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图书馆的重逢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栗维岳的心里。从图书馆回到家时,天已擦黑,客厅里的喜绸还在风中微微晃动,映得满室红光,却暖不透他冰凉的指尖。他没理会佣人递来的晚餐,径直冲进书房,反手锁上了门,将苏晚卿派来盯梢的女佣隔绝在外。
书房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和闫昂霄在北平燕园的合影,两人并肩坐在银杏树下,手里捧着刚校勘完的古籍,笑容比秋日的阳光还要明媚。指尖摩挲着照片上闫昂霄的脸,栗维岳的喉咙一阵发紧,下午在图书馆看到的画面又清晰地浮现——磨破袖口的藏蓝色长衫,攥得发白的拳头,还有那双写满疏离与痛苦的眼睛。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是管家陈叔的声音:“少爷,您还没吃饭,我让厨房热了碗燕窝粥。”陈叔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进来。”栗维岳将照片藏进书里,声音沙哑。陈叔端着粥走进来,放在桌上,见他脸色苍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少爷,下午图书馆的事,张经理都跟我说了。闫先生那边……”
“立刻去查!”栗维岳猛地打断他,眼神里满是急切,“查清楚昂霄住在哪里,生活状况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工作,明薇的身体好不好。越快越好!”
“是,我这就去。”陈叔放下粥碗,转身快步离开。栗维岳看着桌上的燕窝粥,却毫无胃口,他想起闫昂霄布包里渗出来的油渍,想起他苍白的脸色,心中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想立刻冲出去找到闫昂霄,把他带回自己家,给他们最好的生活,可苏晚卿的话、父亲严厉的眼神、记者们的相机,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陈叔的效率很高,不到两个小时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闫昂霄的住址和近况:“闫先生和闫小姐住在法租界边缘的福云客栈,房间狭小逼仄,欠了半个月的房费,老板已经下了最后通牒。闫先生这几天一直在找工作,因为没有上海的人脉,学校和报社都不肯录用他,只能偶尔接些古籍校勘的零活,一星期最多赚两个银元。闫小姐前几日受了风寒,一直在咳嗽,却舍不得买药。”
每听一句,栗维岳的脸色就白一分。当听到闫明薇带病硬扛时,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备车!我要去见他!”他起身就往外走,却被陈叔拦住:“少爷,不可啊!您现在去找他,要是被苏家人看到,不仅婚礼要黄,闫先生也会受到牵连。您忘了去年苏少爷是怎么为难闫先生的吗?”
去年在北平,苏晚卿的哥哥苏明远因为嫉妒栗维岳对闫昂霄的看重,故意在闫昂霄校勘古籍时动手脚,害他被文化会的人调查,若不是栗维岳暗中疏通,闫昂霄恐怕早就被抓起来了。陈叔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栗维岳所有的冲动。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字条,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一夜,栗维岳几乎没合眼。他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直接帮忙,怕勾起闫昂霄的伤痛,也怕给他们带来麻烦;不帮忙,看着他们受苦,他又于心不忍。天快亮时,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人——他的堂姐栗曼丽。
栗曼丽是他大伯的女儿,留洋归来后活跃于上海上流社会,既能在洋行老板和政界要人间周旋,又能守住分寸,是出了名的“交际花”。她为人精明,嘴巴严实,最重要的是,更重要的是——她早早就知道闫昂霄的存在,也清楚她这位堂弟和闫昂霄之间远超“同窗旧友”的情谊。去年北平那场文化会的风波,便是她通过上海的人脉暗中帮着栗维岳疏通,才没让闫昂霄被牵连太深。她与苏家人本就没什么往来,由她出面帮忙,既不会引起怀疑,更能精准拿捏闫昂霄的性子,妥善安排好一切。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栗维岳就拨通了栗曼丽家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栗曼丽略带慵懒的声音:“我的好弟弟,这么早打电话来,是有什么急事?不会是和苏小姐的婚礼出了岔子吧?”
