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谦,我觉得卫祁延会是我最后唯一的对手……”
床头开着暖黄的小灯,倾泄的微芒如流光纱淌过卫晴昭酡红的脸颊,有湿漉漉的热意。她仰靠着软枕,手里拿着那支开得正艳的深橘色向日葵,片片花瓣压在女人浸出汗珠的鼻尖和潋滟微张的红唇上。
杨寅谦骤然停下,抬头凝望她,薄唇挺鼻沾着水珠。
“晴昭,你已经拿着这朵向日葵念叨他很久了。”
他们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少,尤其是卫晴昭出国后,还不许他过去找她。
他只能呆在国内,一天天等她回来。
“怎么?吃醋啦?”
卫晴昭捏着花枝从脸上挪开,露出那张比花还稠艳的皮囊。
她脸上的红晕正盛,勾唇时,眼波流转,有着浑然天成的蛊意。
“他是我的大哥,不可能撼动你的地位。”
她将那朵向日葵轻轻掷到男人的胸膛,刚撞上,外围一圈花瓣不堪重击,簌簌落下。
杨寅谦抓着那朵残破的花,捏在掌心,跪伏的姿态改为捕猎,瞬间擒住卫晴昭,扣住手腕,将她压制在柔软的被子里。
向日葵被拧得不成样。
杨寅谦盯着她的眼睛,“晴昭,你先前看了卫家人的资料,应该很清楚卫祁延是冉云君收养的孩子,他虽然入了卫家族谱,但到底跟你有没有血缘关系。”
得到的资料显示,冉云君的亲生女儿卫穗宁因病导致智商停在五六岁,治疗无果后,她才收养了卫祁延。
加上她,卫庭郁的四个子女中,就属卫祁延的年龄最大。
卫晴昭一脸笑意,“所以呢?”
“所以我才是你的哥哥!”杨寅谦的瞳孔颜色很深,不笑时,细细注视他的眼睛,里面像藏有涌动凶猛的暗流,执拗得要将人吸进去。
小男生不足为据,但像卫祁延这一类,他不得不提防。
他的晴昭实在是太……爱玩了。
杨寅谦俯身狠狠吻住她,卫晴昭推了推,拧他,柳眉一竖,瞪人也好看,“这会不许亲我。”
“晴昭也会嫌弃自己的东西吗?”
“我更喜欢哥哥给我……”
她勾着男人的脖子,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个字。
*
一周过得很快,卫晴昭在庄园浪费两天,又在杨寅谦那里花费两天,剩下的时间留给回卫家宗祠。
卫家祖上追溯将近千年,是有从龙之功的异姓王,代代相传、脉脉相承,延续至今家族子嗣数量惊人,每一代能人辈出,遍布各行业或政界。
近五十年,宗祠不断修葺和增扩,如今已经成为昌京最大的一座祠堂。
祭祖这天,天还没亮,卫晴昭就被何苓丹的连环call叫醒,让她别睡懒觉,早点起来收拾准备。眼见又要絮叨,卫晴昭满脸困倦地闭着眼,手机放在耳边连说三声知道了,随后挂断电话,往旁边一扔,裹着被子又眯了一会。
等听到远方传来公鸡高亢的打鸣声,卫晴昭才睁眼,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她穿着宽松的吊带睡裙,长及脚踝,赤脚走动时,裙摆随着动作幅度荡漾。
卫晴昭拿着牙刷,站在窗口,推开,眺望外面的景色和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
卫家大宗祠占地辽阔,建筑面积也不小,除了祭祖的祠堂,还修了供人暂住的四合院。这个时间还早,远处的青山裹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山后是墨蓝的天空。
她单手叉腰,收回眺望的目光,落在一楼庭院,在假山绿植的掩映间,赫然有道熟悉的身影。
纯白棉麻的盘扣太极服,宽松舒适为主,衬得男人的身型干净挺拔,像一根苍翠耸立的青竹,他打太极的力道刚中带柔,抬手时,挥出的晨风吹起空荡荡袖管,露出一截流畅漂亮的冷白骨骼。
卫晴昭是真没想到便宜大哥年纪轻轻还有这么老款的一面。
她单手叉腰,嘴里有牙膏的泡沫,声音含糊:“大哥,早上好啊。”
卫祁延听到楼上飘来的动静,动作一顿,站定,抬头看去。
卫晴昭抬起左手,纤细的指尖动了动,算是打完招呼了。她一边漱口,一边笑盈盈望着他。
卫祁延看到她穿了条松垮的吊带睡裙,柔滑的绸缎裹在女人身上,左手叉腰,在空荡的腰部收紧,无意间勾勒出窈窕的身型。
