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姗下意识攥紧双手,她在克制,克制自己的的情绪,好半晌,她才问了句:“是谁保释他?”
他那样的烂人,魔鬼,谁又会去保释他?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能保释他这种社会败类的,我猜测,除了和他有关的家人,估计也不会有其他人了,人贩子如过街老鼠,况且还要花大笔资金走动关系……”张德培看着从姗:“你跟在他身边那些年里,听说过他还有其他家人吗?”
从姗摇摇头,她记得自己记事起,就一直跟着肖寅兴东躲西藏地流浪,常常半夜还在睡梦中,就被他拉起来跑路,那么多年,能活下来全靠命大。
待过最久的地方,就是南方小城那家棋牌室,那家老板和肖寅兴倒是关系不错,只是后来被人乱刀砍死了……
期间肖寅兴好像也有几个姘头,但也仅仅是睡完就各自不再认识的那种,从姗那时每每都会被他撵出去在外面替他看门。
再没听过他和其他人有关系。
那些腐烂的岁月,她一刻也不愿想起。
张德培见她神色怅然,安慰道:“你当时年纪尚小,不知道也正常。只是肖寅兴这个人,满肚子坏水,向来睚眦必报,当年你和陈煜联手把他送进监狱,他怕是一直怀恨在心的,从姗,最近要多注意些……”
当年云禾村那件事,轰动一时。
她险些**,陈煜失手杀人入狱,他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可外界对其中隐情一概不知,传出来的,只是陈煜精神分裂,持刀行凶,别的再也没有了……
肖寅兴最后也只判了几年,如今还提前出狱。
从姗恨,恨她当年怎么没一刀捅死他——
可是最令从姗绝望的是,那之后,当地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擅作主张把事情匆匆压了下来……
就是那一年,云禾村福利院院长出事,张院长前去支援了一段时间,他私下了解事情来龙去脉,义愤填膺,可他人微言轻,说的话算不了什么数。
最后也无法改变结果。
陈煜失手杀人入狱,她身边空无一人。
从姗当时深受打击,谁接近她,她都是抗拒的。
可唯独对张院长,这个年迈慈祥的男人,她愿意相信他。她看见他不顾一切为她伸张正义,即使最后结果不了了之……
当时从姗濒临崩溃,也许是上天垂帘,可怜这个女孩子的命运太过荆棘。
在指引她找到家的方向……
钟家大小姐钟清许恰巧在惠善堂做慈善,无意中提起,她有一个失散在外多年的妹妹,她将照片递给张德培。
那是从姗周岁时候照片。
圆圆的眼睛水汪汪的,笑起来两颗乳牙露在外面,格外可人。
福利院的孩子那么多,走丢的孩子那么多,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张院长那时,脑海中就忽然浮现起那个小女孩的样子来,他当时就说:“钟小姐,我觉得有一个人......”
经历过那样的人生重创,从姗回到钟家,毅然决然地选择忘记过去。
她极度缺乏安全安,总觉得那些不堪是难以启齿的,是每每想起都不愿意去面对的……
她回到钟家之前,就和张院长说过,她不希望这些阴暗的恶臭肮脏的的东西,再重见天光,她要选择去迎接新生——
张德培当时只觉得无比心酸,他当时想,肖寅兴已经入狱,她能够忘掉往事,选择面对新的生活,也是一件好事。
从此以后,她有长姐,有父母,终于可以一家团圆,承欢膝下。
可是此后多年,从姗想起当年的心境,觉得可笑至极。
从姗有些晃神,忽然又想起昨天,在钟家宅子大门口,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当时就觉得那背影太熟悉。
这下确定了,那人就是肖寅兴。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钟家?
联想起吕衣梅一连串奇怪的反应。
从姗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她转头对张院长说:“……张叔,我昨天,好像看见他了。”
张德培觉得不可思议,“在哪儿见到的?”
“钟家。”从姗如实相告:“昨天我回去,当时不太舒服,站在窗边透气,看见他从钟家大门匆匆离去,家里的老保姆更是奇怪,我总觉得,她是在替肖寅兴打掩护……”
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张德培问:“可是,钟家的保姆,怎么会跟一个人贩子牵扯在一起?”
