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益舟走后,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浴室的灯光明净透亮,没有朦胧的水汽缠绕,它将所有事物都照得清晰无比。
镜子里的人,眉心中间有着丝丝缕缕的悸动,秦纾揉揉自己的脸,又学着梁益舟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等反应过来在做什么顿时发觉好傻,后又像猫爪挠心那般的烦躁。
在每一次面对梁益舟时,她明显感觉到吃力。
秦纾左脚不能沾水,只能随便凑合一下擦了擦身体,好在是冬天。她平躺在床上,思忖着这一下午的前前后后,梁益舟很忙,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来申市估计也是为了处理公事。
她不想自恋,更不愿意自我感动。但很多方面的细枝末节总会推着她不得不往深处了去想。做人真累,做有感情有思想的人更累。
第二天上午,梁益舟告诉她回宁市的公务机安排好了,就在当天下午。
快中午时分,他突然派人过来接她去吃午饭,秦纾没好意思拒绝。
地点就是之前那家她跟温羽吃过饭的餐厅,不过视野更佳,这应该就是那天送餐的男人口中所说的最好的包间。恰好这两天天气都不错,坐在座位上,一眼望到很远,山间绵延悠长。
等餐时,梁益舟手上来回转动着烟盒。
秦纾瞥了眼他的动作,猜测他是不是烟瘾上来了,却又顾忌着有女士在场不方便。
她拿起桌上的茶盏,示意道:“你想抽就抽吧,这里空气能流通,我没关系的。”在剧组片场熬大夜的时候,导演摄影打光场记人手一支烟,她刚拍戏时很不适应,如今早都习以为常。
梁益舟看了看她,这才抽出支烟,顺起一旁的打火机点燃。
秦纾一边喝着瓷杯里的乌龙茶,一边小心打量着他。
梁益舟吸烟并不急迫,只是平稳地吸入,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吐出的均匀烟雾,很快被风吹散,他的眼神在轻烟后显得异常深邃,带着恰到好处的随意和掌控感。
性感又颓靡,很吸引人。
梁益舟用中指轻点烟身,烟灰抖落,目光直白扫过她。秦纾垂下眼睫,感受着掌纹中的杯子上的纹路,她摩挲了几下,才将杯子放回桌上。
她佯装不经意的提起:“这家餐厅是程晋年开的?”
“是我的。”
秦纾脸上的诧异掩饰不住。
梁益舟注意到她的表情,勾唇问:“有那么惊讶?”
“没有。”她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梁益舟一支烟抽完,干脆利落的将烟头捻灭。
他掀起眼皮,含着笑:“还觉得老板多管闲事吗?”
秦纾尴尬回:“我以为是程晋年才那样写的。”
梁益舟靠在椅子上,姿态舒展,好整以暇的问:“是吗,你要是知道我是老板会怎么评价?”
秦纾想了想,才说:“老板乐于助人。”
梁益舟笑出声音,那笑声听起来相当愉悦。
菜没过多久就上齐,秦纾吃得不多,梁益舟好像也没什么胃口。一顿饭很快解决。
饭后两人出门,萧凡从车上下来,几步走了过来,他对秦纾点点头算打了招呼。
梁益舟看向秦纾:“你先回去收拾行李,过会儿萧凡送你去机场。”
秦纾一愣,问:“你不走吗?”
梁益舟轻佻笑笑:“你希望我跟你一起?”
“如果我说是呢?”
梁益舟的脸色滞了滞,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反调戏回来。
他挑了挑眉,不疾不徐回:“是也没办法,只能下次了。”
秦纾哑声,气氛变得有几分不自然。
她转身上了车。
出发去机场的路上,秦纾思量了很久,她很想问梁益舟怎么没有一起,昨天梁益舟打电话时她在场,明明原来的航线也是今天的。
她犹豫怎么说出口,是该称呼梁益舟还是梁总?就这么徘徊踌躇着,直到看见越来越近的航站楼,她才不得已对着前座脱口而出:“他在申市还有事情要处理吗?”
萧凡面上当然是看破不说破,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回:“航线先到宁市再转北城的话时间上比较紧张,梁总晚上有个提前定好的饭局,他坐客机回去。”
飞机开始缓缓滑行,在跑道上低沉地轰鸣。秦纾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向窗外,来过申市太多次,这一趟可真是不同以往。
萧凡安排的很周到,飞机一降落,地面上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在外,停机坪上停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轿车,上车后,秦纾直接报了家的地址。
她在路上时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之前一直没松嘴回不回来是想给个惊喜来着,从步入演员这行起,除了去年,再往前的那几年除夕,她要么在剧组要么是有晚会的通告。
司机帮她把行李箱拿下来,她道了谢后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前,按响门铃。
秦父秦母一道出来迎接,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定在了她穿着拖鞋的脚上。
付珍杨惊呼:“这是怎么弄的啊?拍戏伤到了?”