她还刚睡醒,头发随意散在身后,慵懒随性的做派,就这样占领高位,居高临下望他。
和初次见面的情形有了微妙反转。
卫祁延收回视线,淡笑道:“二妹,早上好。”
简单寒暄两句后,各做各的事。
卫晴昭清掉泡沫,卫祁延练完最后一段太极也回屋洗澡换衣服。等他俩再次碰面,已经是车辆抵达宗祠外围的时候。
车门打开,卫晴昭刚走下来,差点被藏在人群里的闪光灯摄瞎眼睛。
不适应了半秒,卫晴昭已经坦然接受。
她穿着雪白的女士衬衣和垂感挺括的黑西裤,外搭一件西装,披散的发丝已经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展现良好的精神面貌。
镜头面前无可挑剔。
这一带停了很多车,车里陆陆续续下来数不清的生面孔——哪怕卫晴昭已经看完那份厚厚的人员资料,依然无法记全这个大家族的所有人。
卫祁延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不用紧张,这些媒体都是爸让人安排的,隶属国恒集团旗下。今天是你认祖归宗的日子,有必要让外界知道你的身份。”
他的语速张弛有度。
卫晴昭笑看他,“大哥人真好。其他兄弟姊妹都不屑于搭理我,只有大哥记着我。”
自从她和何女士踏进卫家,上面的长辈们从未露面,对她们的态度可有可无;平辈里只有卫祁延还做做样子;至于下面的晚辈,更不用说了,卫晴昭前天到的这儿,分配住宿时撞见几个七八岁的小辈,不知道是哪一支的,看到她就溜,小破孩藏不住说话的分贝,背后蛐蛐她,说:快跑快跑,她就是小三带回卫家的野种。
没礼貌的小畜牲。
卫晴昭在心底冷笑。
男人没有看她的眼睛,“你终归是我的妹妹。”
“这倒是。”卫晴昭看到何苓丹了,她挽着卫庭郁的手臂,两人从车里下来,成双成对看着很甜蜜,好似一切都苦尽甘来。
她心如止水,又忽然起了一丝恶意,仰头问身边站得笔直的男人,嗓音甜腻又天真:“大哥,你妈妈呢?怎么没来呀?”
明知故问。
卫祁延的妈,也就是养母冉云君。他垂下眼眸,脸上的淡笑收敛,“她身体抱恙,今天无法来参加你认祖归宗的典礼。”
卫晴昭一脸遗憾。
卫家大宗祠的外围有一排长长的白墙、红瓦在阳光下沐浴着油润的光泽,再外面就是田园和荷花池。
乌泱泱的人往里走,又是一道矮墙大院,这一层的墙沿每隔八米竖着迎风招展的旗帜,正门立着一对威武霸气的石狮,粗壮的颈部挂着一双红花绸子。
穿过石狮大门,才是宗祠的主体,比膝盖还高的祠门,正门上方悬挂牌匾,漆黑的底,字迹鎏金,龙飞凤舞,写着“卫家宗祠”四个大字,两侧是一副楹联。
楹联的中间是一扇巨大的门,画着约莫三米高的金漆门神。
左右两个方位还有文武乐台,是祭祖时舞龙舞狮的场所。
也是从这里开始,拉起一串串红幅,上面写着“卫庭郁之女卫晴昭认祖归宗”。
卫晴昭一进来,眼皮跳了跳。
“晴昭,到爸爸身边来。”
这时,卫庭郁侧身,慈父般冲她招招手,威严而不失和蔼。
他一开口,卫晴昭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在众人的注目礼和媒体的镜头下,卫晴昭脸上扬起乖巧的笑容,温婉又得体地走到他面前,颔首,笑不露齿地喊了一声爸。
今天是卫晴昭的主场。
站在卫庭郁身边的两个儿子都要往后靠,卫祁延面上看不出任何挑错的情绪,挂着温润的淡笑;卫羡晔的神色也有所收敛,但眼底的讽刺和轻慢依旧犹如实质。
卫晴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扮演着乖乖女的形象,跟着卫庭郁走进祠堂。
里面四进夹三井,横纵深深,四四方方的天空逐渐收缩。
尽头供奉着列祖列宗和做了杰出贡献的先人排位,若无大事,日常会显得瘆人,但今天不一样,随处可见挂着红绸,紫檀木大桌上供着宰杀的三牲以及宝鼎香烛。
九点整,仪式正式开始。
一位在卫家德高望重的长辈穿着红褂,满头白发被一款老式帽遮住,他已经百岁高龄,精神劲不错,请出族谱,外头立马鸣炮开礼,一声声震耳欲聋。
接着锣鼓喧天,舞龙舞狮。
对方宣读了一箩筐开场白,足足半小时,卫晴昭都要走神了,才到重头戏开始:“今卫氏一族第三十七代卫庭郁——”
这时,她看到卫庭郁动了,上前敬香。
