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纾从休息室出来下了楼梯就听到柳荫在喊她。
“真不好意思，刚一直在忙，没看到你的电话。”柳荫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过来，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豪门太太不好当。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她心里对柳荫有气，但经过刚刚的事，她又觉得大家都不容易。
“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你今晚不住这儿吗？我给你准备了套房。”
秦纾解释：“我定了酒店，明天一早的航班。”
柳荫哦了一声拿起手机给她安排车。
司机等在停车场，柳荫说恰好顺路，跟她一块儿过去。
两人一路无言，酒店的娱乐活动还在进行中，草地上的乐队演奏，还有室内泳池传出的嬉闹声。
秦纾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脑子里一遍遍闪过周松然和那女人说的话，她犹豫该不该侧面暗示一下。
柳荫率先打破了沉默。
“其实我这几年一直想联系你，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秦纾安静听着。
“后来我通过周松然给那个制片送了份挺贵重的礼物，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他对你的印象。”
秦纾微怔，借着这个话题佯装不经意提起：“他对你还挺好的啊。”
柳荫反应过来：“你是说周松然？”
“看你这表情，难道他对你不好？”
柳荫无所谓道：“对我好不好不重要，反正就是各取所需呗。”
秦纾作不懂状：“什么意思？”
“其实周松然有个爱慕多年的女人，挺多人知道的，可是人家不喜欢他，完全是他一厢情愿。”柳荫说这些的语气毫无波动，就像在聊别人家的八卦。
秦纾没想到这事竟然还是公开的？
她过了会儿又不屑道：“男人嘴里的深情不过如此，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正能够做到身心如一的话，现在也就没有我的事了。”
“我不给他惹事，也不在意他心里有别人，豪门联姻的对象可不会像我这么能忍。”
说完她半自嘲道：“是不是感到难以理解？”
秦纾摇头：“只要是自己的选择，就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柳荫对她扯了个笑：“你说得对。”
———
几天后，《风雪将至》按时杀青，杀青宴定在北城一家会所的自助餐厅。
饭局进行到一半，制片人季为昌说东盛老板在隔壁楼，让他们几个主创人员一起去打个招呼。这部电影的总出品方就是东盛传媒。
秦纾以为隔壁楼就是隔壁，谁知还要乘坐园子里的接驳车。
会所内部道路复杂迂回，花了几分钟才到目的地。她扫了一眼面前这楼，外观像座庭院，古色古香，精巧别致，从人工湖畔上的木桥穿过，大有种隐于闹市的意境。
秦纾跟着人进去，包厢门一打开，她就看到了坐在主座的梁益舟。
那人姿态闲散，慢条斯理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嘴角噙着不明显的笑意。
他掀起眼眸望过来，目光从她身上上下扫了个遍，才看向其他人。
有季为昌和郑择在前寒暄，秦纾也不需要有什么存在感。
双方把客套话说完正要离开。
“要不留下来一起吃吧，正好我们也刚开始，人多热闹些。”
秦纾觉得这声音耳熟，侧身瞧过去，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是那个骗她的眼镜男。先前她站的位置碰巧看不见他。
今晚的局原是东盛的总经理宁在琛做东。
最近恒兴在江城拿下一块地。那个地段东盛传媒之前也看中了，他们原本计划在那里投资建个影视城。
但恒兴是做地产起家的，拿地这方面，东盛远不如恒兴的政府关系硬。
宁在琛跟梁益舟不太熟，拜托程晋年做中间人，才组了这么个局，他想要跟梁益舟聊聊是否有合作的想法。
按理说这人一多，正经事肯定就谈不成了。可宁在琛在商场混迹二十多年，是个人精，哪怕一时没明白程晋年这个举动是为了什么，也跟着附和道：“对，大家都认识一下，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
话落他就对着众人介绍：“这是恒兴的梁总。”
对于季为昌来说这当然是好事，在制片人眼里，每个有钱的资本家都是他们的潜在金主。他拨了个电话给副制片人，让她处理好杀青宴剩下的流程。随后跟众人一道落了座。
