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启年颤颤地将电话握在手里,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跟这个老同学关系十分亲近,他想起两人一同进出高档写字楼,在他需要资金的时候,张兆乙十分慷慨地拿出自己的养老金出来借给他,还总请他吃饭,他想起张兆乙的那张友善的笑脸,思绪不停地在脑海里翻涌着。
耳边听着的电话铃声却像极了催命符,一遍又一遍,叽叽喳喳
钟启年手腕都在发软,他没敢接。
那铃声响了很久,终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钟启年浑身都是冷汗,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他恍惚地看着妻子,此刻正在在外面花园里,打理那些老太太留下来的名贵花草。
他心乱如麻。
抬头望望,钟家好像已经许多年都是这样冷清了。
怎么就混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被区区三百万,吓到不敢接电话。
身体里的血液凉了,钟家真的就要这样败落了吗?
事到如今,他心底还是不甘心。
可是还能怎么样呢?
如今除了钟家这栋老宅子和院子里的花草,他一无所有,离开这里,他穷困潦倒。
晚饭时,钟启年坐在餐桌前,愣愣发神。
眉头一直紧锁着,和前段时间的红光满面,喜笑颜开不同。
付岚嫣替丈夫夹了菜到他碗里,见他神色不对,她温和问道:“启年,这是怎么了?”
钟启年两眼无光,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和羹汤,放在在他跟前,他也没动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付岚嫣看他这样,也没心思吃饭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更是不敢多问什么,就那么呆呆地,陪着他一直坐在餐桌前。
隔了好一会儿,钟启年抬起头来,看了看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脸上已经有皱纹出来,皮肤还是那么白,从姗这点就随她。
神韵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年轻时候的纯真,已经在钟家这些年里,消耗完了。
可她天生性格软弱,是是非非,她从不多说一句话,委屈和无奈也都全咽进了肚子里。
他忽然想起,付岚嫣已经嫁给自己二十多年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性格依然柔顺。
她没有为钟家做过什么贡献。
一辈子是全职主妇。
但老太太对她却很是满意。
当初他自己极力反对这门婚事,老太太强行要他娶回来,冷落,疏离,嫌弃,钟启年那些年做过不少这样的事。
可这二十多年来,他也唯一只能在这个妻子面前,找回点存在感。
也只有她,自始自终,一直在陪着自己。
时间竟然可以这样快。
“阿嫣,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无能......”他忽然问她。
付岚嫣眼神有些错愕,她低了低头,抿着唇,不停地按着手指,最后才挤出一丝笑意来,“你是我丈夫......”
话还没说完,眼见吕衣梅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花园里跑进来。
她惊慌失措地说:“太太,先生,张先生来了,说要见先生您,现在还在门外等着,他说你如果不见他,他就在钟家大宅外,拿着大喇叭喊……钟家大门大户,欠钱不还……”
钟启年手抖了下。
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整个人瘫在那张实木的餐椅里,眸光一寸一寸灰暗了下去……
他那么要面子。
他只得被迫站起身来,那一瞬间一双腿如同灌铅,他抬起腿,艰难地往外面走去。
“启年……”付岚嫣跟了上去,眼眶泛红,我马上给清许打电话……”
她想上去拉住他。
可钟启年并没回头,他说:“不用,清许不在京城,就不要麻烦她了……”
付岚嫣不敢报警,她知道丈夫最要面子,不愿意将事情闹大。
出了钟家大宅,几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他缓缓地移动视线。
直到目光落在张兆乙身上。
对方此时正靠在车门前,脸上依然如同之前一样,笑吟吟的,只是那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狡黠。
张兆乙走了几步上前,“老同学,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呢?”
钟启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既然一时半会儿还不起我这三百万,那你这个人,我总是要扣下带走的,老同学,你说这不过分吧?”
钟启年唇色惨白:“你想带我去哪儿?”
张兆乙脸上闪过一丝阴险狡诈的笑,卖着关子,说:“去了就知道了。”
清许大约也已经对他这个父亲失望至极,离京之后这么久,从来没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至于从姗,她如今快要临盆,更是没那功夫管他这些事。
他如今孤立无援,又能怎么办呢?