又是一长串话,直到那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说:“接下来,请卫庭郁之女卫晴昭向列祖列宗行三献礼。”
昨天,卫晴昭被人带着学习祭祖流程和礼节,知道这里的三献礼即三跪九叩,祭拜天地祖宗。
她往前走了几步,开始行礼。
何苓丹就站在不远处,她今天也穿得很隆重,就这样眼眶微红望着自己的女儿,倍感欣慰。
这些年,她对女儿寄予厚望,以豪门贵女的标准要求她,把控到方方面面。
个人方面,卫晴昭的成绩必须从小到大出类拔萃,只要有一丁点偏科,她都会花钱请最好的老师进行辅导,同时还会让她涉猎很多娱乐活动,包括但不限于高尔夫、艺术鉴赏、乐器、多门外语等,甚至高中、本科、读研等要去哪所学校也都规划得清清楚楚,保证她有耀眼的教育经历。
接着是女儿的外貌和仪态,要有体态管理和表情控制。喜欢的食物不能多吃,会长胖发丑;头发怎么留、留多长、什么时候剪,这些她必须做主;还有牙齿、视力、锻炼的方式等等。
最后还有婚史、性史,这些绝对不允许,何苓丹要她洁身自好。她的女儿一定要回卫家,当名正言顺的豪门小姐,等认祖归宗后,庭郁会为女儿筹划未来,必然少不了联姻,婚史和性史会影响她。
除此之外,还有社交等,该交什么朋友、怎么交朋友,她也要把关。
何苓丹承认,她管得确实多,但她都是为了女儿好。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晴昭不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没关系,以后就懂了。
何苓丹望着女儿行完三献礼,乖巧地站在那里,苛行她制定的标准,直到长辈宣词,正式承认卫晴昭的血缘归属,然后由另一位卫家有名望的长辈手持毛笔,一笔一划写进族谱。
她盯着对方写完落笔,积攒在心头的执念正式落下,也卸去多年的巨石。
祭祖仪式结束,后面就是扫墓和归宗宴。
要不是周围全是扛摄像机的媒体,卫晴昭一定会翻很多白眼。
她对认祖归宗没有太大的执念,全程只觉得麻烦又累还饿,怨念已经可以养活一群邪剑仙。
吃归宗宴的时候已经傍晚六点半。
卫晴昭只吃了早饭,还是一杯豆浆一个鸡蛋,到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干了一大碗米饭和各种肉、菜,保证营养均衡。
和她坐一桌的还有卫羡晔,就在她对面,见她埋头干饭,不阴不阳笑了声:“看来二姐以前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就差直说她是饿死鬼投胎。
现在已经没有媒体,就连卫庭郁也带着何苓丹去别桌给长辈们敬酒。
卫晴昭才不惯他:“不能吃就滚去小孩那桌。”
她的筷子已经搜索到下一道菜,也不屑于抬眼看他,影响她的食欲。
卫羡晔倒没有气急败坏,眼神冷锐半秒,想到一件事,随即又笑了,再看她时,神情带着高高在上的吸血意味。
卫祁延并未插手姐弟俩的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卫晴昭喝着一碗甜汤,无声扫过,呵笑,两个装货。
…
白天累了一天,卫晴昭吃饱喝足准备回屋洗漱,然后好好休息。
没想到她刚护完肤,就有佣人敲门,得到许可后走进卧室,站在卫晴昭身后道:
“二小姐,先生让你去书房一趟,有事要跟你商议。”
“知道了。”
卫晴昭并不意外,甚至早就料到。大张旗鼓搞认祖归宗的排场,还让这么多媒体过来跟拍写报,把她宣扬得就快天上有地下无。
她余光一瞥,又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权威登报,加黑加粗的标题写着【国恒集团董事长之女卫晴昭回归,豪门排场,深受宠爱】
卫晴昭冷哼。
狗屁宠爱,老东西,真要这么爱,当上卫家掌权者这么多年,早该把她和何女士接回去,而不是现在才找上。
不过是无利不起早罢了。
她换了休闲的居家服,头发扎成高马尾,动身前往书房,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这才推门进去,关门转身的刹那,卫晴昭脸上扬起明媚可人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奔向卫庭郁。
