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娜那双懒散风情的眼眸倏地睁大,红唇微张,盯着面前的男人,仿佛自己从来都不认识他。
片刻后,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纤长手指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又缓缓松开,她直起身靠在沙发上,歪头看向封赫池。
“你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她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手指轻轻点着额头:“一年没见,你真是……太不一样了。”
她自认为比旁人都了解封赫池,这个可恶的男人仗着自己有姿色,从小到大哄骗了不少女孩,也习惯了这种不劳而获的生活,染上赌瘾也是意料之中。
曼娜毫不怀疑,如果某一天这个男人的谎言不再奏效,就这么凄惨地饿死在路边就是他唯一的结局。
这样的人,居然会主动提出要找工作,他怕是从高中辍学后就再没有工作过一天吧。
封赫池大概了解原主是什么德性,但曼娜如此强烈的反应还是未曾预料到,他清了清嗓子。
“曼娜,人都是会变的。时局所迫,我认识的人不多,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
原主在这个世界的人缘差的要命,父母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平时除了宅在家里不出门就是认识些见过两三面的酒肉朋友,压根没有能指望的上的。
曼娜盯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你以前也不会这么说话,你会说‘宝贝你再帮我一次吧,不然我就死定了,你忍心看着我受苦吗。’”
“……”
真是个很混蛋的人啊。
曼娜收回视线,落在眼前的酒杯上,杯中的液体随着她动作的起伏晃出涟漪,她抿了口酒。
“我有个朋友,在附近有家酒吧,生意很不错。你去那端端盘子刷刷碗什么的,打工个十年八年也就还上了。”
封赫池微微蹙眉,曼娜瞥了眼他的表情,笑了:“怎么,不愿意去干这种苦力活啊。”
封赫池摇摇头:“服务生这种工作的可替代性太强,即使是你把我介绍过去,老板为了节省成本也很容易会裁员,不是长久的办法。”
曼娜怔了怔,又抿了口酒:“可是我也只是个风月场所的女人,能介绍的也只有这些灰色地带的工作,你要是指望我给你联系市里那座集团大楼里的关系,可是所托非人了。”
她咯咯笑了两声,上下端详一番封赫池:“或者我们这里也招男公关,你有兴趣?卖身的那种哦。”
封赫池:“……”
“逗你的。”女人见好就收,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声音很低地呢喃了一句,“我可舍不得。”
她缕了把长发,叹了口气:“你要是想到长久,至少能维持三两年的工作,最起码要有个能够傍身的技能吧。”
“就算是酒吧里的员工,像DJ啊舞蹈演员歌手什么的,最起码要懂音乐,你唱歌都五音不全呢;卡座少爷要能接茬、脾气好、能陪聊、酒量也要好,你也就酒量能及格了,还有调酒师这种就更需要技术了……”
封赫池忽地抬眼,礼貌地打断她。
“调酒师的待遇怎么样?”
“不同酒吧定的都不太一样,我朋友的店里调酒师是招牌,一个月最起码也要五位数了,但他对调酒师的技术要求可比一般的酒吧高得多。”
曼娜回过头盯着封赫池,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他相当不信任。
“就你这种只知道喝酒的二愣子,还是算了吧,面试都过不去。”
封赫池没有移开视线,坦然地与她对视,几秒过后,曼娜的表情有些松动,嘴唇微张:“不是吧,你真的要去?”