进退两难。
钟启年在张兆乙的逼迫下,到底还是上了他的车。
一路走着,车子驶出了市区。
可是很快,他被人用黑色布条,蒙上了眼睛。
他听着耳边人潮声越来越稀少。
最后车子颠簸了好一段路程,才停了下来。
下车之后又走了很久,似乎进入了室内。
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等眼睛上的布条被揭开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间地下室里了。
四周灯光昏黄。
里面却很多人,也很吵闹。
地下拳击,赌场,酒吧,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钟启年打出生就在京城生活,在京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在这京城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张兆乙站在那里,“老同学,这段时间,你就呆在这里,什么时候有能力还三百万了,什么时候离开。”
“你是这里的老板?”
张兆乙笑了笑:“我当然不是。”
“这里的老板,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你最好本分一点。”他自以为是地提醒着钟启年。
他说完,就消失在了地下室里。
钟启年一连在里面待了好几天。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萎靡,虚晃,一天不如一天。
因为在这里,他每天都能看到有人被吓得屁滚尿流。
那些人凶残又无情。
他们不要人命,却有的是方法折磨人的精神状态。
来这里的人,好多都是因为欠了巨额高利贷。
因为还不上钱,挨打都是常有的事情。
他甚至看见鲜血直流。
……
这里是白家地盘,位于京城郊外山脚下。
陆星野此刻坐在二楼的监控室,双腿交叠,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里,在这里,他是主人,他说了算。
他手里捏着一只红酒杯,晃了晃。
一张妖孽般地脸庞,看笑话似的勾着唇笑,他转头对一旁的男人说:“二哥,你说要是从姗知道你这么对她父亲,会作何感想?”
赵今越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墙上的监控视频,眼皮也没眨一下,淡淡得瞥了那妖孽一眼:“你二嫂会感谢我的。”
赵今越做事,很讲究章法。
他也思来想去了很久,从姗父亲的事再这么下去,后患无穷。
他能帮从姗的,就是绝了他这位岳父的后路。
希望这一次,他能清醒过来。
……
商迹心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欧洲。
看了一场又一场的展,带回来很多战利品。
一回来就迫不及过来找从姗玩儿。
凤栖路今天热闹了起来。
商迹心给从姗带了好几个包,满眼喜悦地递给她:“吶,这几只都是限量款,我可是专门给你带回来的。”
橙色鳄鱼皮,白色小羊皮,总之各种皮。
从姗是认不过来了。
这大小姐得亏看上的是孟鹤年,不然将来谁能供得起?
从姗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知道她是一番好意,从姗今天于是坦然接受道:“那谢谢我们心心小可爱啦。”
商迹心摆摆手,“害,好说好说。”她凑近了些,摸了摸从姗的孕肚,嘻嘻笑道:“以后小宝宝生出来,我要做孩子的干妈,小金镯小金锁我可都准备好了。”
“有你这样的干妈,是小宝宝的福气。”从姗笑说。
商迹心倚在圆桌前,扬了扬下巴:“唉,从姗姐,我发现自从你怀孕之后,跟我二哥感情好了不少,是不是我二哥终于开窍了?”
从姗噗嗤笑了声,一双眼眸漆亮,好像是认同她的说法:“有可能。”
她曾经藏在心里的秘密,在那一天全盘托出之后,他没有嫌弃,没有看不起她,他满眼都是心疼。
要是早一点遇见彼此就好了,要是她小时候没有丢就好了,要是她早一点将那些往事,说与他听就好了……
这样,他们也不至于各自误会了对方那么多年。
后来竟发现那些曾经较真儿的事情,都是荒唐而可笑的。
只是从姗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一生能迎来的柳暗花明,会是赵今越给他的。
有时候她觉得命运离奇,高高在上天之骄子,竟然也会有低下头来,温柔地爱她那一天。
到底还是老天垂帘她。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
商迹心拿了一块小点心,吃着吃着,脸上的笑意就渐渐没了,随后,安静的屋子里,忽然出现一阵咽泣声。
从姗听见回过神来,才发现商迹心眼睛里已经蓄着泪,那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伤心极了。
从姗抽了一张纸巾,替商迹心擦了擦,她关心问道:“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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