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煜晚一进屋就立刻反锁了门，低声呼唤小曈：“小曈，呈现全息模式，连接到警用卫星，进入内网，还有，把这里的监控屏蔽掉。”
话音刚落，一个亦真亦假的妙龄少女就出现在了商煜晚面前。她甩了甩自己一头黑色的秀发，纤细白皙的手臂一挥，面前就出现了一幕巨幅虚拟屏，将二人环绕在了中间。
她回过头，朝商煜晚眨了眨深棕色的大眼睛，笑眯眯地问：“主人要查什么？”
商煜晚面色凝重，迅速调出了重拓的资料。蓝色荧光闪烁的巨大虚拟屏上，铺满了各种文件影像，可商煜晚的目光却被一张小小的彩色证件照牢牢地钉在了上面。
他清楚地记得那张合影上的重拓是一个长相清秀，笑得灿烂的姑娘，可这张证件照上的人，虽然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却让商煜晚自心底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感。
这不像是一张真人的脸。她直视着镜头，面无表情，阴翳的目光中似乎还多了一丝玩味和嘲讽。就好像在和盯着她的人大声宣布，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傻逼。
商煜晚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姓名重拓，女，今年26岁，Z大生物学硕士毕业。曾在MS集团Future BioEngine公司赵宏阳的实验室担任实验室管理员。腕机号码是XJDSH1897578，家庭住址是京平市龙晴区康美小区23栋404室。我需要你把她全部可查询的资料整合出来，最重要的是她的人际关系以及过往经历。”
“好的，‘人海’系统已经启动。搜索即将开始，耗时约为十分钟。”
巨型虚拟屏上立刻显示出一副金色的世界地图，一张张人像伴随着各种文字和图像资料在这幅3D地图上的各个角落快速闪灭。小曈站在虚拟屏的球心点处，以肉眼难能分辨的速度快速转动着眼球，详细筛查着铺天盖地的资料。过了一分钟，红色圆圈划定的搜索区域仍未减少，商煜晚不禁微微皱起了眉。过了五分钟，那个红圈依旧圈着整个地图的区域。
小瞳看向脸色阴沉的商煜晚：“搜索结果已获得，全球范围内查无此人。”
商煜晚瞠目结舌，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不可能，这不可能！进行二次搜索！”
小曈立刻转身开始进行二次搜索，但结果显而易见，仍是查无此人。
名字是假的，年龄是假的，学历是假的，腕机的号码是假的，地址也是假的，那个小区根本就没有编号为23的楼。这个重拓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原来都是假的。
按理来讲，一般企业在录取员工时，都会核实身份信息的真伪，虽然不能用警政军专用的‘人海’系统，但企业不可能连家庭住址是假的这件事都查不出来。难道Future BioEngine在录取她的时候没有做过背景调查？如果做过，她这么明显的假身份是如何蒙混过关的？
而且就算一个人捏造了假的身份，那么‘人海’系统也是可以在全球范围内查到相貌一致的人的。即使查不到任何确切的资料，也会有她生活轨迹的记录，只要她曾经用过人脸识别，或是被任意一个公用的监控拍到了脸。
可是现在，‘人海’里根本找不出有任何人拥有这张脸。商煜晚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她是自由区的人。
并且，在她到京平之前从没有出过自由区，后来又偷渡到了华国京平市，捏造了一个假的身份。她从未在任何有公共监控的地方露过面，也从未在网上购买过任何东西，没有过医疗记录，没有腕机，没有银行账户，也没有坐过任何公用交通工具，没有住过酒店旅馆，甚至是没有租过房子。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了自从出生就在自由区里从来没出来过的，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活过的人，怎么可能逃过‘人海’系统的天罗地网？
可事实摆在眼前，商煜晚不得不承认重拓就像一只无影无踪的鬼魅，没在这个世上留下半点痕迹。可她又和普通人一样在一家正经公司工作了三年。这三年里，她到底是如何避开所有活人和机器的眼睛，堂而皇之地用一个彻头彻尾的假身份活在这个世上的？
商煜晚头疼不已，疲惫地揉着眉心，哑声道：“小曈，打给牧清晏。”
牧清晏接到商煜晚打来的量话时，正在处理那个如同定时炸弹般的自毁程序。
钱亦儒刚一进到董事长专用直梯，就再也憋不住了，连珠炮似地给牧清晏从头开始讲这次遇到的毁灭**件。牧清晏听他恨不得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喷完事情的原委后，只微微的挑了挑眉，来了一句：“应该没什么大事。我待会儿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钱亦儒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里，心想他现在还活着没被气死，可能是想看看牧清晏待会儿如何亲眼见证他们的InForNity毁于一旦。