“爸爸,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声音带着撒娇,跟贴心小棉袄没什么两样。
卫庭郁正在跟大儿子说事,完了,摆手,让他可以走了。
卫祁延颔首,起身离开,和卫晴昭擦身而过时目不斜视,这次连二妹也没叫。
本质上,卫祁延和卫羡晔都是一类人。
他们都瞧不上卫晴昭。
心情好点,可以搭理她。
没那心情时,看都不会看一眼。
卫晴昭压根不在意,绕过书桌,走到卫庭郁身后,给他按摩肩膀。
“爸,这么晚了还在忙,要注意身体呀。”
“还是女儿好啊,知道关心爸爸。”
卫庭郁拍了拍她的手背,很欣慰。卫晴昭很配合,腼腆笑笑,又说了一堆漂亮话,哄得他合不拢嘴。
父慈女孝一番,才步入正题。
“晴昭今年也二十四了吧,有男朋友吗?”
“还没有呢,妈妈管得严,哼,都不许我谈恋爱。”卫晴昭很懂得抛话,兴高采烈问:“爸爸要给我介绍对象吗?是哪家的呀?长得好看吗?”
卫庭郁扭头看她,连连笑道:“你啊,刚回到爸爸身边,就想着谈恋爱了?”
卫晴昭很殷勤,给他捏肩捶背。
“是华坤集团的大少爷程文叙,那孩子长得很好看,为人也稳重,已经是董事会一员,不久的将来,就会接手整个集团。”
“你可是爸爸最疼爱的孩子,你的婚姻大事,爸爸一定要放在心上,更不能委屈你。”
“我和你程伯父交好,也看着文叙长大,他是家世相貌人品等样样出众,还洁身自好,无不良嗜好,配我们晴昭,嗯,勉强有那个资格吧。”
最后一句话,把卫晴昭抬得很高。
翻译大白话,就是我女儿顶顶好,是程文叙有福气。
卫晴昭害羞笑道:“爸爸都这么说了,那他肯定不差,只是……”
她吸了吸鼻尖,面露难色,捏肩的动作倒是不停,犹豫半响:“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他真的能看上我吗?”
据她所知,卫家的国恒集团,主要有三大板块:纺织、石化、金融。
现在,卫祁延在石化板块历练,且已经进入董事会,名下关联几家大大小小的公司;卫羡晔在金融板块学习,步入高层,享有一定份量的职位,名下也有公司。
至于四妹卫穗宁,因智商停留几岁,没能接触这些。
卫庭郁盯着女儿,微笑:“你是我的宝贝女儿,不用担心这点。”
他根本不接卫晴昭的饵。
卫晴昭心里骂了句老东西,嘴上说得漂亮,当涉及真正的利益就直接装死。
她也不是吃素的,装笨,挠挠脑袋,又表现得自卑:“我看电视里都演了,两个家族联姻是强强联合。程文叙这么出众,爸爸,他可能更需要势均力敌的对象,而不是我这种空有美貌的花瓶。”
“欸,话不能这么说,晴昭,你记住,美貌也是一种稀缺资源,更何况你可是卫家的二小姐,身份尊贵,程文叙能有什么理由挑你的毛病?他要是敢,爸爸为你出头!”
卫庭郁拍了拍她的手背,一锤定音:“好了,晴昭,不用担心。干脆这样,半个月后的相亲宴,你跟文叙见一面,那孩子不错的,肯定会喜欢你。”
她不过是联姻的棋子,一切为了家族稳固和资源共享。
卫晴昭心知肚明。
甚至也猜到,要不是卫穗宁傻了,哪还轮得到她。
更别提堂堂正正回卫家。
卫晴昭很理智,懂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闻言,依然在装在演,眉开眼笑为他捶背:
“既然爸爸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安心啦,真想见见对方,看看他有没有爸爸说得这么好!”
晴昭(小嘴淬毒):一群死装货[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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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多情滥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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