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纪妄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的。
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商砚熟睡的侧脸。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少了平日的沉稳，多了几分柔和。
纪妄的心跳漏了一拍，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两人聊到深夜，他实在抵不住困意，就这么靠在商砚怀里睡着了。后来大概是商砚把他抱到了床上，自己则在床边的躺椅上和衣而卧。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不想吵醒商砚，目光却忍不住在他脸上流连。七年时光，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让他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致，但那份让他心动的温柔，却丝毫未变。
“醒了？”商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缓缓睁开眼，眸子里像盛着晨光，“有没有不舒服？”
纪妄脸颊微红，连忙摇头：“没有，睡得很好。”他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商砚的外套，带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
商砚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我去看看早饭好了没，你再歇会儿，脚还没好利索。”
纪妄“嗯”了一声，看着商砚走出房间的背影，心里像被晨光晒过，暖融融的。
早饭是老板娘做的葱油面，香气扑鼻。纪妄的脚还有些肿，商砚便端了碗到他面前，细心地帮他挑拌均匀：“慢点吃，别烫着。”
老板娘在一旁看着，笑眯眯地说：“小商对你可真上心，纪妄啊，你可得好好惜福。”
纪妄的脸又红了，低头吃面，耳朵却悄悄捕捉着商砚的动静。商砚只是笑了笑，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的酱汁，动作自然又亲昵。
吃过早饭，商砚说要带纪妄去附近的古镇逛逛。纪妄本有些犹豫，怕自己的脚不方便，商砚却不由分说地背起了他：“正好，让我也尝尝‘负重前行’的滋味。”
纪妄趴在他的背上，脸颊贴着他温热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的步伐和有力的心跳。他把脸埋在商砚的颈窝，声音闷闷地说：“其实我自己能走的。”
“我知道。”商砚的声音带着笑意，“但我想背你。”
古镇离民宿不远，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是古色古香的木质建筑，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充满了江南水乡的韵味。街上人不多，偶尔能看到几个游客在拍照，还有当地的老人坐在门口摇着蒲扇，神情悠闲。
商砚背着纪妄，慢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沿途的景致。“你看那家糖画摊，以前我们学校门口也有一个，你总爱买个龙形的，结果每次都吃不完。”
纪妄笑着点头：“那时候觉得龙形的最威风，现在想想，其实味道都一样。”
“不一样。”商砚说，“那时候的糖画，有你的味道。”
纪妄的心轻轻一颤，伸手搂住了商砚的脖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走到一家老书店门口，商砚停下了脚步：“要不要进去看看？”
纪妄点点头。书店里弥漫着淡淡的书香，书架上摆满了各种旧书，泛黄的纸页上仿佛藏着岁月的故事。商砚把纪妄放下，扶着他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在书架前翻找着。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本书走了过来，递给纪妄：“你看，这本书你以前找了很久。”
纪妄接过来一看，是一本早已绝版的诗集，他高中时曾四处寻觅却一无所获。他惊讶地看着商砚：“你怎么知道我找这本书？”
“你以前在日记本里写过。”商砚坐在他身边，目光温柔，“我那时候总趁你不注意，偷偷看你的日记本。”
纪妄的脸“腾”地红了，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被他发现了。他翻开诗集，扉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迹，是他自己的笔迹，写着“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那是他高中时写下的，当时只是觉得这句话很美，如今再看，却别有一番滋味。
“这本书，我找了很多地方，直到去年才在一个旧书市场淘到。”商砚的声音很轻，“我一直想亲手交给你。”
纪妄抬起头，看着商砚深邃的眼眸，眼眶忽然有些湿润。他知道，这本书不仅仅是一本书，更是商砚对他七年的牵挂和等待。
“商砚，”纪妄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你。”
商砚伸出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他顿了顿，又说，“纪妄，我们回去吧，去看看那棵槐树。”
纪妄用力点头：“好。”
回到民宿，他们收拾了东西，和老板娘道别。老板娘笑着说：“路上小心，有空常来玩。”
“会的。”商砚扶着纪妄，“谢谢阿姨这些天的照顾。”
车子行驶在山间的小路上，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像一部流动的电影。纪妄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绿意，心里充满了期待。
几个小时后，车子驶入了熟悉的城市，最终停在了他们的母校门口。七年过去了，学校的变化不大，门口的梧桐树依旧枝繁叶茂。
商砚扶着纪妄，慢慢地走进校园。操场上，一群学生正在上体育课，欢声笑语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他们沿着操场边缘走着，来到了那棵熟悉的槐树下。
槐树比以前更粗壮了，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绿伞。商砚扶着纪妄在树下坐下，指着树干上的一个地方说：“你看，在那里。”
纪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干上刻着“商砚”和“纪妄”两个名字，旁边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心形图案，虽然经过了七年的风雨侵蚀，字迹有些模糊，但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来。
纪妄的鼻子忽然一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些刻痕，仿佛能触摸到少年时的商砚那份笨拙而深沉的爱意。
“我还以为会被磨掉呢。”纪妄的声音带着哽咽。
“不会的。”商砚握住他的手，“就像我对你的心，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他低下头，在纪妄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槐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他们祝福。
纪妄靠在商砚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里充满了安宁和幸福。他知道，他们的故事，在七年前的那个夏天暂停，却在这个夏天，重新开始了。而这一次，他们会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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