牧清晏一进会议室，九位副董事就立刻站了起来把牧清晏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在他耳边说着各自的观点，像一群掉进油锅里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牧清晏只觉得他们聒噪。
太聒噪了。
他站在会议室的正中，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虚拟屏上的倒计时。
20小时23分钟43秒，42秒，41秒……
时间一分一秒，从众人眼前明目张胆地流走，而牧清晏依旧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行动，像是在静静地等待什么。
渐渐的，其他十个人终于不再同时说话，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一点，但他们依旧一个接一个争相向牧清晏倾诉着内心的焦灼。
“说完了没有？”他忽然沉声道。
话音刚落，屏幕上倒计时的下方出现了一行红色的小字：
“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牧清晏先生。相信你应该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现在，你的一切罪恶将会受到高尚的洗礼。处在黑暗中的你，将在万丈光芒中化为灰烬。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不要试图清除我们赐予你的礼物。否则，让你忏悔24小时的恩赐将会立即消失，随之而去的，将是你全部肮脏的心血。”
刚刚还在大声吵闹的几个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像被雷劈中一般目瞪口呆，惊恐万分地盯着那几行小字。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向牧清晏，一个个神情复杂，不知该对这样的威胁作何评价。屋内针落有声，众人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牧清晏深深地皱起了眉，低声问道：“首席工程师在哪儿？”
“牧董。”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一群还在拼命工作的程序员中站了起来。牧清晏走到她身边，低头盯着她使用的那台微型超级计算机：“这台设备可以把总服务器的核心区块调出来吗？”
“这个可能不行。这台设备运行不了那么大的程序，需要用主控室的那台超级量子计算机。”
牧清晏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位于REX五角星大楼A座地下防空洞的主控室。
这里的安保级别属于最高等级。进入主控室的通道，需要从外到内通过十道身份认证以及安全检查。每一道门，都必须由牧清晏本人以及三位以上副董事的身份认证才能打开，所以一行人光是进主控室的大门就耗费了半个小时之久。
十位副董事急得满头大汗，却也不敢催促牧清晏，只能看着他从始至终都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丝毫没有要快一点的意思。
牧清晏坐在主控室的超级量子计算机前，输入了一串指令，登入超级管理员账户进了服务器的后台。他飞速地浏览着那段长达近十几万字符的代码，渐渐皱起了眉。
这件事竟然出乎他意料的严重。
虽然钱亦儒和他说了这是一个倒计时的自毁程序，但是牧清晏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解不了木马病毒。可是这次，对方好像比他想象的厉害了许多。
首先，对方使用的代码并不是二进制的，而是由其他进位制编纂成的二进制密码串。要想破解这个木马病毒，就需要解开对方设置的密码串。可牧清晏现在并不知道对方使用的几进制进行编码，也就无法破译对方的密码串。
再者，牧清晏猜测即使知道了对方的进位制并解开了密码串，他们也会使用私密的编码字符表。所以就算破解了全部的字符，也不能知道这个代码的编码方案是什么，也就不能从中找出破解这个木马病毒的方法。
看来对方是个高手。
牧清晏一双修长的腿随意地搭在一起，一只脚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他终于不再面无表情，而是显得有些沉重。一屋子的人看见他们向来云淡风轻的牧董露出这副表情，吓得直冒冷汗。
不过这些人里不包括钱亦儒。他看上去异常淡定，因为他只想看牧清晏吃下这个大亏，长点教训。他在心里暗暗教训这个不知道愁的牧清晏：这回你终于意识到自己要破产了吧！嘿嘿，晚了！
