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其他类型 > 洋行公子和北大先生 > 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第 7 章

一夜北风卷着雪粒砸在窗棂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图书馆三楼的善本阅览室里,闫昂霄拢了拢身上的棉袍,鼻尖冻得通红。桌上的洋油灯芯挑得很亮,映着摊开的《宋六十名家词》校本和密密麻麻的批注手稿,砚台里的墨汁结了层薄冰,他每隔片刻就要呵气暖手,才能握住毛笔继续圈点。

已是深夜十一点,阅览室里只剩他一人。管理员老张推门进来添炭火,看着他冻得发紫的指尖,忍不住劝道:“闫先生,这天儿太冷了,快回宿舍吧。你这论文赶得再急,也不能拿身子骨开玩笑啊。”闫昂霄抬头笑了笑,笔尖仍未停下:“张叔,就差最后几处异文校勘了,这部分涉及南宋刻书体例,得对照着善本仔细核对。等弄完我就回去。”他说着又呵了呵手,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雪粒已变成絮状的雪花,正无声地覆盖着窗台。

老张叹着气摇了摇头,给炭盆添了块上好的无烟煤,又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放在桌上:“这是我家老婆子晚上烤的,热乎着呢,你先垫垫肚子。”红薯带着焦香的甜气,驱散了些许寒意。闫昂霄感激地接过,咬了一口,温热的甜意从喉咙暖到胃里。他加快了校勘的速度,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与窗外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阅览室里格外清晰。

凌晨一点,闫昂霄终于将最后一处异文标注完毕。他小心翼翼地将校本和手稿收进帆布包,站起身时却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他扶着桌沿缓了片刻,只觉得浑身发冷,额头却烫得惊人。想来是昨夜熬夜时就受了寒,今日又在寒风里走了一个小时去借善本,风寒彻底发了出来。他裹紧棉袍,踉跄着走出阅览室,雪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将雪地照得一片惨白,每一步踩在积雪上,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般虚浮。

刚走到宿舍楼下,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闫昂霄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便倒在雪地里。帆布包摔在一旁,里面的手稿散了出来,被寒风卷着飘了几片在积雪上。宿管大爷听到声响,披着棉袄跑出来一看,吓得连忙喊人:“快来人啊!闫先生晕倒了!”几个还未睡熟的同窗匆忙跑下楼,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进宿舍,放在冰冷的床上。

“额头烫得吓人,肯定是高烧了!”李同窗伸手摸了摸闫昂霄的额头,惊得缩回了手,“我去校医院请医生,你们先给他盖上被子!”闫昂霄宿舍里的棉被本就不厚,几人连忙回到自己的宿舍将自己多的棉被都抱了过来,层层叠叠盖在闫昂霄身上。他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浑身像被烈火灼烧,又像坠入冰窖,嘴里喃喃地念着“校本……异文……”,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单。

李同窗裹紧棉袄刚冲出宿舍楼,就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栗维岳站在宿舍门口的路灯下,身上穿着厚重的皮大衣,颈间围着羊毛围巾,手里拎着两个食盒,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凝成一团。他刚从上海坐火车回来,特意绕到燕园,想给闫昂霄带点刚出锅的生煎包当宵夜。看到李同窗焦急的模样,他连忙上前问道:“李兄,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要去哪?”

“是昂霄!他在图书馆熬夜校勘,风寒发作高烧晕倒了!我正要去校医院请医生!”李同窗跑得气喘吁吁,说话都带着颤音,“校医院的老中医怕是早就睡了,这深更半夜的,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

栗维岳的心猛地一沉,把拎着食盒往李同窗怀里一塞就往校门口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别去校医院了!我认识协和医院的西医,我现在就去接他!你先回去照顾昂霄,把门窗关好,我马上就来!”他话音未落,已冲进了夜色里。皮大衣的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印。他知道校医院的中医虽稳妥,但退烧太慢,闫昂霄高烧不退,耽误不得。