“实不相瞒,是出去玩的时候扭到的。”
将秦纾搀扶到沙发上坐下,付珍杨蹲下身,握着她的腿仔细查看:“怎么肿成这样还回来,你就不能过两天等消肿了嘛,或者我跟你爸过去你那儿也行啊。”
秦纾笑嘻嘻的回:“这不是想你们了,一刻都等不了了,真的没什么事,就不小心扭了一下。”
见女儿还有心思耍贫开玩笑,付珍杨恼怒的斜了她一眼:“脚踝扭伤可大可小,不重视的话,以后阴雨天说不定都会疼,之前我看了一部电视剧,里面有个角色就是小时候脚腕扭到,她没当回事,留下后遗症了,后来走路都不太利索。”
“那是电视剧。”
付珍杨被气到,她看着秦父:“你来说。”
秦越华自然选择站在夫人那一边:“电视来源于生活。”
秦纾望着小题大做的两人,无奈的很,直到她拿出医院的诊断报告,确认真无大碍,他们才作罢。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秦纾在付珍杨的帮助下泡了个澡,全身轻松。
她窝在卧室躺椅上,盯着旁边斗柜上的插花,考虑着要不要给梁益舟说一声自己已经到家了,然后表达下感谢。于情于理都是要的。
素白瓷瓶里,主花是开得正盛的淡橘色玫瑰,疏疏落落地散开,其间穿插着两三朵白桔梗,修长的花瓣稍稍探出,叶材用的是纸条柔软又有曲线的圆叶尤加利,上散下聚,高低错落,花影在温暖光线的映照下斜斜落在桌面。
秦纾掏出手机拍了张,发到微博上,配上文字:假期终于开始。
评论唰唰地往外蹦,秦纾完全看不过来,决定等过一会儿再回复。
付珍杨站在女儿的卧室门口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得到回应。她按下把手把门推开,秦纾整个人靠在躺椅里,宛如定住一般,低着头看着手机发愣。秦母皱了皱眉,她发现秦纾今天格外的不在状态。
待人走到身边,秦纾才回过神。
付珍杨把手里的果盘放在茶几上,坐在她对面,询问:“你今天怎么了?”
秦纾疑惑:“什么怎么了?”
“刚刚我敲好几次门,你都没听见,就对着手机发呆。”
秦纾打着哈哈敷衍道:“最近看了个剧本,刚在琢磨角色呢。”
付珍杨听了这话不免担忧:“我前阵子在网上看新闻,说有部分演员拍了某个角色过后迟迟出不了戏,整个人都沉浸在角色里,时间久了,精神都不太好。”她怕秦纾也这样。
秦纾往嘴里放了几颗蓝莓,并不在意的回:“我感觉你应该少刷点短视频,太容易被影响了。”
付珍杨木着个脸。
她把嘴里的蓝莓咽下,眨着眼睛开玩笑:“你这是不相信你女儿的专业素养。”
付珍杨神情严肃:“别插科打诨,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呢。”那做派仿佛又回到了课堂上当老师的时候。
秦纾敛起笑意:“付老师,我保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真的没有,起码以前现在都没有过。”
拍戏这些年,尽管也饰演过一些情感上相对厚重内耗的角色,但基本杀青后都会尽快抽离,她总认为角色是角色,她是她,两者分得很清楚,她对角色的投入倾注全部都在片场里。
付珍杨半信半疑,沉吟道:“总之你得多注意,之前我就跟你提过,让你定期去一趟心理医生那儿,你也不听我的。”
秦纾简直哭笑不得:“妈,我好好的看什么医生啊,这不是浪费医生和我的时间吗。”
付珍杨眼看劝说失败,起身打算去找秦越华来给她当帮腔。秦纾见人走了,又拿起手机,切换到微博界面翻了翻评论。
【好漂亮的插花,姐姐手真的太巧了吧!!!】秦纾:“是很巧,可惜不是我的手,是妈妈的。”
【羡慕,我还有两天才放假。】秦纾感同身受,回了个抱抱的emoji。
【我要看脸,我要看脸,我要看脸!】
看到这条,她索性在相册里找了张在前几天在申市拍的游客照,发了上去:给你看脸。
那粉丝激动的给她发了一大串亲亲。
【小秦假期准备做什么?】秦纾:吃饭睡觉健身。不少人都在这条底下回:【除了第三个,我的假期生活安排跟姐姐一模一样哈哈哈。】
秦纾看了眼脚凳上的腿,才意识到她一时半会儿也健不了身了。
又挑着回复了几条后,她退出微博,打开通讯录,然后又关上,手指停在“梁益舟”三个字上戳了戳,反反复复做着这个动作。
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现在还不到十点,说不定他的应酬还没结束,可能会打扰到他。
那就发信息?可是感觉不太有诚意,打电话,会不会又显得太冒昧。
秦纾纠结来纠结去,半个小时都快过去了。
梁益舟结束了饭局刚坐上车不久,路上手机发出震动声。
他扫了眼屏幕接起,听筒那头传来熟悉的温声细语,“喂。”
梁益舟微阖着双眼,打趣的问:“谁?”
那边顿了下,隔了几秒才回:“我是秦纾。”
梁益舟笑了声。
秦纾靠在躺椅上,手指百无聊赖的绕着发尾,她清清嗓问:“你是喝醉了吗?”
他淡淡应了句,却难辨醉酒的程度。
两边静默了良久。秦纾主动说:“这两天谢谢你。”公务机一次的费用最少六位数起,两个字的道谢其实过于单薄。
“你准备怎么谢?”梁益舟兴味盎然的问。
秦纾坐起身,瞄了眼脚腕,那里已经逐渐褪去了一些青紫色,她斟酌几秒,提议道:“你给我发个银行卡号吧。”
她不觉得梁益舟会收钱,可按照俩人目前的关系,以东西感谢又过于暧昧。无论如何,态度总得表明的。
她嗓音慵懒且安逸,听得梁益舟之前在酒桌时的燥气都消散了大半,他忽然笑起来:“你觉得我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秦纾一板一眼的回答。
“自然是我需要的那种。”梁益舟闲心来了,跟她玩起了非常无聊的文字游戏。
秦纾体会着他的意思,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你需要的那种是哪一种?”
梁益舟依旧没挑明:“下次见面你就知道了,反正报酬我会自取。”
那带着醉意又慢条斯理的调子,让秦纾心神晃荡不止。
“挂了,拜拜。”她迅速掐了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