“曼丽姐,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栗维岳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异常坚定,“是关于我北平的一个旧友,闫昂霄。他来上海避难,现在生活很困难,找不到工作,还欠着房费,他妹妹也病了。我想让你出面,把他介绍到中学当国文教师,再给他们安排一个安静的住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栗曼丽带着了然的精明笑声:“北平的旧友?我当是谁,原来是闫昂霄。去年他被苏明远刁难,要不是我托北平的朋友打招呼,文化会那边能轻易放过他?你现在倒是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不敢自己出面,是怕他不肯见你,还是怕苏家闹起来?”
“曼丽姐,算我求你了。”栗维岳的声音带着恳求,“他性子傲,当年你帮他那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你出面,要是让他知道这次也是我安排的,肯定不会接受。你就说是你偶然得知他来上海,念及北平一面之缘,又惜他才华,才帮他一把。学校那边,我已经跟圣德中学的周校长打过招呼了,他是你父亲的老部下,你出面推荐万无一失。住所我也找好了,就在学校附近的弄堂里,环境安静,房租我已经付了半年,连他喜欢的兰草都备好了。”
“行,看在你这么着急的份上,姐就帮你这一次。”栗曼丽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不过我可告诉你,要是事情败露,苏家人找我麻烦,你可得给我撑腰。还有,你打算一直这样瞒着他?”
“等我摆脱了苏家,我会亲自跟他解释。”栗维岳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曼丽姐,拜托你了,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对了,我书房里有一本绝版的《纳兰词》,是他一直想要的,你帮我转给他,就说是学校给的教学资料。”
挂了电话,栗维岳走到书架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纳兰词》。这本书是他去年托人从国外拍卖行拍来的,原本想在闫昂霄生日时送给她,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送,就发生了后来的事。他摩挲着封面上的烫金字迹,心中默念:“昂霄,再等等我,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当天上午十点,闫昂霄正坐在客栈里校勘古籍,忽然听到客栈老板的声音:“闫先生,外面有位小姐找你,说是你的熟人。”闫昂霄愣了一下,他在上海除了表叔一家,再没有别的熟人,难道是赵姨派人来了?
他走出客栈,只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旁站着一位穿着黑色网纱旗袍的女子。旗袍的领口和袖口绣着艳丽的玫瑰花,衬得她身姿曼妙,气质优雅。她的头发梳成精致的发髻,戴着一枚珍珠发簪,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眼神精明却不失温和。
“请问是闫昂霄先生吗?”女子率先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上海女子特有的软糯。
“我是,请问您是?”闫昂霄有些疑惑,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
女子笑了笑,语气里多了几分熟稔的温和,不再是纯粹的客套:“闫先生,别来无恙?我是栗曼丽,维岳的堂姐。去年北平文化会查禁古籍,你能顺利脱身,还是我托人打的招呼。这次维岳实在不方便出面,便托我来照拂你——看在你们的情分,也看在去年那点香火情,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栗曼丽?”闫昂霄的身体猛地一僵,记忆瞬间被拉回去年北平的深秋。那时他因校勘的古籍被指“涉异”,被文化会的人反复盘问,眼看就要被带走调查,却突然峰回路转,对方草草收尾。后来他问过栗维岳,对方只说是人脉疏通,从未提过栗曼丽的名字。此刻听到这个名字,再联想到眼前人的身份,他心中掀起惊涛,下意识后退半步,想转身离开的念头更甚——连栗维岳的堂姐都知晓他们的过往,那他和栗维岳如今的尴尬境地,岂不是成了栗家人尽皆知的笑话?一想到昨天在图书馆的重逢,想到栗维岳身边的苏晚卿,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栗曼丽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笃定:“闫先生不必拘谨,去年我帮你,是看维岳急得满嘴燎泡,更看你校勘古籍时那份风骨,不忍人才被小人构陷。我知道你和维岳之间闹了些不愉快。但他对你的关心是真的,这几天他吃不好睡不好,翻来覆去都是你的事,怕你在上海没人脉寸步难行,怕你和你妹妹受冻挨饿。若不是苏家盯着太紧,婚礼的事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哪里会让我来当这个传声筒?”
