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凡踏入医生办公室时，发现他此刻的心情不错，他正一边写着报告，一边和同事说笑，姿势很是放松，听到她打招呼，抬起的脸上还挂着微笑。
听了叶小凡的打算，医生伸手取出她的病历，把所有报告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开口说道：“你恢复得不错，想明天出院也可以。回去之后注意休息，暂时不要提重物，营养要跟上，如果有什么问题，记得马上来医院。”
医生看她乖巧懂事的模样，又说了一句题外话，“乐观点，回去养好伤，找间学校复读一年，说不定明年能考上一所更理想的学校，你说是吧？”
叶小凡轻声道了谢，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就听到屋里面的人又开始谈论起这次高考的趣事来。
下午的时候，几天不见的舅舅林成海来了。叶小凡随口问起手术费的事，他一脸愁容，“医生说这次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加起来大概要六万，家里剩下的存款和这几天借来的，一共才三万多一点。实在不行，我去问问医生，能不能先把手术做了。”
叶小凡拦住他，“舅舅，先别告诉医生我们家的钱不够。我明天出院，你来帮我办手续。我出院之后去找找我的同学，看能不能把剩下的凑够了。”
林成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惊喜过后很快又黯淡下来，犹豫着说道，“这么多钱，你的什么同学可以借那么多？”
叶小凡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一个很多年的同学。她是独生女，她爸在单位上班，她妈做生意，爷爷奶奶都有退休金，她几个舅舅也是做生意的，对她大方得很，过年红包都是封四位数的，平常还会时不时给她零花钱。我之前帮她补过课，当时她还想给我钱来着，我没要。就算没能全部凑齐也能凑到一部分，她人还挺好的，她应该会帮这个忙。”
林成海知道，外甥女所在的一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能在里面读书的学生，除了成绩拔尖的，就是家里条件好的。
叶小凡说的那个同学很自然地被他自动脑补成家境好的学渣，而叶小凡就属于是成绩好的，如果叶小凡帮那位同学补过课，从她那里借到钱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小凡不怕林成海不相信，现在不相信，到时候把钱拿回来自然就相信了。
第二天林成海很早就来了，还给叶小凡带了早餐：除了猪肝瘦肉粥，还有一份她喜欢的小笼包。
叶小凡利落地解决了早餐，把两样东西都吃得干干净净，满足地打了一个嗝。然后两舅甥开始收拾东西。
等医院的相关人员一上班，林成海拿着准备好的资料去办给叶小凡出院手续。
叶小凡手上的石膏已经拆除，医生说她的手臂恢复情况很好，骨痂生长速度比她很多人都要快一些，接下来只要注意营养，按医嘱进行康复锻炼，注意别二次伤害，很快就能愈合。
她的手臂本来就是轻微骨折，之所以在医院住那么久，除了脑震荡之外，还有小腿那里也不知道被什么划伤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缝了十多针。脑震荡的相关症状前两天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小腿的伤口现在也已经慢慢愈合，结痂。
认识她的护士和医生这两天看见她的那些伤都差不多恢复，私底下都为她感到惋惜：如果高考像之前那样到7月才开始，她就不会错过这次高考了。
也许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好运的眷顾，叶小凡听了这些话也没多少触动。
林成海很快办完了手续回来，又去药房拿了药，叶小凡终于可以离开医院了。
一回到家，林成海放下东西就急急忙忙出去买鞭炮。
这是当地的风俗，家里发生点什么事都要点一挂鞭炮。喜事好上加好，坏事去去晦气，特别是不好的，全部完结或者是完结一个阶段之后“贺一贺”，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下去。
叶小凡回到房间把行李放好，拿出平常用的背包，找出身份证和两张银行卡，以及那本在床板底下藏了两年多的存折，然后把这些东西分别放进背包的夹层里。
虽然家里现在缺钱，但鞭炮的事不能敷衍了事，林成海咬咬牙买了一挂有一人怀抱那么大的鞭炮回来，挂在院子的大树上点燃。
“噼里啪啦”声不断响起，一时之间硝烟滚滚，弥漫了半个院子，熟悉的火药味拼命往鼻子里钻。
叶小凡捂住耳朵等鞭炮放完，然后去跟林成海打招呼，准备出去。
林成海有些迟疑地问，“要不你先在家歇歇，下午再去？”
“不用。早点去借到钱，就能早点安排手术，表哥的伤不能继续拖下去了。”叶小凡小心把背包背上，就往外走。
