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啊!
成山的书籍里探出一张疲惫的脸,徐芷宛若被人吸干精气一般坐在案前,吊着手机械地做着抄书工作。
“藏书阁里有一批古籍已经放了很久了,这一批正好要重新誊抄录入,就由你们两个负责把这些誊抄完吧。”末了芸隐还补上一句,“不可以使用灵力或者符篆哦。”
哦……哦……哦……
芸隐的话似恶魔低语一般回荡在她耳边,这个世界上怎么可以有人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这抄书要求只能用毛笔,字还要好看,虽然有些书的内容还挺有趣的,但是!但是!但是!这么多本,她要抄到猴年马月啊!
她把毛笔放下,揉了揉酸软的手臂。藏书阁分为上三层和下一层,上三层从灵力基础到具体专精的某个方向,分门别类分布在藏书阁的每一层;下一层则是一些需要争得各位长老前辈的同意才能开启,之前沈熙说的**就分布在这一层。
天色渐暗,藏书阁内各处火烛自动燃起,橘黄的烛光填满了整间藏书阁,他们两个在藏书阁楼顶,坐在一排排高大的木制书架中间。
徐芷有些无聊,瞥向坐在一边的梁葚,小姑娘还在认认真真地抄书,端端正正坐得笔挺。好奇心驱使,徐芷目光向下挪去,停在字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上。
嗯……很可惜,这个字还差了一点。徐芷看着那些小蚯蚓,心道。
她移开目光,在那些书架上上下穿梭,最终还是停在梁葚身上。
显然,对方没有和她讲话的**。
徐芷撇了撇嘴,捞起右手的袖子,重新拿起笔,清了清嗓子道:“难得独处,没什么想和我说吗?”
沉默。
“真没有?我总觉得我俩之间有什么误会,没准你说出来我还能狡辩一下。”
再次沉默。
“你是个好姑娘,我也是个好姑娘,有话摊开说,咱俩关系没必要这么僵。”
世界尽头的沉默。
“聊聊呗……”
“咔哒”毛笔被人拍在笔搁上,梁葚扭头对她道:“我讨厌你。”
“没有理由。”她说完立刻把头扭回去,继续抄书。
“怎么会没有理由呢。是因为入门试炼的名次?还是因为我说的话?还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得罪过你啊?”
“都不是,就是讨厌你。”梁葚把写错的那张团起来扔掉,重新拿过一张纸誊抄,“见到你就讨厌。”
宛若晴天霹雳,徐芷石化的嘴唇张张合合。
“你不会……是觉得我长得……丑,才不和我说话的吧。”
梁葚皱眉看向她。
徐芷左摸了摸自己的脸,右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吧……虽然从小到大没人夸我长得有多好看,也不至于让人见了就心生厌恶吧。”
“啊?我看起来很刻薄吗?很臭脸?还是说一看到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没有,我没这么说!”梁葚急道,“你很好看!”
话一出口,她便啧了一声,面上十分纠结还是支支吾吾道:“你很好看……别乱猜了。”
“真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又可怜的盯着梁葚,宛若一只耷拉着耳朵嘤嘤嘤的小狗。
“真的。”
徐芷这才安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是为什么啊?”徐芷一副你不说我就不放弃的架势,“我真挺喜欢你的。”
“眼缘这个东西很神奇的,我觉得我们两个磁场相吸引。”
梁葚听她叽里呱啦讲了一堆听不懂的例子,终于,她认输了,道:“我讨厌你,就是因为你的名次在我前面,我不服气。”
“论灵力,金丹毁坏之前你绝对比不过我。”她顿了顿道,“不过刚才,单论体术,你可以和我打得不相上下。”
“我兄长都未必赢得了我。”她忽然自嘲似的笑了笑,“我兄长的体术不如我,可是最终他被推荐进了万剑门。你的灵力不及我,而你成了关门弟子。”
烛火摇曳,眼前场景变换,梁葚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她握着剑穿过长廊,推开尽头屋子的房门,动作带着点怒气,木门相撞发出一声巨响。她就这样走进屋子里,走到那群大人面前。
“明明最后赢的是我,为什么名额不是我的?”
屋子里坐了一圈人,她的父亲、伯伯、叔叔还有一众族人都在。她的兄长梁荆,脸上留着一条刚刚比武时留下的血线,左手还缠着绷带,站在父亲旁边。
“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她的父亲不满道,“长辈们都在,太没规矩了。”
“我就是不明白,明明我和兄长的灵力都差不多,我的体术胜他一筹,万剑门的内推名额为什么不是我,而是他?”
“这是我们商议的结果,不是说谁赢就能拿到的。”
“那当初为什么说谁赢就给谁,结果出来了又变卦,我不服气!”
梁父叹了口气,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沉默不语。
在她眼里,父亲永远是高大的、威严的同时也是慈爱的。母亲去世得早,自她记事起便再也没见过母亲,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也没再娶。她记得有段时间家里老来一些婆婆夫人,全是来个父亲说亲的,但这些人最后都被父亲劝了回去。
对待她这个女儿更是没错可挑,父亲说她是家里的珍珠,只要她想要的,不是太过分的,父亲就会给。不算是溺爱,父亲也会教导她为人品性要端正。对待她和兄长更是一碗水端平。所以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名额为什么不能给她。
“哎呀,葚儿厉害,叔叔伯伯们都看得见。”开口说话的是梁葚的大伯,“可是你知道这万剑门对世家意味着什么吗?”