闫昂霄沉默了。他看着眼前女子精致妆容下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想起去年那场危机的蹊跷化解,心中疑窦丛生,却又无法完全不信。他想起昨天栗维岳苍白的脸色,想起他眼中的痛苦,想起去年深秋栗维岳为他奔走时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可那封字迹冰冷的信,那句“不过道义之交”,还有昨天亲口听到的“未婚妻”三个字,又像冰墙般挡在面前。他硬起心肠,声音发紧:“多谢栗小姐当年相助,也多谢今日美意。只是我和栗先生早已恩断义绝,只剩旧识之名,不敢再劳烦你们栗家费心。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自己解决?”栗曼丽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犀利,却不是刻薄,而是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提点,“闫先生,去年你在北平能安稳校勘古籍,不是运气好。我打听清楚了,你现在欠着半个月的房费,老板下午就要赶人;你妹妹咳嗽了三天,连最便宜的川贝粉都买不起。你所谓的‘自己解决’,就是让你妹妹跟着你睡大街,让她的病拖成肺痨?维岳要是看到你这样硬撑,昨天在图书馆就不会差点冲上去,更不会让我连夜备齐这些东西。”
闫昂霄的脸瞬间红了,他知道栗曼丽说的是实情,却还是不肯低头:“这是我的家事,就不劳栗小姐操心了。”
“我不是操心你的家事,我是看在维岳的面子上,也是惜才。”栗曼丽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他面前,“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圣德中学,他们正好缺一位国文教师,月薪五十银元,足够你和你妹妹的生活开销。学校还提供教职工宿舍,环境安静,离学校也近,方便你备课。这是校长的名片,你明天直接去报道就行。”
五十银元的月薪,还有教职工宿舍。这对于走投无路的闫昂霄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他看着名片上“圣德中学校长周平济”的字样,心中满是挣扎。接受,就意味着要承栗维岳的情;不接受,他和妹妹真的就要睡大街了。
“闫先生,我知道你性子傲,不肯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栗曼丽看出了他的犹豫,语气放缓了些,“你就当是为了你的妹妹。她还病着,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也需要钱买药。圣德中学的国文教师职位,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你要是不珍惜,有的是人抢着要。”
就在这时,客栈里传来闫明薇的咳嗽声,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虚弱。闫昂霄的心猛地一软,他不能让妹妹跟着自己受苦。他深吸一口气,接过名片:“多谢栗小姐。这份工作,我接了。薪水我会按月还给你们,就当是我借的。”
栗曼丽笑了笑,从轿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布包:“这些不是我擅自做主,都是维岳交代的。”她打开行李箱,里面整齐叠放着几件半旧的长衫,布料上乘,领口却有细微的磨损,“这是他在北平常穿的衣服,知道你身形和他相近,特意让我带来。布包里是进口的止咳药,比北平的川贝粉管用,你妹妹的病不能再拖。”她顿了顿,从手包里拿出那本深蓝色封皮的《纳兰词》,递到他面前,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的温和,“还有这个,去年在北平琉璃厂,你跟维岳说想找这本绝版刻本,他记了一整年,托人从巴黎拍卖行拍回来的。说是‘教学资料’,不过是怕你不肯收——我知道你读书人的傲气,可这是他的心意,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谢你当年陪他在北平的情分。”
闫昂霄接过《纳兰词》,指尖触到熟悉的深蓝色封皮,心脏猛地一跳。这本书他找了好几年,一直没能找到,没想到栗维岳竟然找到了,还送给了他。他翻开扉页,看到上面写着一行熟悉的字迹:“赠昂霄,愿君如纳兰,有风骨,亦有温情。——维岳”。字迹苍劲有力,是栗维岳的笔迹,落款日期是去年他生日那天。
看着那行字迹,闫昂霄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想起去年生日那天,他和栗维岳在琉璃厂的书坊里看书,他随口提了一句想要这本绝版的《纳兰词》,没想到栗维岳竟然记在了心里,还托人从国外拍了下来。可为什么,他要写那封决绝的信?为什么要和苏晚卿订婚?
