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颜戟一见到马车旁的人,立马急走几步,不拘行迹地笑着问道,“你怎么没跟爹一起?”
“特意来见见让你念念不忘的花兄啊。”颜战背负着双手,视线越过颜戟落在了花错几人身上,微微一愣,随即拱手笑道,“在下自在盟颜战,是景休的兄长。之前幼弟妹出门在外,承蒙花少侠多番照顾,颜战感激不尽。”
“少盟主客气了。”花错亦拱了拱手,进退得礼,但并不见多热络,连回的话都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二公子虽然不怎么在江湖走动,但他赋性机警,为人谦恭,深知世情利害,却又能坚持自己行侠济世,持正卫道的家训和锄强扶弱的原则,处事怀公正之心,确是难得的少年豪杰。”
一向并不多话的花错,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别说被恭维的颜戟,就连花佳人,一时都愣住了。
倒是颜战为之一愣之后,立马朗声大笑起来:“如此说来,景休这一趟江宁之行,倒是颇多收获了。至少……”他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转,意味深长道,“结交了一位肝胆尽倾的知己好友。”
反观颜戟,竟然一时还没从刚才的愣怔中回过神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但眼神晶亮晶亮,颇有点‘舍彼则我无知己’之意。
花佳人看看目定口呆的颜戟,又看看毫无忌惮的花错,再看看意味不明的颜战,终于‘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早就憋得辛苦的傅纵横更是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花错丢了个‘不许胡闹’的眼色给二人,然后在颜战顺势看过来之际,淡淡定定介绍道:“这是舍妹,被花某惯坏了,让少盟主见笑了。”
“原来是得宝儿。”颜战看她的目光很澄静,甚至带了点长辈看晚辈的慈爱,“小剪子回来后好几次跟我念叨,说这次出去,结交了一位特别聪慧坚韧,蕙质兰心,模样、心性、才情,都是江湖第一号,医术高明堪比姑姥爷的好友。得宝儿这次能来逍遥岛,小剪子必然高兴得很!”
他这一番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场面话,都让花错颇为受用。当下侧过脸看了看他,甚至微微一颔首,表示了谢意。
同样面对赞叹,花佳人却比颜戟要镇静许多,即便一样俏脸也绯绯红,但她仍然展开一点醒花苏柳的浅笑,盈盈然道:“少盟主谬赞了。”
至此,众人终于问讯叙寒暄毕。
而闹了个大花脸的颜戟,也终于从花错那几句出人意料的恭维话中回过神来,准备继续自己的地主身份,带一行人等前往各自的住处,谁知颜战的视线一拐,居然落在了傅纵横身上,他若无其事问道:“这位少侠是?”
傅纵横见他问起自己,便也一抱拳,朗声道:“在下傅纵横,见过少盟主。”
“傅纵横,傅……”颜战好似吃了一惊,“你是安君侯府九差遣傅家的人?”
“正是。”
颜战的惊讶更是溢于言表:“傅公子怎么没和温侯爷同行?”
傅纵横嘿笑一声:“在下来找郎君讨酒喝。”说着,他突然双掌一拍,“说起来,正想问下少盟主,那个桃花醉,在下可否先讨一杯尝尝?”
颜战似没听明白他所言,一愕道:“桃花醉?”
他身后一位护卫装扮的年轻人,忙上前一步,在他耳侧低语了几句。
“哦,原来如此。”颜战忙道,“傅公子若是喜欢,稍后我让人送几坛子过来。”
“那可说好啦!”傅纵横豪迈地笑了笑,而后转向颜戟道,“二公子,侯爷恩典,知道在下酒瘾犯了,特许在下先喝个痛快。”他又嘿笑一声,“二公子可否把在下的住处和花郎君安排在一起?在下虽然好酒,但不喜欢一个人喝。正好花郎君也好酒,我俩刚好有个伴。”他又转向花错,一脸热烈道,“花郎君,赏个脸呗。”
花错对他的提议,无可无不可。
倒是颜戟终于接过话锋道:“行行行,那我现在带你们过去你们的住处吧。”
颜戟带着一行人离开后,颜战身后的护卫才出声提醒道:“少主,时间差不多了,盟主那边估计正等着呢。”
“急什么。”四下无人,颜战的神情明显松快许多,“爹这几年越来越不爱管盟里的事情,难得今日他老人家兴致那么高,愿意亲自设宴款待,我这个做儿子的,还不得让他宾主尽欢一场?”
“我呢,也正好偷偷懒。”他自嘲一句,“谁还记得,我现在是个准新郎官啊。”
护卫虽不苟言笑,但语音多少也跟着放松下来:“那还不是因为少主太能干了。”
颜战抬脚向前行去:“就你话多。”
逍遥岛码头这条大街,连接南北两向,又宽又长,街两侧绿槐遮蔽,树木密密,垂柳毵毵,各行铺面也规建得十分齐整。此时海面上碧水清涟,海鸟群飞。和风晴日下,云影徘徊,景致之无穷,真是天然难画。
街上不时有三三五五的行人路过,遥遥看到二人,就会躬身行礼。
极为恭敬。
颜战只淡淡颔首回应,不见多亲切亲和,但也不给人疾言厉色之感。
两人就这样优哉游哉走了一阵,颜战突然脚下一停,没头没脑问了一句:“林钟,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护卫跟在他身侧日久,乍然一懵之后,马上醒觉,接过话锋道:“少主是指……”
“那个花错,还有刚才的玄衣温侯,两方关系,好像并不似江湖流传那般,仇深似海啊。”颜战喃喃道,“之前七叔传信回来是怎么说的?”