牧清晏并不知道这次是谁给他下了绊子。他能想到最坏的可能，就是自己已经暴露了。并且对方已经发现他开始行动了，而这个程序不仅要毁了他做事的经济基础，还要毁了他完成最终目的的契机。
但牧清晏的直觉又告诉他，这件事可能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不过不管这个人是谁，他现在必须要想办法破解这个木马病毒。他怀疑这个自毁程序只是个幌子，对方真正的目的是要窃取他隐藏在InForNity主服务器核心区块保险柜中的秘密。
那是一个足以令天下大乱的秘密。
牧清晏的脸上渐渐挂上了一层薄汗，其实也不是急得，主要是因为周围十一个人为了看清操控台显示屏上到底显示了什么，将他密不透风地团团围住，恨不得贴在他身上，实在是有点热。
除了首席工程师以外的那十个人，其实就算看到显示屏上显示了什么也根本不懂那一串串字符的含义。可他们现在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巴不得立刻补修所有的计算机语言，好看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字符是什么意思。牧清晏自然理解他们的此时的想法，毕竟这关系到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牧清晏灵活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速地敲打着，钱亦儒看看他又看看显示屏上那些快速闪动的红红绿绿，咽了咽口水道：“牧董，这事要不咱们先报警吧。这又是命案，又是黑客入侵系统的，肯定是有人想要害咱们。”
牧清晏依旧在专注地敲击着键盘，没搭钱亦儒的话。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再出声，只得焦急地默默等待。
一个多小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牧清晏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了直坐得有些发僵的脊背，他刚想站起来就接到了商煜晚的量话。
牧清晏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甜蜜的笑容，似乎从未有过这一个多小时的殚精竭虑。他扭头看了眼站在旁边一脸沉重的钱亦儒，嗤笑道：“你刚刚不是还急着把我从警察身边拽走？报什么警。”
钱亦儒面部表情瞬间石化，牧清晏怎么这么可怕！
“喂，阿煜啊。”牧清晏这幅甜甜小可爱的模样给周围十一个人都看呆了，他们甚至以为自己坠入了平行世界，这个样子的牧清晏是真实存在的吗？！
商煜晚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让牧清晏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清晏，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这里差不多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是他们大惊小怪，害得我少见你两个小时。”
语音另一边的商支队完美地错过了此时主控室内另外十一个人脸上的精彩纷呈。
“煜哥哥有什么事吗？我一会儿就能过去找你了。”
“我能向你借调REX大楼近三年来所有的监控吗？我之后会给你补上调查令的。但我现在必须要马上开始调查一件事，所以……”
还没等商煜晚解释完，牧清晏就打断了他：“如果我立刻就给你开放REX监控的所有权限，煜哥哥有什么奖励吗？”
商煜晚：……
“你想要什么奖励？”商煜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牧清晏盯着眼前还在走着的倒计时，目光晦暗不明。他抬起手腕贴近了声筒，低声道：“煜哥哥晚上来我家吧。”
那性感慵懒的男声从骨导耳机中一字一字地淌进了商煜晚的耳朵里，他瞬间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跟着酥了。他舌头立马就打了结，半天也没能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最后就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牧清晏咯咯地笑了起来：“只是想让煜哥哥尝尝我做的饭而已，我不会吃掉煜哥哥的。”
商煜晚磕磕巴巴地好好好了半天，终于把语音挂断了。没一会儿，他就接到了牧清晏发来的一条加密共享链接，附加一条信息：密码是shangyuwan520。
商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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