“闫先生,宿舍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搬过去。”栗曼丽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车就在这里,我送你们过去吧。”
闫昂霄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客栈。闫明薇正坐在床边咳嗽,看到他手里的书和药品,疑惑地问:“哥,这是?”
“我们有地方住了,也有工作了。”闫昂霄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他将药品放在桌上,“这是圣德中学的国文教师职位,月薪五十银元,学校还有宿舍。这些药是治疗咳嗽的,你快吃了。”
“真的吗?哥,你太好了!”闫明薇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疑惑地问,“这么好的工作,怎么突然就找到了?”
闫昂霄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门口的栗曼丽。闫明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认出了栗曼丽是栗维岳的堂姐,瞬间明白了一切。她拿起一瓶止咳药,看着哥哥苍白的脸色,轻声说:“哥,栗先生他……应该是有苦衷的。”
闫昂霄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装满古籍的箱子和几件换洗衣物。收拾好东西后,他背着箱子,扶着妹妹走出客栈。客栈老板看到栗曼丽的轿车,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再也不提催租的事。
轿车行驶在法租界的街道上,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安静起来。圣德中学位于法租界的边缘,周围都是安静的弄堂。教职工宿舍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卧室和书房。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书桌上摆着崭新的笔墨纸砚,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阳台上还放着一盆兰草,和他在北平住的房间里的那盆很像。
“这是维岳特意吩咐的,”栗曼丽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目光扫过那盆兰草,又看向闫昂霄,“厨房的冰箱里有新鲜的蔬菜和肉,还有你妹妹爱吃的冰糖雪梨罐头,都是维岳让人备的。你们刚到上海时,维岳就托我留意你们的行踪,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帮忙,直到昨天图书馆重逢,他才急得一夜没睡。”
闫明薇走到阳台上,看着那盆兰草,回头对闫昂霄说:“哥,这盆兰草和我们北平家里的那盆一模一样。”
闫昂霄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书签,书签上画着一株荷花。画技娴熟,笔触细腻,是栗维岳的画风。他想起在北平的日子,栗维岳总喜欢画荷花给他,说他的气质像荷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闫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栗曼丽的声音传来,“明天去学校报道时,记得带上这本《纳兰词》,周校长也是纳兰词的爱好者,看到这本书,对你会更赏识的。”
栗曼丽走后,房间里只剩下闫昂霄和闫明薇。闫明薇吃了药,咳嗽好了很多,她走到哥哥身边,看着他手里的书,轻声说:“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栗先生为你做了这么多,要是他真的不在乎你,根本不会费这么大的劲。或许,我们可以听听他的解释。”
闫昂霄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他将《纳兰词》放在书桌上,走到阳台上,看着那盆兰草。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兰草上,叶片上的露珠闪闪发光。他想起栗维岳在图书馆的眼神,想起他苍白的脸色,想起他手里那本准备送给自己的《纳兰词》,心中的冰山渐渐融化了一角。
他不知道栗维岳到底有什么苦衷,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能不能解开。但他知道,这份恩情,他记下了。他拿起桌上的笔墨,在纸上写下“圣德中学”四个字,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好好工作,照顾好妹妹,至于他和栗维岳之间的事,或许时间会给他们一个答案。
而此时的栗家,栗维岳正坐在书房里,焦急地等待着栗曼丽的消息。当陈叔告诉他闫昂霄已经接受了工作,搬去教职工宿舍时,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走到书架前,看着空出来的位置,那里原本放着那本《纳兰词》。他想象着闫昂霄看到书时的表情,想象着他在书房里备课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少爷,苏小姐派人来了,说让您晚上去苏家吃饭,商量婚礼的细节。”陈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栗维岳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看着桌上的婚礼请柬样本,眼神里满是疲惫。想要彻底摆脱苏家,还需要时间。但只要闫昂霄在上海,只要他们还有机会见面,他就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所有的真相,弥补对闫昂霄的伤害。
他拿起那张和闫昂霄的合影,轻轻摩挲着,心中默念:“昂霄,再等等我,我很快就会找到你,给你一个交代。”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照片上,映得两人的笑容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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