林成海又追问一句：“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叶小凡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淡定说道：“不用。我们两个女孩子聊天，你去不合适。舅舅，要不你先去医院看看表哥，我不管有没借到钱，到时候都会去医院找你。”
怕林成海起疑，她不敢说一定能把钱借回来。
刘华英在医院陪着儿子，林成海望着叶小凡越走越远的背影，回身看着院子满地的红纸屑，心里怀着期待和忐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干脆把门一锁，也去了医院。
叶小凡走到平常等车去学校的简易站台，等公交车。
林成海一家虽然都是农村户口，但家离市区并不远，国道在村边穿过，市里的汽车总站离这里就几公里的路程，每天由汽车总站开往下面镇的一些公交车要从这里经过，因此交通还算方便。
叶小凡上了一辆人比较少的公交车，找了个右边靠窗的位置坐下，十几分钟后车到了汽车总站。
叶小凡在车进站之前下了车，找了一辆摩托车，报了银行附近的一个书店的地址。
银行里，叶小凡顺利取出了存折里面的钱，本金加利息一共3万七千多块，她把三万块存进那张没什么钱的银行卡，剩下的存到另外那张银行卡。
事情办完，叶小凡走出银行，去书店转了一圈再出去打车直接去医院。
叶小凡刚走近林以诚的病房，就听到刘华英在一边哭一边说：“家里穷，实在是筹不到那么多的钱……”
林成海急忙打断她：“医生，你放心，医药费的事情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很快会解决的，请你尽快帮忙安排手术。”
叶小凡这时到了门口，正好看到站在林以诚床边的刘华英伸手去掐林成海，另一边站着林以诚的主治医生。
她进了病房，看了一眼刘华英，对医生说道：
“医药费我们已经凑够了，你尽管放心安排手术，我们等一下就去把钱交了。我舅妈她一直在医院陪着我表哥，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医生抬头推了推眼镜，先看了一眼叶小凡，又转向林成海，脸上有了一丝笑容，“那你们尽快去交款，我这边也尽快安排手术。”
叶小凡和林成海对视了一眼，对他点了一下头，林成海意会到了，脸上一下子有了笑脸，高兴地说道：“我们等下就去交钱，麻烦医生了。”
医生走后，刘华英急急地问：“小凡，你把房子卖了？”
叶小凡看到林以诚也着急地看着自己，便说道：“房子没卖，钱是跟我同学借的。”
林以诚的表情眼见地轻松起来，刘华英却尖叫起来：“什么？借的！”
林成海受不了刘华英一惊一乍的，瞪她一眼，“不借难道抢？”
刘华英的脸色瞬间黑了：“借的还装什么大款。”
叶小凡嘴角浮起一丝讥讽，就当自己没听到她说的那些话，“舅妈，在医院哭穷是没用的。想少花冤枉钱就早点交钱做手术，早康复早回家。不交钱除非你不想做手术费，不然的话就得一直在医院躺着，每多住一天就得多花一天的钱。”
刘华英不服气，责怪道：“你不装大款，说不定医生看我们不容易，就帮我们了呢。”
叶小凡无语到想翻白眼。
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医生也不是救世主，如果哭穷有用，林以诚第二次的手术也不用一直拖着。想让医生以最快的速度给你安排手术，最有效的是你底气很足的对他们说：尽快安排，钱不是问题。
叶小凡在她妈妈生病住院的那段时间天天在医院，见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她早就已经看明白了，有时候看病，钱越足花钱越少，钱不够反而花钱越多，当然是病人还有救的情况下，她妈妈当时还有钱治病，但真正的病因还没找到人就没了。
表哥躺在医院这么久了，她舅妈还没看清事实。
没看到刚才她哭的时候医生那忍耐的表情吗？
人家就上个班拿份工资，跟你又没亲没故，天天那么多病人还不够烦的，还要花时间去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至于减免医药费了，一个普通医生也没那么大的权利呀。
叶小凡不再管刘华英，安抚了林以诚几句，看向林成海，“舅舅，现在就去把钱交了吧，早一天做手术表哥就少受一天罪。”
林成海这几年时不时地做些小生意，虽然没怎么赚钱，但眼界到底比刘华英要开阔，还是比较认同叶小凡的想法，给了还想再叨叨的林华英一个警告的眼神，宽慰了儿子两句，示意叶小凡，“我们现在就下去把钱交了。”
到了缴费处，叶小凡先来，把刚才转到那张卡里的三万都刷了，林成海也交了两万，至于剩下的，留着应急。
手术费用不了那么多，医生预计是4万多，加上后续治疗，总共差不多要花6万，最后有可能花不了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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