从姗想了想,忽然笑了出来:“张叔,这大概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吕衣梅还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衷心仆人呢。
从姗不屑的笑了。
张德培见她这样,也没多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从姗目光有些狠厉:“他的确是作恶多端的魔鬼,我退缩,他只会得寸进尺,他既然能找到钟家,那迟早有一天会找到我这里来,那就比谁更狠好了。”
从姗想,怕是没有用的,她当年在福利院忍气吞声,那个魔鬼对她百般纠缠,她用了最狠的一招,不惜牺牲自己将他送入监狱……
代价很大。
可她现在也不后悔。
唯一觉得歉疚的,是陈煜,他是无辜的。
想到陈煜,从姗心头就泛酸。
胸口闷闷的,从姗抬起头,“张叔,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跟我还客气什么呢?”张德培含笑道:“你说,能给你办的,我都尽力而为。”
“我记得苏姨在福利院医务室工作,能麻烦她给我做个检查吗?”
苏琦是张德培太太,在福利院医务室工作多年,从姗最近思来想去,都没找到更好的办法,回到钟家住一段时间,是不想赵今越起疑,可是昨天接到张叔的电话,从姗忽然就有办法了……
张德培愣了下,“是身体不舒服?”
从姗点点头,悟了捂胸口,说的很隐晦,“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件事我暂时不想任何人知道。”
张德培明白过来几分,他尊重她的难言之隐。
从姗回到钟家的日子,张院长也略有耳闻。
可他总觉得,过得再差,也不会比她十七岁以前的人生更差了。
张德培带着从姗,从办公室后门,进入苏琦的医务室。
这会儿孩子们都在教师里上课,医务室很安静。
苏琦穿一身白大褂,坐在桌边看一份检查报告。
她和张德培都五十多岁了,膝下没有孩子,一生致力于慈善工作。
是一对心善的夫妻。
从姗有时候会很羡慕他们,相敬如宾又恩爱有加。
“苏琦,从姗来了。”张德培带着从姗进去。
苏琦听见声音,抬起头,摘下眼镜,看见从姗,笑吟吟的,“从姗来啦,来,快过来坐。”
张德培对妻子说:“从姗说她身体不太舒服,你帮她看一看,我先去忙,就不打扰你们了……”
“张叔再见。”
苏琦看着丈夫离开,起身给从姗倒水。
从姗却上前拉住她,“苏姨,水我就不喝了,今天过来,是有一点事想麻烦你。”
苏琦瞧着她神神秘秘,问道:“什么事?”
从姗过了两秒,如实说:“我例假两个月没来了。”
苏琦一愣,思索了一会儿,猜到她是不太方便在正规医院去检查,她直接问:“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从姗告诉她,“大概三月上旬。”
具体的她记不太清了,她例假一直不太准的。
“那最近有什么反应吗?”
“就是觉得吃不太下东西,嗅觉敏感,反胃恶心。”
苏琦拉着她到病床上坐下,“那你先坐会儿,我给你验个血。”
从姗点点头,挽起衣袖,苏琦熟练地在她手臂上绑上一根压脉带,进行静脉采血。
医务室里简单的验血设备是有的。
可再深入一点的设备,也条件有限了。
苏琦动作快,一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就出来了,hcg数值很高,苏琦看了一眼,拿着报告递给她:“从姗,你怀孕了。”
从姗一阵阵的心悸,她问:“那,那健康吗?”
苏琦明显有些不解。
从姗解释说:“我之前用过打量药物,对他有影响吗?”
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苏琦却说:“这个我没法给你准确的答复,只是从姗,受精卵一旦着床,就证明你的身体,大概率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他是否健康,要看后续的发育情况。”
苏琦瞧着她这样纠结,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从姗没说话,她现在心里很乱。
苏琦信佛教,有慈悲心肠,“从姗,生命是一个很神奇的物种,他在选妈妈,选中了你,说明你们之间就是有缘分的,如果他没有弃你而去,你是否也能够不放弃他?”
从姗抬头望着苏琦,她的心在某一瞬间,被轻轻地撞了下。
可是她有太多顾虑,“苏姨,我身体状况,可能不太适合......”
苏琦说:“如今这个社会,医疗技术很发达,从姗,即使你担心自己身体情况,可赵家不是小门小户,要想保胎,不是难事,但是这件事,如果打算瞒着赵家,将来恐怕会出乱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