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常看着懒汉离开,带着装小孩儿的篓子离开,去到一片空地上喊道:“兀谅!”
他知道兀谅一直跟着他。
果不其然,下一刻兀谅便冒了出来:“什么吩咐?”
梁常捧着篓子给兀谅看:“小孩儿……我想把小孩儿葬了。”
“你等一会儿,我去拿铁锹。”兀谅说着飞快离开了此地。
梁常盘坐下来看着篓子里的孩提,随后仰头望着天,正发呆时,忽然一声猫叫:“喵。”
梁常抬头看去,是那只橘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了,来的还有赵亓。
“王爷。”梁常嗫嚅着叫道。
该不会被说不务正业吧……
梁常担心着,虽然他明知不会。
赵亓“嗯”了一声,俯下身去看篓子里的小孩儿,伸手轻轻碰了碰:“其实你不必想那般多,如此光景,大家为顾好自己置之不理实属正常。而且,大爱之人能有几个?”
梁常垂眸,摇摇头:“我该把这个小家伙儿带走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带走了又是如何情景?能养得活么?且不说其他,就是奶水你都不知从何来。”赵亓微微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再说些实际的,若养活了,长大了,你当真供养得起?若你日后成一番事业那好,若没有呢?重蹈你的覆辙?”
梁常将头扎得更低,无言以对,更觉自己想法之幼稚,随即一股莫名其妙的悲戚。
赵亓本不愿意多管这等闲事,他方才写完给皇帝寄的信,正打算打算拟定新规重建裕良的,无奈……那只橘猫一直团团转喵喵叫,直到他起身才不叫唤。
“本王倒要负担疏导你的任务了。”
“知错了……”梁常说。
“罢了,我只是感慨,你如此性格的确少年气,颇为心软博爱,但是你想做官便应收敛些起来。”赵亓找了处地方坐下,缓了口气,“日子苦起来时各家有各家的苦,皆想找你一诉,一听无妨。但你若想都顾上,费尽了精力都顾不齐,水是端不平的。”
梁常静静听着,瞬时之间,他想明白了些什么。
“臣叫您操心了。”梁常微微颔首说道,心中多是愧疚。
赵亓见状,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罢了,将孩子葬下后便回来吧,万禹还有事情没说,趁着晌午把事情说了。”
梁常看着赵亓要站起来,起身去扶了一把。
目送赵亓离开后,梁常又坐了下来,他靠在树干上望着天,不远处的橘猫端坐着,远远地看着他。
一刻钟后,兀谅回来了,还带了几个人,与一些个小孩儿兴许会喜欢的玩意儿,拨浪鼓什么的。
梁常拿着拨浪鼓摇了一会儿:“你还挺细心。”
“王爷吩咐的。”兀谅说。
梁常微愣了一会儿,倒是头一次感觉赵亓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几人合力挖了个颇深的坑,将小孩儿葬下,又将那些小玩意儿们一并放进坑里,埋好之后,兀谅他们便离开了。
梁常吹了会儿风,很快也离开此处,回破庙去,回去前他还是施舍了那懒汉,只是他没给银钱,而是直接给的吃食。
回去后,万禹当庭坐着,脸色不怎的,看起来要睡着了一样。
赵亓:“想好了便说吧。”
“不如吃过午膳再讲?此事分外影响心绪。”
梁常缓了口气:“应当没什么比祁无娄的死更令人糟心的事情了吧?”
万禹呵呵:“那我便说了……”
如此卖关子,梁常不觉得期待,反倒觉得心里发怵,他不知道皇帝又做出了什么奇葩决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皇帝要给李夫人未降世的孩子赐国姓。”万禹说罢,张嘴半晌,将自己的猜测咽回肚子里去,“赵亓,你侄子到底要干什么?”
赵亓蹙眉,紧接着是瞳孔震颤。
梁常没太懂,将“赐国姓”三个字琢磨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恶心。
万禹默然良久,道:“你们老赵家不能有那种癖好吧?”
“闭嘴……”赵亓抽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我回去,我倒要看看,他要闹什么。”
决定称得上草率,赵亓走的利索,只余下一句:“苏济淼一案,万禹带着梁常于申时堂上审问,若含糊半分,本王唯你是问。”
“是。”梁常、万禹一并应道。
二人都不曾用过午膳。
梁常心中格外闹心,脑子里频频出现不少坏事,于是他抓了那橘猫:“带我去你们主子在的地方放放风。”
说是抓,其实就是用树杈子轻轻叉住了那只猫。
因为他想着,这橘猫不给摸那没办法,他只能这样了。
橘猫稍稍一动,脱出身来跑了,到门口时回头看向梁常:“喵。”
梁常快步跟上橘猫,同它七拐八拐抄着近道到了一处山脚下,山的确高:“算了,来不及,回去吧。”
橘猫:“……”
“我是人,不是像你们主子那样灵活的猫。”
橘猫:“喵……”轻功不会吗?
