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殊不再担任实职之后,生活变得规律,朝九晚五上下班。韩叶把公司转让出去后,转身投入浩瀚的中医学海洋,参加了全日制的中医师承班学习。别人嘲笑他这个年纪学中医,那么多经方还记得住?韩叶笑笑回道:“能学一点是一点,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既然国内顶级的专家对傅殊的病情走向毫无把握,那么就不能光走西医这一条道,所以韩叶打算进入中医圈子,一来有更多的渠道获得中医对类似病例治疗的相关信息;二来有了一定的专业知识,有助于他在日常饮食等方面帮傅殊调养身体。当然,除了科学领域的中医、西医,韩叶连玄学都没放过,专程去灵隐寺请了一尊药师佛供奉在家里。
傅殊开始只听韩叶说自己离婚了,没想到过了几天韩叶说要去学中医了,原来他把公司也转让出去了。他责备韩叶不珍惜自己辛苦创业的公司,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说放弃就放弃,岂料韩叶只淡淡说了一句话:“傅殊,你现在是一个人两条命。”
闻言,傅殊看着韩叶不再多说,只用力点了点头。从此,傅殊表现出全方位的配合,只要韩叶说约了哪里的某专家,他马上向单位请假过去面诊;韩叶说要去某个灵验的寺庙敬香,他二话不说就跟着去磕头。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逃过宿命的安排,但绝不愿辜负韩叶的心意,他要活久一点,陪着韩叶久一点,虽然今生只能以兄弟或者好友之名相处,但已经足够了。
傅殊太留恋现在的时光了,不需要觥筹交错的应酬,下班后按时回家,和韩叶一起下厨、用餐,天气晴朗的话,饭后到附近的公园散步,下雨的话,点上他俩都喜欢的柏子香,各自蜷在客厅沙发,他翻着建筑杂志,韩叶研读《黄帝内经》。生活如此平静美好,时间可以静止就好了,傅殊心里这么慨叹着。
然而,时间是不会静止的,只有生命会静止。韩叶的种种努力,依旧无法阻拦傅殊第三次发病。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找到了北京的老专家,老专家摇头叹息:“尽人事听天命吧。”
以前奏效的治疗方法,这次如泥牛入海般毫无起色。望着日益憔悴的傅殊,韩叶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内心绝望又愤懑:上天啊,我不敢贪心,只祈求傅殊有个好身体,就这一个请求,为什么你也不肯满足!这些年,我们循规蹈矩相处,从不敢越雷池一步,我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还是要用生离死别来惩罚我们?既然如此,到时候我随傅殊一起走吧,好过余生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煎熬。心里有了决断,韩叶觉得心情没那么沉重了,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安排。
傅殊如同秋天的一片黄叶般枯瘦,望着病床边眼神空洞似乎陷入沉思的韩叶,挤出一丝笑容:“韩叶,你照顾我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谢谢。”
“不必说,你看我能力不行,还不是把你照顾进了医院。”
“不光是我生病的这几年,我们认识的二十多年,你一直在照顾着我,在设计院工作时你帮我挡酒把自己喝吐了还记得吗?”
“记得,那是你第一个大项目亮相,全程表现得都很好。所以,我倒下不要紧,你不能倒。”
“你明知道自己酒精过敏,这样做多危险!”
“其实喝醉了也不错,我借着酒胆握住了你的手。”韩叶哂笑的声音透着怅然,那是他俩唯一的一次带着心头悸动的肢体接触啊。
“可我胆怯了,我有悔。”半晌,傅殊轻声叹息道。
“没事,我们可以重来。”韩叶说着,略略俯身,把傅殊插着输液针的那只手轻轻放进自己右手掌心,略略合拢收紧些,又把左手浮浮罩在上面。
傅殊闭上双眼,感受着韩叶掌心的温度,接着慢慢挪过自己的另一只手,缓缓盖在韩叶左手手背。
安静的病房落针可闻,没有二十几年前的紧张心跳,唯有心头涌动着无法克制的酸楚,韩叶努力抬头,阻止眼眶里的泪水滑落。
“韩叶,答应我,替我好好活下去好吗?”傅殊微弱的声音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好。”良久,传来韩叶暗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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