秦纾是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不提对面三人，他们这边一个总制片，一个总导演，一位总编剧，加上个男主高明生，没一个她能摆架子得罪的人。
服务生加完碗筷离开，秦纾的位置在梁益舟的斜对面。
她除非一直低着头，否则想不注意到这人都难。
他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兴致乏乏的听着其他人的高谈阔论。
衬衫袖口挽起，手臂随意搭在桌沿，眉眼线条利落，室内光线的投射使他整个轮廓看上去更凌厉。
无论是他旁边四十多岁的宁在琛，还是老油条季为昌，加在一起都不敌他身上那股子强势锋芒的劲儿。
“秦纾是不是跟恒兴有合作啊。”
秦纾也不知话题怎么落自己身上了，她回过神，大方一笑：“对，不过我跟梁总也是第一次见。”
地产和金融是恒兴的核心业务，秦纾的代言只是恒兴旗下一款软件，跟梁益舟扯不上太多关系。
季为昌继续道：“那刚好今天认识了。”
话说到这份上，秦纾也不好扭捏，她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我敬梁总一杯。”
梁益舟很配合，一副看陌生人的疏离眼神，面无表情的喝了口酒。
程晋年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了一小会儿，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能装的样子，实在好笑。
酒过三巡，桌上热度依旧不减。
从地产聊到金融，再从能源延伸到人工智能，最后又从互联网说到影视项目。
陈嘉发来短信问：“你们还要多久？”
“不知道……”秦纾发过去一个无所事事的小熊发疯表情包。
“要不你找个借口先撤？”
秦纾平时很少应酬，陈嘉是工作需求避免不了。她太了解，一群中年男人凑一桌喝酒，除了吹嘘谈政就是偶尔开个黄色笑话，无聊透顶。
“算了吧，他们正在兴头上呢。”秦纾回复完又发了一条：“你们结束就先回去，让司机等我就行。”
“好，那你自己注意，别喝太多。”
中途秦纾去了趟洗手间，回包厢的路上，并不着急，慢悠悠的迈着步子。
忽地走廊前方出现一道阴影，看上去等她已久。
程晋年面带着笑意走过来：“秦小姐，婚宴上那事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秦纾敷衍的回了个笑。
“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计较了。”
秦纾停下脚步，故作调侃：“程总，先把高帽子往我头上一扣，我若计较了，就是小人了呗。”
程晋年一愣，摆了摆手：“我绝对没那意思，千万别误会。”
秦纾顺势问：“那程总今晚把我们留下又是何意呢？”
“东盛传媒在你们娱乐圈是领头企业吧，我琢磨着让你们认识一下，说不定以后有合作的可能，也借此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秦纾是一点都没听出他话里的歉意在哪儿。她语调平淡：“我就一演员，制片人找我，剧本合适我就拍，没那那么大能耐直接跟出品公司老板合作。”
“是是，我也不懂你们这行的流程，这不是想着多认识个人，多条门路多个人脉关系总归不是坏事吧。”
反正嘴长在他身上，他怎么胡诌都行。
见秦纾木着个脸，程晋年又回到主题上：“还有那事是我自作主张的行为，和梁益舟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呢？”
“自然是不希望因为我，伤了你们俩的感情。”
秦纾眼角一跳。
“我指的是甲方乙方纯粹的合作感情。”程晋年打着哈哈及时补充。
程晋年有道歉的意思，只是不太诚恳。并且早已准备好了话术，颇有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
秦纾也没心思跟他掰扯，程晋年表面吊儿郎当油腔滑调，但能跟梁益舟成为好友，就肯定不是个普通纨绔子弟。
她不愿深究这人内心为何有那些意图，随意应了句就从他身边擦过。
程晋年望着她推门进去的背影，暗自感慨，作为兄弟本抱着想看梁益舟好戏的心态，这下怎么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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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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