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溪边回来时,夕阳正把山路染成暖橘色。商砚扶着纪妄的胳膊,步子放得极缓,像是怕惊扰了这满路的霞光。纪妄的脚还有些发软,但心里却像揣了团棉花,软乎乎的,连带着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累了吧?”商砚察觉到他微晃的身形,干脆半扶半抱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我背你?”
纪妄的耳朵“腾”地红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方才在溪边的吻还像余温未散,此刻离得这样近,他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发紧,生怕心跳声被对方听见。
商砚低笑一声,也不勉强,只是扶得更稳了些。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在地上轻轻交叠,像一对分不开的藤蔓。路边的野花沾着暮色,散发着淡淡的香,偶尔有晚归的鸟儿从头顶掠过,留下几声清脆的啼鸣。
回到民宿时,老板娘正坐在院子里择菜,看到他们回来,笑着招呼:“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溪边待到月亮出来呢。”
纪妄的脸又热了热,商砚却坦然应道:“溪边风景好,多待了会儿。”他扶着纪妄在藤椅上坐下,转身进厨房帮老板娘烧火,“阿姨,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给纪妄炖了点排骨粥,补补身子。”老板娘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得她脸上暖融融的,“你们年轻人呀,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纪妄这脚伤,可得好好养着。”
商砚“嗯”了一声,目光透过厨房的窗户落在院子里的纪妄身上。他正仰头看着天边的晚霞,侧脸的轮廓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柔和,鼻尖微微翘着,像只安静的小兔子。商砚的心里忽然就软了,像被粥锅里的热气熏过,暖得发胀。
纪妄其实没在看晚霞。他的耳朵一直竖着,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柴火噼啪声和商砚偶尔与老板娘的对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藤椅的纹路。方才在溪边,商砚那句“我喜欢你”还在耳边打转,还有那个带着溪水清冽气息的吻,都让他心跳失序。七年的时光像被揉碎的纸,终于在这一刻被重新抚平,露出了底下藏着的、从未褪色的字迹。
“在想什么?”商砚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手里端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纪妄吓了一跳,像是被抓包的心事,慌忙接过水杯:“没、没什么。”他低头抿了口水,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却没压下脸上的热意。
商砚在他身边坐下,也不戳破,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看晚霞。暮色渐渐浓了,天边的霞光从橘红变成了深紫,像打翻了的颜料盘。院子里的绣球花在夜色里晕开一片模糊的蓝紫,蝉鸣声渐渐歇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虫鸣。
“粥好了。”老板娘端着个砂锅出来,揭开盖子时,一股浓郁的米香混着排骨的鲜味扑面而来。她盛了满满一碗,递给商砚:“给纪妄送去。”
商砚接过碗,小心地吹了吹,才送到纪妄面前:“慢点吃,小心烫。”
米粥熬得软糯,排骨炖得入口即化,汤汁浓稠,还撒了点翠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纪妄用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了送进嘴里,暖意瞬间从舌尖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抬眼看向商砚,对方正专注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温柔像粥里的糖,悄悄化开。
“你也吃啊。”纪妄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商砚愣了一下,随即张口咬住勺子,温热的米粥滑入喉咙,带着纪妄指尖的温度,甜得让他心头一颤。他看着纪妄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七年的等待,值了。
两人就这么你一勺我一勺地分食着那碗粥,偶尔指尖相触,都像有电流窜过,引得彼此心跳漏拍。老板娘在厨房门口看着,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又去忙自己的了。有些心意,不需要说破,就像这碗粥里的糖,悄悄藏着,却甜得恰到好处。
吃完粥,商砚收拾了碗筷,回来时手里拿了条薄毯,盖在纪妄腿上:“夜里凉,别着凉了。”
纪妄“嗯”了一声,往他身边凑了凑。两人靠得很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夜色像一块柔软的布,把整个院子都罩了起来,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辉。
“商砚,”纪妄忽然开口,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透,“你还记得吗?以前在学校,你总爱带我去操场后面的那棵槐树下。”
“记得。”商砚的声音带着笑意,“你总说那里的风最凉快,还说要在树上刻我们的名字。”
“后来刻了吗?”纪妄问。他走得匆忙,连那棵槐树最后怎么样了都不知道。
“刻了。”商砚说,“在你走后的第三天,我偷偷去刻的,刻了‘商砚’和‘纪妄’,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心。”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纪妄的鼻子忽然有点酸。他能想象出少年时的商砚,背着书包,拿着小刀,在槐树下笨拙地刻字的样子,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孤独的守望者。那些他不知道的岁月里,原来藏着这么多他不知道的牵挂。
“等回去,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纪妄转过头,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好。”商砚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两人相视而笑,眼底的情意像月光下的溪水,温柔地流淌。纪妄忽然觉得,有很多话不必说,很多时光不必追,只要此刻身边有他,就足够了。
他轻轻靠在商砚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商砚的肩膀很宽,靠着很舒服,像个安稳的港湾。他能听到商砚沉稳的心跳声,和着虫鸣,像一首温柔的夜曲。
“纪妄。”商砚忽然低下头,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纪妄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月光,映着他的影子,像藏了一片星空。
没等他反应过来,商砚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个吻和在溪边的不同。如果说溪边的吻像初绽的花,带着试探和羞涩,那此刻的吻就像酝酿了整夜的酒,带着浓郁的情意和克制的温柔。商砚的唇温热而柔软,小心翼翼地辗转厮磨,像对待稀世的珍宝。
纪妄的心跳瞬间乱了,他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笨拙地回应着。指尖不自觉地抓住了商砚的衣角,布料被攥出褶皱,像他此刻慌乱又雀跃的心。
商砚的手轻轻抬起,托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动作温柔而克制,没有丝毫的侵略性,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珍视。七年的思念,七年的等待,都融化在这个吻里,浓得化不开。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的绣球花仿佛也安静了下来,连虫鸣都变得低柔,像是在为这对久别重逢的人,送上最温柔的祝福。
不知过了多久,吻才缓缓结束。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缠,彼此的脸上都带着薄红。纪妄的眼尾泛红,眼神水润,像被染上了一层水汽,看得商砚心头一紧,忍不住又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纪妄。”商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哑,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真好。”
纪妄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商砚身上的温度很暖,让他觉得无比安心。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商砚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和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最动听的歌。
“商砚,”纪妄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来,“我以前总怕,怕七年的时间太长,把我们都改变了。”
“没变。”商砚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我对你的心,一点都没变。”
纪妄在他怀里点点头,鼻尖有点酸。是啊,没变。不管是七年还是十七年,有些东西,一旦刻进了心里,就再也不会改变。就像这山间的风,会吹过四季,却总会记得带回最初的暖意。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院子里绣球花的清香。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不说话,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月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层薄薄的纱,把所有的美好都轻轻笼罩。
纪妄知道,从今天起,有些故事,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而这个夏天,注定会因为身边的这个人,变得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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