他笑了笑:“调酒的技术,我稍微懂一些。”
封赫池的父亲偏爱品酒,家里调酒师换了又换,最终留下的是名年过五十的英国籍调酒师,多次在世界调酒大赛中拿下冠军。
封赫池那会儿时常在空闲时间待在吧台同他闲聊,摇酒器在男人纷飞的指节中摇晃,冰块与器皿碰撞的声音清脆,最终同各色的酒液一同落入剔透的精致酒杯之中。
封赫池倒不认为自己耳濡目染学来的技术能好到去参加比赛之类的,但应付一家酒吧的调酒工作,也足够了。
曼娜眨眨眼看着他,两人对视几秒,见封赫池神色依旧坦然,她叹了口气:“算了,帮你介绍去试试好了,反正以你的性子,干不了多久就放弃了。”
封赫池冲她笑了笑,掏出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下,随即道谢后起身,朝门口走去。
曼娜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感觉包中的手机振动两声,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封赫池刚给她转了五百块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
曼娜起身,叫住要推包间门的封赫池,快步走到他身边,将手机举到他面前。
封赫池笑:“我没有提前预约,你今天也是推了原本的客人来见我的吧。”
曼娜怔住,听到他继续道:“这是补偿给你的误工费,我知道这些不够,但现在实在是拿不出更多了,等我正式工作后,会把剩下的转给你。”
女人仰着头去看隔着一层镜片后的那双狭长眼眸,其中没有以往哄人时那样狡黠的神色,平稳地注视着她,也让她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心实意地陈述事实。
从前的封赫池也经常像这样没有预约的情况强行闯入,给她打电话发信息,使得她将本该接待的客人时间推后来见他。
可别说是金钱上的补偿,就连一句歉意的话,也从未听他提过。
曼娜抿了抿唇,举着手机的手慢慢地垂下,见状,封赫池低声道别后推开包间门,刚踏出一步,又听身后的女人开口。
“如果你面试成功的话,我会去找老板商量,让你的还款时间拉长点,不用一次就还清。”
她的声音平静,夹杂着倦意,却显得分外坚定。
封赫池讶然,女人已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发梢飞扬,带起一阵浓烈的花香,是曼娜一直在用的香水。
她没有再说话,头也不回地朝走廊那头走去。
*
午夜的街道如同静静流淌的暗河,漆黑死寂,小路两边的路灯半死不活地亮着,映照出昏黄灯泡下聚集的飞虫。
回去的路程有些远,但在这座小城,晚上这个时间街上已经罕有车辆经过,更别提是出租车,封赫池扫了辆路边的共享单车,安慰自己好歹是省了笔打车钱。
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封赫池打开门,屋内一片漆黑。这个时间禄沧正常都已经睡觉了,他没打算开灯,在门口换过鞋后径直向卧室的方向走去,忽然停住了脚步。
角落的人影坐在弹簧床边,一动不动,不知道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多久。
“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封赫池盯着那个身影,声音平静,他没有回答,只是倏地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他的脚步很重,像是在地上拖,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并不悦耳,封赫池拧眉,不作声地盯着他的举动。
少年终于走到了他面前,开口的声音沙哑得吓人。
“你去哪儿了?”
封赫池随意地倚在墙上,双手环胸抱在胸前,神色如常:“跟你没什么关系。”
禄沧音调未变,声音喑哑:“你又去那个什么会所了对吧?”
封赫池心下一惊,一瞬间回想起了方才增长的恨意值。
禄沧不等他回答,又开口:“身上的香味让人恶心得头晕,跟你一年前回家时的味道一样。”
是曼娜身上的香水味。
和她在一个空间近距离地待了许久,她用的香水味道又浓烈,沾染上些味道也不意外,封赫池先前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
“我是去了,那又怎样?”
见被拆穿,封赫池懒得再撒谎,但他也不准备和禄沧解释什么。
“明明还欠了那么多钱,又要去赌吗?”
禄沧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他的个子矮些,封赫池不得不微微低下头,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听清禄沧的话时,封赫池微微一怔,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晚上那两个跟着他企图要债的男人,他们没有追上他,之后应该是来到他们住的地方想要堵自己。
正好撞上了放学回家的禄沧。
而就是他低头这个动作后的下一秒,面前的少年忽然伸出手用尽全力拽住他的衣领。
封赫池没有防备,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向前倒去,禄沧又趁机扭转方向,用自己的体重压上去,竟把封赫池按倒在地上。
背部与坚硬的地板碰撞的一瞬间,封赫池吃痛闷哼出声。
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黑暗中,禄沧骑在他腰上,左手使劲按住他的肩膀,右手则握着一个细长条状的物体高高举起。
毫不犹豫地朝他挥下。
系统的警示音在耳边炸响,急促的警报声嘀嘀作响。
【检测到危险行为:宿主小心!!!】
几乎是瞬间,禄沧没被压住的那半边肩膀猛地发力,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捕捉到了禄沧的动作,他迅速抬手,精准地钳住禄沧挥下的那只手腕。
这个姿势发力困难,禄沧用的力气很大,封赫池用尽半边身体的力气,将他的动作停在空中,对抗着禄沧向下压的力气。
黑暗中,禄沧的眼睛亮得骇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如同失去生命的死水,那点眸光不是希望的出口,反倒是将其隐入无尽黑暗的烛火。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他死死盯着封赫池,嘴唇轻轻开口,吐出这句话。
封赫池一怔,这才看清,禄沧手中握的是把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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