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虞想不通,世界上会有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的那么像吗?
而且连彼此身边的亲人,都有着相似的脸,有相同的、足以证明身份的痕迹。
再回看今天从头到尾的遭遇,穿越、轮回、刺杀,桩桩件件,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事情,在这一刻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前两件事太玄幻,暂时还没办法解释,可是她刚和燕陆出了皇宫,立马就在巷子里遇到了伏击……
燕陆不得不留下来应对,而她只好独自一人去接应点。
燕虞的目光缓缓转向角落里堆成小山的一堆画,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目的……是她?
可是她一个现代人,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这么大费周章的,只为了跟她见一面?
……为了那个古怪的卷轴?可她看过了,卷轴并没有被调换。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有人知道她会带着卷轴在今天来到这里,所以时刻关注她的动向,只为伺机而动。
她的穿越不是偶然,怕早就有人为她织好了网,等着瓮中捉鳖呢。
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又是依靠什么做到的这件事?那个卷轴吗?
正在燕虞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几声轻响,似乎是有人正在轻敲她的窗棂。
这时已经是薄暮时分了,日光一寸寸抽离这个世界,房里没有点灯,燕虞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昏暗中。
“吱嘎——”
窗台被打开,一抹橘黄的光线通过大开的窗口倾洒进来,洒在来人飘摇在空中的红色发绳上。
燕虞纤长的眼睫上也沾上了橘黄色的光,她透过一层金色的光晕去瞧那人,突然有些想笑。
“燕大人,自己家里也爬窗么?”
“比敲门方便些。”
燕老先生好像格外注意礼法,连前院小厮到后院做事都要层层通传登记,更别提傍晚让一个男人来敲姑娘家的门。
跳窗有点不雅,但确实比走门方便。
燕池羽穿过窗台,轻巧的落了地,或许是为了夜行,他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衣,束了袖口,只有头上有些招摇的的用一根红色的发绳把头发全都束了起来。
他这一番动作,红绳仍还在空中摇荡,格外抓眼。
燕虞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不去看那一抹红色,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脸,在燕池羽身上的时候总是格外勾人些。
有着一股她所没有的明艳。
真奇怪,明明她才是女孩子吧?
两个人走到一处茶几上坐了下来,燕池羽给自己倒了杯茶,开门见山的丢出一个重磅消息。
“皇帝要见我?!”燕虞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对。”燕池羽这个知情人倒十分淡定,“此事关乎燕家的一个秘密。”
“……那个卷轴?”
对上燕池羽的目光,燕虞恍然明白他意下说的是什么,忙跑去把她放在枕边的卷轴拿了过来。
燕池羽展开龙鳞卷,纸页如流水舒展,鳞次栉比,他推开第一页,卷底的双燕仍在上面,振翅欲飞。
“你出宫之后的事,燕贰已经跟我说了,等燕贰等人赶到时,那伙人早已撤离。”
“你一人赶往接应点时,可有遇上什么事?”
燕虞将今日遇见那个女孩的事说出,眉心一紧:“所以今天那伙人是皇帝派来的,为了我手上的卷轴?”
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对,如果是这样,今天撞上她时直接偷梁换柱就好,何必多此一举召见她。
燕池羽果然摇了摇头,缓声说起话来:“今天的事不是陛下所为。之所以要见你,是因为这个卷轴有一个广为人知的故事。”
还未说完,就见燕虞伸手拿过了一边刚点起来的灯,呼的一下吹了,房间里一下变得昏暗起来。
“?”
“不是要讲故事了么,这样有氛围感。”
燕虞见燕池羽疑惑的神色,解释了一句。
“……自前朝就有传闻,皇室之内有一秘宝,每隔百年,必出一言,上及风云气象星辰变幻,下至**天灾权位更迭,言之必中。”
“此秘宝长及一米有余,卷中纸页堆叠,状似龙鳞,谓之‘龙鳞书’。”
他的手寸寸抚过案上舒展开的纸页,眼眸中的光明明灭灭:“龙鳞书究竟从何处而来已无从得知,自它出世,仅仅留下一言,那便是先帝登基的旨意。”
“当时天下时局混乱,各处藩王皆厉兵秣马,蠢蠢欲动,边境诸国也屡屡试探,京中世家百姓,无不惶恐。”
“每有一处藩王掀杆而起愈夺大权,就有几个世家被杀鸡儆猴,满家抄斩……”
燕池羽忽然停了下来,自从开始讲故事后,他的眼睛始终半阖着,讲到停顿时,眼睫颤的厉害。
他闭了下眼,燕虞在一片黑暗里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只一会儿,她听见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只余一点儿轻易听不出的颤声:“寻常百姓更是遑论,一被抓住,尸首将在城上曝尸三日……正是此时,还是亲王的先帝手持预言站了出来,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各处暴乱,终得大宝。”
“新帝登基,龙鳞书的预言万不可缺,据说在登基仪式上,龙鳞书忽现奇景,原本空无一物的书卷上忽现出我朝各处的山河图画,更有详细的人文风物记录其中,奇幻卓绝,宛若神迹。”
“先帝大悦,朗言此书正是昭示我朝大好后景,特赐此书名为‘昭世录’,奉于观星台,静待下次预言。”
“可是先帝并没有等来下一次的预言?”燕虞把头枕在手臂上,轻轻的问。
“没有。一直到先帝崩逝,昭世录都没有再次出现只言片语,人们猜测,下一则预言将如传闻所说,在下一个百年才会出现。”燕池羽收起了卷轴,将它轻轻放于案边。
“可是最近坊间却有一流言,说昭世录即将降下下一则预言,事关……当朝帝位。”
“大家都猜,预言在此时出现,是不是暗示陛下为君不正,应另立明主?”