林钟言简意赅:“他说以腿上功夫见长,且使出独门绝技‘五圣刀’的柳长街,被花错一脚踢断了双腿,生死不知。他还说花错身上,好似被下了人蛊。”
“若七叔所言不虚,花错这人蛊,只有可能出自眠花宫的李若书。如此一来,那花错和安君侯的关系……”颜战说的时候,正站在一颗柳树下,负手远眺着一个方向,“若真如此,那傅纵横又为何会和花错这般关系亲密?”
林钟一瞥远处的齐星山,还有山腰露出一角的天一楼,迟疑着问道:“少主为何那么关注花错?”
颜战转了转食指的一个鱼胆青戒指,微笑道:“此人可用。”
林钟怔了一下,问道:“少主想招揽他?”
“如今的江湖:京师有黑白相,**堂;西南是唐门一家独大;江南则有眠花宫,酩酊派,无右楼。如今薛墨饬已死,无右楼表面上是落入了萧晚归之手,可实际上,她归顺了安君侯府。”颜战转着手中的戒指,轻叹一声,“如今的安君侯,不仅有安君侯府,还有眠花宫,又执掌了无右楼。听说之前在青冥里,沈略之所以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酩酊派,还是因为这位安君侯的率先表态。可反观我们自在盟呢,名义上是江湖白道之首,可这么多年,龟缩于东海一隅,外不能尽数收服周边大小帮派,为己所用,扩充盟势。内部还争斗不断,纷乱如丝……”
身为自在盟少主,颜战即便有不满,也点到为止。
他自侃道:“夫择贤而任,择能而使。如今天赐良将,我若不趁势将人拢入羽下,岂不显得我这个少主有眼无珠,不识英才?”
林钟沉吟着点头附和道:“三小姐也说过,花错武功之高,远在她和二少爷之上。别说无右楼一个邪神,恐怕整支九路神仙,都不是他对手。少主若能将他拉拢过来,确是一大助力。只是如此一来,二公子那边,恐……”
“景休啊……”颜战一脸的不以为意,“景休自小最为懂事,知进退,懂取舍。但凡是对盟里有好处的事,即便明知自己吃亏,他也不会过于执着。怕就怕,这些所谓的江湖高手,意气凌云,散漫惯了,最讨厌为规则钳制束缚。而且我刚才细观花错此人,英风侠胆,迎雪傲霜,神清骨冷无由俗,自有一股翕然出尘傲气,怕是没那么好拉拢。”他细细琢磨一番之后,突然问道,“林钟,刚才傅纵横是不是说,花错好酒?”
“正是。”
“这样,你亲自去酒怪那里,将盟里现存最好的酒,挑几样送过去。”颜战随即吩咐道,“另外,小剪子说得宝儿喜欢蜜饯,你去百花岛,不……”他忙改口,“去阮姑娘那里。之前我让蕤宾特意去京师的颜家京果铺,买了些时下最风靡的蜜饯,其中有几个叫什么梅子姜,香药藤花,蜜渍金橘的,好像阿阮最是喜欢。想必,得宝儿应当也会喜欢。你让阿阮帮你挑几样,到时和酒一并送过去。”
林钟一一应下后,踌躇半响,还是开口道:“少主,阮姑娘那边……”
颜战拨弄柳枝的手一顿,语音不辨喜怒道:“怎么?你有话讲?”
林钟一咬牙,单膝跪地道:“就算被少主责罚,属下也要说。毕竟是您大婚,阮姑娘那边一个亲朋都不出席,这真的会……”
“会什么?会惹人嚼舌?”颜战发出一声冷笑,“怎么不说了?若是听到有人说阿阮一句不是,你不知该怎么处置吗?”
“我颜战,还不需要用自己的婚姻之事去换取权势地位,去依附攀扯那些所谓的世家巨室。大礼三千,婚姻最重,娶妻就要娶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阿阮虽然没什么亲人,但她对我情深意重。天下佳人美妇何其多,但愿意为了我,单枪匹马独闯骷髅岛,也就阿阮一人。”
说到此处,颜战冲自己的鱼胆青戒指轻轻哈了口气,又细细摩挲一阵,脸上眼中,漾着柔情无限。让人看一眼,仿佛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无穷爱慕。他淡淡道:“林钟,这是最后一次,我从你口中听到这些。若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念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
林钟垂头,轻声道:“属下知道了。”
“起来吧。”颜战边走边吩咐道,“还有几日就是大婚之日。今日除了玄衣温侯和桃花醉到了,酩酊派的沈略,**堂的梅不谢和苏隐尘一早也都到了。这么多大人物齐聚逍遥岛,也不知是我自在盟大盛还是大灾,你盯仔细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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