栗维岳跳上停在门口的汽车,对着司机急声道:“去协和医院,找戴维斯医生!告诉他有急症!”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划破了夜的寂静,在雪地上疾驰而去。戴维斯医生是协和医院的资深西医,去年栗维岳在上海处理洋行事务时,曾帮他解决过一件棘手的版权纠纷,两人因此成了好友。此时戴维斯刚睡下,听闻有急症,立刻带着医药箱和护士赶来,车上还备着两个烧得通红的铜质暖炉。

回到闫昂霄的宿舍时,屋里一片昏暗。李同窗正守在床边,用毛巾蘸着冷水给闫昂霄敷额头,可他额头的温度丝毫未降。栗维岳连忙将暖炉放在床边,瞬间驱散了屋里的寒意。戴维斯医生快步上前,掏出听诊器仔细听了听,又用体温计测量了体温,眉头紧锁:“是急性风寒引发的高烧,体温已经到了三十九度五,必须立刻打针退烧,再拖延下去会伤了肺腑。”

护士打开医药箱,准备好注射器和退烧药。栗维岳按住闫昂霄因高热而颤抖的手臂,轻声安抚道:“昂霄,别怕,戴维斯医生是最好的西医,打完针就不烧了。”闫昂霄迷迷糊糊间听到熟悉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栗维岳关切的脸庞,嘴角动了动,却没力气说话,又昏了过去。针头刺入皮肤时,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栗维岳连忙握紧他的手,温热的掌心传来力量,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打完针后,戴维斯医生又开了口服的退烧药和消炎药,仔细叮嘱道:“每4个小时喂他吃一次药,用温水擦身物理降温,重点擦脖颈、腋下和腹股沟这些地方。暖炉要一直放在床边,保持室温,千万不能再受凉。明天早上如果还不退烧,就立刻送医院。”栗维岳一一记下,将药方工整地写在纸上,又给了李同窗一些钱,让他明天一早去药房取药。

李同窗和其他同窗见栗维岳照料得细致,便放心地回了自己的宿舍。宿舍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闫昂霄沉重的呼吸声和暖炉里炭火“噼啪”的声响。栗维岳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闫昂霄烧得通红的脸庞,眉头紧紧皱着。他伸手摸了摸闫昂霄的额头,依旧烫得惊人,便按照戴维斯医生的嘱咐,倒了一盆温水,拿了块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身。

他先解开闫昂霄的棉袍扣子,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褂。衬褂早已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栗维岳轻轻将衬褂脱下,指尖无意间触到他滚烫的肌肤,像被烫了一下般缩回手。他定了定神,拧干毛巾,先从脖颈擦起。闫昂霄的脖颈线条清瘦,却带着文人特有的温润,毛巾擦过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红晕。他动作格外轻柔,生怕弄疼了对方,每擦一下,就换一次温水,确保水温始终适宜。

擦到腋下时,闫昂霄忽然轻轻哼了一声,睫毛颤了颤。栗维岳连忙停下动作,俯身轻声问道:“昂霄,是不是弄疼你了?”见他没有回应,才继续动作。灯光下,他看到闫昂霄手臂上因常年握笔而留下的薄茧,指节处还有几处淡淡的墨痕,那是常年校勘古籍留下的印记。这一刻,他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不是朋友间的关切,而是想要将眼前人护在羽翼下的冲动。他甩了甩头,将这念头压下去,只当是自己太过担心。

擦完身,栗维岳将干净的衬褂给闫昂霄换上,又为他盖好层层棉被,只露出脑袋透气。他端起盆去倒脏水,回来时看到闫昂霄的帆布包掉在地上,手稿露了一小半出来。他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手稿捡起来,拂去上面的雪粒和灰尘。这些手稿是闫昂霄一年多的心血,上面的批注密密麻麻,有些地方还画着小小的示意图,标注着不同版本的异文差异。

