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思淡淡一笑，显然心中已经有了谋算，刚才那番操作，他早就把壶中的酒倒得差不多了，现在杯中见底，喝不了两口就能有借口推辞了。
赵凌思轻抿了杯中的酒，揉了揉太阳穴，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四公主觉得意外，走过去晃了晃赵凌思的酒壶。
结果里面真的一滴都没有。
四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质疑，但瞬间又换上了敬佩的目光：
“可以啊，没想到你成亲以后酒量更大了。”
“哪有姐姐，还是你喝的多。”
说完这话，赵凌思还回头看了看元野儿，发现元野儿并没有“捣乱”的动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等赵凌思安稳坐下，开始在众多菜品中寻找自己还愿意吃的一道菜，就在悬而未决之时，他看见自己盘中多了两片青菜。
是元野儿夹给她的。
“清淡，不油，你喜欢吃。”
赵凌思挑了挑眉，将菜放在口中。
没想到这菜是油煸过的，好油。
但转头又对上元野儿期待的眼神，还听见她口中的话：
“不喝水的话，就得吃饭。”
赵凌思想解释，他没有不喝水，只是不喝酒罢了，但是解释不清，只能吃下，干干说了句：
“好吃。”
不知为何，四公主捕捉到疑似吃饱喝足的赵凌思，又让下人给拿上酒壶来，给他斟满。
“来，吃饱了，再陪姐姐喝一顿！”
听到这话，赵凌思觉得自己真的心如死灰了，本以为对方是那种骁勇善战的平阳昭公主，结果是个大酒鬼。
**的酒水从赵凌思喉咙顺下，一时间脸蛋都开始红了，一饮而尽后，强撑着说：
“姐，你看我都醉了。”
四公主此时双眼迷离，但口中还在灌酒，人也挺拔地站在，嘴中还在不停念叨着：
“好久没回来了，我高兴…”
四公主年少嫁给驸马爷，与驸马一同去剿匪，铲除倭寇，这些日子来才真的清闲下来，即便是这样的太平盛世，驸马爷也不敢真的走开，生怕出了差错。
高兴这话是真的。
她真的高兴。
不过这份高兴表现在动作上，此时的四公主一手握着元野儿的手，一手握着赵凌思的手，死死放开。
大皇子坐在惠阳公主的旁边，暗暗吐槽道：
“知道的知道我们是皇室子弟，不知道的还以为到菜场了。”
惠阳公主抿了一口茶笑说道：
“王妃是至真至纯之人，也难怪四姐姐会喜欢她。”
“至真至纯？我看她是蠢。”
惠阳公主听到这句，笑着吹了吹杯中的茶叶，回道：
“说别人蠢之前先想想自己，为了一点儿女情长就敢违背父皇，你是真的不想要太子的位置了。”
声音压的很低，语气却不容置喙，只有他们二人听到。
“你还有脸说，你一个女子，乖乖做你的公主就行，难不成你还想当太子。”
“若我是男子，以我的能力，智慧，宠爱，你们都没有机会。”
“可你不是。”
惠阳公主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在心中说了句：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小不忍则乱大谋。”
在场宴会最后以四公主喝醉，喝小脸喝的通红的赵凌思作结。
元野儿背着赵凌思一点点地往前走，赵凌思则是在她的背上喃喃自语，应该是不舒服。
“不要，不要挂科我，我论文真的没抄…”
元野儿听到背上的人如此说道，好像是做噩梦梦到了之前的事情。
“圈叉？”
“我哪里写的比学长学姐差了？为什么…总离奖金差一点。”
“圈叉？”
“学长学姐留下的烂摊子都是我处理…”
说完这句，赵凌思就彻底睡了过去。
元野儿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他还好好活着。
可等到回屋后就更麻烦了，赵凌思此时醒了，脑袋疼疼的，嘴巴还说着胡话，但幸好行为上没有什么异常。
元野儿本想着给他点水喝，可是突然自己的手就被赵凌思牵住。
赵凌思口中却说：
“我不喝水，这里水好难喝，我要喝可乐。”
“可乐是什么？”
“可乐就是可乐啊，喝了会让人觉得开心的就是可乐。”
元野儿走出屋外，看着团子正在那粘上灰的衣服，蹲下去凑过去问：
“什么东西……会让人……开心。”
团子给了个非常朴实的答案：
“金子。”
于是元野儿又问：
“金子从哪来？”
“别人赏的。”
没人给元野儿赏金子，于是元野儿又退回屋里了，此时的赵凌思难收头晕的在床上来回翻滚，嘴中不断重复着：
“我不喝酒…我不喝了…”
元野儿看他这样，非常耐心地蹲下来跟他保持齐平，耐心地说：
“以后我喝…”
赵凌思听到这话，好像意识清醒了一点，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点了点元野儿的脑门：
“你还小，不能喝。”
“为什么？我年纪不小了。”
“那你告诉我…你多大了？”
元野儿脱口而出一个数字，这个概念还是眼前这个喝醉的人教会她的。
赵凌思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元野儿的脑袋上揉了揉，说道：
“想不到嘛，你比我年纪还大了…我以为你们那里的人成家立业都很早呢。”
“成家立业？你是说繁衍后代？”
赵凌思点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好像并不认同两者划上等号，但也默认了这个说法。
“部落离不了我，我也没空去想这些，每天醒来就要想着打猎，每天睡觉前又想着部落里有没有人饿着肚子。”
赵凌思“嗯嗯”两声，翻身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元野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随着自己语言能力的进步，她意识到，好像一直以来，她都叫错了对方的名字。