“……”梁常没听懂,转身欲走。
橘猫打算跟上去,却忽然开始嗅嗅闻闻,之后上前去绕着梁常的腿走来走去,叼着他的裤脚拖着他。
梁常被橘猫绊了一脚,好悬没踩着:“先不去了,下午还有事,事要紧。”
“嗷!嗷!”橘猫大叫,跑去一棵树下用爪子刨啊刨。
“有东西?”梁常问道,找了个树枝子上前去蹲下身刨了起来。
拿树枝子刨了足有一刻钟,不料越刨越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玩意儿,梁常歇了歇手刨得更卖力了。
橘猫也不甘示弱,两只白白的前爪卖力地刨着,时不时嫌弃的甩甩。
眼见迟迟没东西出来,梁常有些想放弃了,把树枝一丢,伸手便要将那挖出来的小土堆拨进去。
橘猫不让,整只猫躺进了坑里。
“干啥?又没东西。”梁常拿着棍扒拉橘猫。
橘猫岿然不动,待到兀谅又一次带着铲子出来它才从坑里出来,分外安详地卧在一边整理毛发。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有灵性的小家伙的?”兀谅喃喃着,抡起铁锹来一铲子下去磕到了什么。
“兴许是兰柏派来的吧……”梁常淡淡说道,从未想过这橘猫能做什么,“真有啊?”
兀谅不多话,迅速将那东西从土里面铲出来。
里面埋着一只不算太大的蒙着泥的木箱子,兀谅猫腰伸手将箱子拿出来。
梁常接应了一把,二人将箱子放在地上,橘猫像人似的好奇地凑过来看。
梁常用手将箱子上的泥土稍作擦拭,箱盖上雕龙画凤,箱扣像是金子所铸,当中嵌着一颗绿翡翠,箱身更是藏泥……
倒不知道将那些泥抹干净是怎样的。
梁常想着看了一眼兀谅:“要不拿回去?”
“行。”兀谅点头。
梁常将箱子抱起来,刚打算招呼兀谅一起走,人便不知到哪里去了。
回去后,梁常带着箱子去找了万禹。
也不知道万禹差遣了谁给他弄来了烈酒,凑近过去梁常便嗅到了浓烈的酒味儿。
“喝酒误事,下午不盘问了?”梁常说着,将箱子放在地上,伸手将万禹手里的酒抢了,放在一边去,“我们挖出来个东西,你看看不?”
万禹闷哼一声,指指满是泥土的箱子抬眸看着梁常:“就那个?”
梁常伸手将箱子“揪”来推到万禹跟前。
万禹坐起身仔细看了箱子,道:“来人,把箱子擦干净。”
奈何没人回他,现下只有梁常一人能回,他叹了口气,端着箱子起身出去将箱子清理干净,他捧着箱子端详了一会儿它的华丽,复又端进去。
万禹扒过箱子来打开,梁常探着头去看。
万禹开了条缝,不等梁常看清便合上了箱子,开玩笑说:“要不你别看了,万一我想偷藏个好玩意儿,你不得告发我?”
“呵呵……”
梁常干笑两声,他是有点不聪明,但是如此明示就有些拿他当傻子了:“快开吧你。”
万禹撇撇嘴,顺意将箱子打开,里面藏着几支金钗、一对翡翠耳坠、一枚羊脂玉的玉佩,还有些零零散散的银锭和金瓜子,那些物件之下是些个簿子。
“喔噢……”梁常惊叹一声。
万禹:“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些平常玩意儿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哼,我就是个臭种地的,哪儿见过这些?”梁常说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万禹哼笑:“日后老子回老家了给你些你要不啦?”
“不要。”梁常说着,将那些金贵玩意儿拾出来放在万禹腿上,随后小心翼翼拿出簿子。
簿子无名,就是个放久了有些脆的蓝皮儿。梁常小心展开了头一页,上头明晃晃写着几个字“裕良纪事”。
记的什么事情?梁常想着,听万禹惊呼一声,被吸引着看了过去。
“你猜这是什么?”万禹合上簿子。
“……你幼不幼稚?”一个分外真诚又分外嫌弃的问话。
“你真成熟。”万禹一副丧失兴致的模样竖了个大拇指,将簿子翻开给梁常看,“你挖到了舒家的玩意儿。”
“哪个舒家?”梁常问道,沉默半晌,联想到了什么,“舒力?”
万禹思忖片刻道:“你说的那个应该是从裕良逃出去那一支,逃得晚的都让赵亓杀了。”
还真猜对了。
梁常拿着簿子翻看——
头一页便是丰兴十年的事情,梁常合上簿子丢回给万禹,不必看就知道是什么了,他不想再看一遍兰柏的痛苦。
“不看了?”
“不看了。”梁常丧着脸说。
“万一有有用的东西呢?”万禹说。
梁常沉默良久,还是拿过簿子来翻看,他不想仔细研读,只能囫囵吞枣的往过顺,里面写得都是他们舒家如何为裕良,兰柏又如何不为苍生。
他是信兰柏的,很信。
后面写的是隐晦的勾结与祭天。
“丰兴十年秋,为治旱年与苏氏共立庙供奉以求雨,未果。与之商议数次,无能治旱却引祸端,丰兴十一年祭之。”
梁常手上有些发抖,往后翻去,掉下一页来,那一页纸上净是血指印,字迹洋洋洒洒混乱之至。
“上皆为身不由己,舒家之事是为祸端,尽为敛财。南阳迁裕良苏氏、裕良舒氏、临江贾氏、宋氏,共十家。舒氏、宋氏余下六家于丰兴十一年下令问斩,舒氏有家仆携其幼子于丰兴十一年自裕良逃亡,贾氏早有先见脱身而出、苏氏略施小惩,不知因何。”
写下来感觉:皇帝是一款不太喜欢叔叔但好像又离不开叔叔的……人?[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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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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