梁葚摇头道:“不知道。”
她不管这些意味,那些意味,她只知道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东西全然没有让出去的道理。
“万剑门入门的世家弟子都是当未来家主栽培的。比如你父亲,他曾经就是万剑门的弟子。而你的兄长以后也是要当家主的人,这名额自然只能给他。”
“大哥,话也不是这么说……”梁父开口道。
“为什么只有我兄长可以当家主?”
“因为他是你兄长啊,是你们家最大的男孩。”
“为什么?”梁葚不解,“家主不应该是德行上位者才能当的吗?若是做不了一家之表率又怎么管理好家族上下大小事务?”
“要是只要年龄最大就能当家主,那为什么当初是我爹爹做了家住而不是大伯您呢?”
“梁葚!”梁父严声呵止,“太无礼了!怎么可以顶撞长辈!”
梁葚的话被她的父亲强行掐断,憋得脸通红烧得眼睛生疼。
“抱歉啊,长兄。是我管教不严,让孩子冲撞了您。”梁父抱歉道。
“无事无事。”他笑了笑,有些尴尬,“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梁家历来的是长兄即位家主,次子即位的先例也有,但从来没有女人即位的先例,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定。”他对梁葚解释道,“我和你父亲,之间有许多故事,等你长大自然会懂。”
“我不懂,我不明白。”梁葚用拇指扣着剑鞘上的花纹,咬牙道,“凭什么我兄长出生就能得到的东西,我拼尽全力都得不到。”
“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给我,弄个比武是为了什么?”她笑了笑,“哦,是觉得我注定赢不了我哥?弄个假模假样的比武,以为只要我输了,就会放弃?”
“我偏不。”她瞪着通红的眼睛,“我赢了,这个位子就是我的!”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大伯不知怎么作答,半天只憋出一句话,“不愧是亲生的,你自己劝吧。”
“葚儿。”梁父从没见过自家女儿气成这样,只能缓和语气,“虽说万剑门对许多世家意义不同,但在我们家只是一个入学的机会。”
“你父亲我曾经就是里面的学生,吃了不少骨头磨成了这脾性。”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哥哥比你大两岁,性子沉稳些,在里面不容易吃亏。”
“那当初父亲为什么要同意比武的建议,是您也觉得我比不上哥哥吗?”
“不……不是的。”他用力捏了儿子一把,后者一声不吭。
“今天是入学的名额,明天是那所谓的家主之位,父亲口口声声说将我和兄长一视同仁,到头来还是更看重兄长些。”
“嘶……你这样说,父亲要伤心了。”他更用力捏了儿子一把。
梁荆终于动了,他就这么站到妹妹身前,面对那些长辈,道:“我不觉得妹妹比我差。”
“规矩是人定的,若是等到换位之日,妹妹比我强这个位置我可以让出去。”
梁父扶额,他这个好大儿啊……
梁荆用没受伤的手捏了捏妹妹的手心,柔声道:“别哭。”
“没哭。”她挣开手胡乱摸了几下脸。
梁荆提高音量对着众人道,“我们家从来没有女子不如男的说法,若是真到那日,她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为什么不能让给她?”
“既无先例,她就可以是先例。”
“真是胡闹!”坐在大伯旁边的三叔忽然开口,“胡闹至极!两个小屁孩在这里争什么家主不家主。”
“你们的父亲还坐在上面!”
“这不是,大伯提起的。要是真到那一天,我愿意让出去。”
“你们两个现在才多大啊?真到那个时候还记不记得都不知道。”三叔盘着手里的珠串子冷笑,“说出去也不怕笑人。”
梁荆配了个笑脸,转而问自己的妹妹:“这万剑门,你当真想去?”他心里有些动摇。
“谁稀罕。”梁葚抽出自己的手,“都说万剑门是门派里最强最大最好的门派,那便让给兄长好了。”
她讨厌这种感觉,好像什么东西都向着她,最后什么东西都没得到。
“我自己去拜师,不靠梁家的帮持一样可以学到真本事。迟早让你们心服口服。”她就这样瞪着坐上的所有人,目光炯炯。
烛火摇曳,屋内大厅的装饰摇晃变成眼前的案几和垒高的书卷。
徐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就知道,这种莫名奇妙的仇恨背后一定会有一个故事。单单从“我兄长”这几个字,她就能脑部一则名门大家族之间产权争斗的大戏。
“不过这也没什么。”笔墨在宣纸上晕染了一大块墨团,梁葚只能又把这张纸扔掉,重新抄起,“我才刚入门,还有晋升的机会,而且会是最快的那个。”
“你运气好,先当上了关门弟子,但若是日后灵力再不见长进,这个位置就不再属于你。”
哇,今天第二次听到用好听的声音说出恶魔般话语的人呢,徐芷内心苦笑。
“那你别指望了。”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我会有长进的,而且绝对不会比你差。”
梁葚有些意外望向坐在一尺外的姑娘,翘着尾巴十分自信。
说实话,她不太了解徐芷,单凭入学礼上的三两句话并不能让她摸清楚这个人,但就像徐芷说的,眼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就不讨厌她。
“我还有预感。”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笑,“我们俩之后的较量不会少。”
梁葚嘴角弯起,甚至自己都没察觉到,“那就,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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