栗维岳将手稿拿到桌前,借着油灯的光仔细整理。他按照章节顺序,将散页的手稿一一叠好,又找出闫昂霄常用的夹子,将其固定好。看到手稿上有几处标注模糊,他便拿出自己的钢笔,按照闫昂霄的笔迹,轻轻补清晰。整理到最后几页时,他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小字:“维岳言南宋刻书多用竹纸,今观此本,果然不虚。”字迹带着几分潦草,显然是闫昂霄熬夜时匆忙写下的,却让栗维岳的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夜深了,油灯的光渐渐暗了下来。栗维岳添了些灯油,又摸了摸闫昂霄的额头,温度终于降了些。他搬了张凳子坐在桌前,拿起闫昂霄的校本,细细读了起来。校本上的批注精准独到,对不同版本的异文分析得条理清晰,尤其是对南宋刻书体例的考证,引用了大量的文献资料,其中不乏一些罕见的孤本记载。栗维岳越看越佩服,时不时在旁边写下自己的见解,标注出上海图书馆藏本中的相关记载,想着等闫昂霄病好后,再一起探讨。

后半夜,风雪又起,拍打着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栗维岳起身给暖炉添了块炭,又走到床边,给闫昂霄掖了掖被角。闫昂霄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从通红转为苍白,眉头却依旧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栗维岳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像哄孩子一样轻声说道:“别怕,我在呢,烧很快就退了。”或许是这声音起了作用,闫昂霄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还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天快亮时,栗维岳实在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他的头枕在手臂上,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皮大衣,却依旧能感受到寒意。油灯早已燃尽,屋里只剩下暖炉里炭火的微光,映着他疲惫的脸庞。他的手指还轻轻握着闫昂霄的手,仿佛在梦中也在守护着对方。

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时,闫昂霄缓缓睁开了眼睛。头痛已经缓解了许多,身上也不再像昨夜那样滚烫。他动了动手指,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正握着自己,转头看去,只见栗维岳趴在床边睡得正熟。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角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彻夜未眠。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显得格外柔和。

闫昂霄的目光落在桌上,只见自己的手稿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用夹子固定好放在桌角,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校本上也多了几处批注,标注着上海图书馆藏本的相关异文,字迹与自己的批注相得益彰。他想起昨夜昏昏沉沉间听到的熟悉声音,想起那只紧握自己的温暖手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比暖炉的温度更甚。

原来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是栗维岳第一时间带来医生,彻夜守护在床边,为自己擦身降温,整理手稿。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的知己。闫昂霄看着栗维岳疲惫的睡颜,心中的爱意愈发清晰——不是同窗间的敬重,不是知己间的欣赏,而是想要与对方共度余生的深情。他轻轻抬手,想要拂去栗维岳额前的碎发,手指却在半空中停住,生怕惊扰了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栗维岳动了动,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他看到闫昂霄正看着自己,连忙直起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惊喜地说道:“烧退了!终于退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充满了关切,“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我去给你倒点温水,把药吃了。”

“维岳。”闫昂霄轻轻叫住他,声音有些沙哑,却格外清晰,“辛苦你了。”

栗维岳回过头,看到闫昂霄眼中的温柔,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挠了挠头笑道:“咱们是知己,分什么彼此?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等病好了,请我吃北平的涮羊肉就行。”他说着转身去倒温水,手却有些颤抖——刚才闫昂霄的眼神,太过温柔,让他心中那股奇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这一次,他没有再刻意压制,而是任由那份暖意蔓延开来。

闫昂霄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接过栗维岳递来的温水和药片,仰头吞下,药的苦涩在舌尖散开,这个寒冬的夜晚,不仅治愈了他的风寒,更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李同窗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闫昂霄靠在床头,栗维岳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校本,正低声和他探讨着其中的异文。李同窗笑着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被敌国雌虫上将反攻了

桔梗与暖阳

重启2006

娶个宿敌当老婆

温振想要当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