春夜寂寥,穿堂风缓缓吹进室内,灌入燕虞的衣襟,激起一阵冷意,风拍高叶,窗外枝叶摇摆,发出簌簌回响。
燕虞隐隐觉得在这个朝代,她和燕池羽在这高谈阔论当权者的流言是否有些不对。
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她的脑袋够砍吗?
“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问,这个事情我们是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说的吗?”
燕池羽向后仰靠,笑意盈盈:“当然不行了,妄议天子,可是要砍头的。”她看着他好看的唇角微勾了下,又张开了来:“不过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了。”
“毕竟嘛……我们早就犯了掉头的罪名啊。”
……什么?
“前朝承徽皇帝临逝时,特将昭世录下赐燕家,并有秘旨,若无预言昭世录不可出世。”
“岂料近来流言纷纷,不光百姓,连朝野上下都对预言一事格外关注,陛下令我燕家携书前往宫内,一睹预言真假。”
“不料,”他的手指在桌面轻叩了一下,“前几日我欲进宫之时,昭世录不见了。”
燕虞迎上了他的眼神,他一双眼睛仍旧笑意盈盈,却能看出一丝微寒的凉意。
“随后几日,燕家上下都遍寻不得。这时,你带着昭世录出现了。”
“你在怀疑我吗?”
听见这话,燕池羽居然愣了愣,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了下来。
倏忽之间,室内有些冰寒的氛围裂开了一条缝隙。
他看着燕虞的眼睛,无比认真的道:“不,我相信你。”
“那就是皇帝陛下不相信了。”
“你出宫后,燕贰来报,你们身后跟着几个‘尾巴’,虽然解决了,但你带着卷轴出宫的事怕是早就送到宫里去了。”
“昭世录失窃一事,不攻自破。”
燕虞寻了个火折子,一一将房间内吹灭的灯给点亮,又是一片暖融融的氛围。
“他不信你,也不会信燕家,没有看到昭世录的预言之前,你我恐怕都难逃窥视。”
燕虞看着桌上的画轴:“可是传言不是说昭世录上记载山河的图画文字精美无比,这上面却空白一片啊。”
燕虞想起她穿越前趴着的那卷,上面分明也画着图,跟她一起掉在宫里床榻上的这卷却没有。
或许两个并不是同一卷画轴,才会导致两者大有不同。
“这真是昭世录真品?”
“当时你在皇宫之中查看卷轴时,我也近前细看了一下,这与收于燕家的那本一般无二,而且在你我面前还发生了奇观。”燕池羽指尖点上了卷轴上双燕图案,“应是真迹无疑。”
“至于卷上的图画……昭世录收于燕家后一直藏于阁中,我从未展开看过,图画消失或许是昭世录有了什么变化。”
“总而言之,若是明日召见拿不出昭世录,你我,乃至整个燕家,性命难保。”
燕池羽站起身,身姿颀长,略退开几步,竟拱手朝她行了一个礼。
“明日觐见,燕家全族上下身家性命皆系于姑娘一身,责兹过重,归根结底,是燕家对不起你。”
燕虞被他的架势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也没有那么重啦,按你的话说,皇帝已经盯上我们了,如果我不帮你,也会被他当成小偷抓走关进大牢里面的吧。”
“而且,我们不是盟友吗,生死与共的那种,记得吗?”
燕池羽还保持着见礼的姿势,闻言抬起了眸子,眼眸晶亮:“嗯,生死与共。”
啊……不知道为什么,一说起这个,他看上去就很激动呢。
虽说是答应了燕池羽的请求,不过……
“明日进宫,我应该用什么身份?”
之前那套对燕池羽的说辞肯定不行,没隶属皇家的道士也算是三教九流,会被抓起来吧?
燕池羽没有回答。
长烛摇曳,独自燃尽到东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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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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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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