
各自心里都藏着事,谁都别怪谁城府深。
这些也是魏封手把手教会他的,要把事藏起来,不说也不问。
当年为了得到一句“省心的乖小孩”学着闭嘴,干脆成了哑巴。现如今两人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关系,却也两颗心隔着,谁都别想猜透谁。
可鸦云总觉得魏封是能够看懂的,只是他也总不说,一边好脾气的纵容着他,一边微微扯动细线,告诉他,他只是一只钓着线的风筝,即便飞得再高、再远,即便看似自由得无边无际,却依旧是被人栓着的。
在劫难逃,又心甘情愿。
半夜魏封坐在床头接电话,听筒被耳朵堵的严实,在静谧的夜里也没露出一丝声响。
对面那头清晰又低声的语调迅速汇报着:“道主,那人同意和我们合作,也已经按您说的放人走了。”
半晌过后,魏封才对电话那头说了句:“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魏封在床沿坐了很久,眼前是晃动的窗帘和如墨的夜色,身后是熟睡的青年。
是一手养大的狼崽子,也是此生唯一的挚爱。
快要入冬了,薄衫太凉,魏封没过一会儿就又躺了回去。
享受着温暖的被窝,他伸手把鸦云搂进怀里,低声呢喃:“云幺,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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