不是圈叉的话，那叫什么呢？
什么思来着？
元野儿就这样想着有些犯困，就倚着床头，席地而睡了。
当然这样的夜晚，大部分人是不会拿来单纯睡觉的。
今夜，皇上有要事要与皇后商谈，留最近风头正盛的楚音独守空房。
其实楚音也怕，毕竟刚刚出了毒马的那回子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只能受着。
可是此时她的屋外却亮起灯光。
还传来规律的一段敲击声。
楚音打开房门，却看见满眼惊喜的大皇子，大皇子也不客气，进到屋内，死死地抱住她。
“音儿，我想你，想你了。”
“声郎，你，放开我，你疯了嘛，你就不怕隔墙有耳？”
“父皇不会来的，他要陪皇后，你相信我，不会的。”
楚音抬头看着那花纹繁复的天花板，似是认命一般，抱住大皇子，说道：
“我信你。”
……
惠阳公主走到大皇子屋外，对门口的人问到：
“大哥哥呢？”
“殿下，今夜大殿下喝了不少酒，想要外出散散酒气。”
“是吗？你跟在我哥哥身边多久了？”
“回公主，小的五岁就跟在殿下身边了。”
惠阳公主冷笑一声，手指还拨动着腕上的珠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么说，哥哥有什么心事儿，大抵是都会跟你说的。”
此人刚想辩驳，却看见惠阳公主那双眼睛宛若黑夜里蛰伏的毒蛇，凌厉地盯着自己。
“你说，皇子看上父皇的妃子，有违人伦，该当何罪？”
此人听此立刻跪下，在地上连连磕头，直到脑门一片血肉模糊。
见此，惠阳公主才心中满意，放过他，幽幽说道：
“告诉哥哥，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且太子之位可没尘埃落定。”
“小的一定一字不差告诉大殿下！”
……
赵凌思醒了，宿醉让他浑身酸痛，脑袋也疼痛不已，可眼前却突然出现靠在自己床上的元野儿。
这是赵凌思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过女孩子，才发现元野儿睫毛长长的，还微微颤抖着，脸蛋上还有着健康的光泽，清晨的阳光打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很是柔和，让他甚至都忘了两个人当时第一次见面兵戎相向的场景了。
但很快，赵凌思又摇摇头，扭过脑袋不去看她，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反常了，果然人喝完酒后，脑子就会不好使，而且有四公主在的地方，他就要有所防备，不能再被灌醉了。
但扭过头去，赵凌思又觉得自己矛盾，于是有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对着元野儿，手下意识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开，在离开的那刻，不知为何，又点了一下她的脑袋。
这一点元野儿果然醒了。
元野儿睁开迷离的双眼，却发现对方身体已然无恙，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有些激动地抓住赵凌思，说道：
“你没事了!昨晚你不清醒。”
“我没事了，话说你这个姿势睡觉，不难受吗？你就不怕落枕，我起来，你到床上睡。”
元野儿刚想说自己身强力壮，还有在树上睡觉的经验，靠在床上睡反而更加舒服，可是赵凌思心意已决，元野儿也就乖乖躺在床上睡了。
在将被子蒙到脑袋上之前，元野儿看着赵凌思走出门外，叫住了他。
“你要去干什么？”
“出去走走，天气这么好，我不能错过。”
说罢，赵凌思合上门，朝着屋外走去，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一股青草香气，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他忍不住伸了伸懒腰，却发现澄澈的苍天之下，有一风景孤立于空中。
他朝着风筝的主人地方走去。
此时风筝地主人，惠阳公主回头冲着赵凌思笑笑。
赵凌思下意识想走，但是一想到惠阳公主身上那些邪门的事，出于对历史的负责，出于他对元野儿回家的**，走到惠阳公主身边。
还没等赵凌思开口，惠阳公主却将风筝线递给赵凌思。
赵凌思接过，任由着那风筝在空中自由飘荡。
“五哥哥，你说这风筝自由吗？”
“算不上不自由，但也算不上绝对自由，它自由，是因为能翱翔天际，不自由，是因为始终有根线在牵着它。”
“那你觉得父皇自由吗？”
“不敢妄评天子。”
“五哥哥，世上人都说，父皇九五之尊，掌管天下，以天下百姓的幸福为己任，却有时身不由己，是不自由的，但我觉得，真正的自由是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而普天之下只有父皇能完全做到。”
赵凌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觉得这话不对，因为真正掌管命运的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由世间无数因果所掌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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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野生公主的夜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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