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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药香疑云

西跨院的清晨,是被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唤醒的。

俞砚舟几乎一夜未眠,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便已清醒,但他依旧闭着眼,放缓呼吸,维持着沉睡的假象。脚步声在门外停顿片刻,是那个名叫“福安”的小厮,似乎在确认他是否醒来,随后又轻手轻脚地退开了。

直到外面传来洒扫庭院的声音,俞砚舟才缓缓睁眼。天光透过窗纸,映亮屋内简单的陈设。他坐起身,感受着袖中碎玉冰凉的触感,一夜的疲惫与纷杂思绪被强行压下,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他知道,从踏入这别院的第一步起,他就不再仅仅是一个郎中。每一刻,都有看不见的眼睛在审视着他。

福安适时地送来了洗漱的热水和简单的早膳——清粥,两样小菜,一个馒头,与这别院的格调相比,算得上朴素。

“俞大夫,您先用着。赵管事吩咐了,您若需要什么药材或者用具,尽管跟小的说。”福安垂着手,语气恭敬,眼神却带着下人特有的审慎和距离感。

俞砚舟道了谢,状似随意地问道:“昨日见大人头风发作,甚是凶险。不知大人这病症,有多久了?平日都是如何调养的?”

福安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赔着笑道:“大人这病是旧疾了,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平日里都是宫里太医和几位固定的老先生看顾着。用药…那都是上头的吩咐,小的们哪敢过问。”

回答得滴水不漏,却也坐实了这别院规矩森严,下人不敢多言。

俞砚舟不再多问,安静地用完了早膳。他知道,有些信息,问是问不出来的,得靠眼睛去看,靠耳朵去听。

早膳后不久,赵成便来了,依旧是那身藏青衣袍,面色平静,看不出昨夜裴子夜发病时的凝重。

“俞大夫休息得可好?”赵成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大人吩咐,请俞大夫过去一趟,再为大人请个脉。”

“是。”俞砚舟提起医箱,跟在赵成身后。

再次来到昨夜那处院落,气氛已然不同。屋内已被收拾整洁,碎裂的器物也已更换。裴子夜穿着一身墨色常服,坐在临窗的紫檀木太师椅上,正端着一盏茶细品。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虽然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恢复了那股属于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威仪与冷峻,与昨夜那痛苦癫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见到俞砚舟,他放下茶盏,目光如实质般落在他身上。

“草民俞舟,见过大人。”俞砚舟依礼躬身。

“嗯。”裴子夜淡淡应了一声,伸出左手放在一旁的脉枕上,“有劳俞大夫再看看。”

俞砚舟上前,三指搭上裴子夜的腕脉。指尖传来的脉象,沉弦而略数,根部却隐隐透出一丝虚浮之象。这与昨夜他判断的肝阳上亢、风火上扰有所印证,但那股虚浮,以及脉象深处一丝难以捕捉的滑腻感,却显得有些不寻常。

他凝神细察,同时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裴子夜的脸色、眼睑和指甲。

“大人昨夜歇息得如何?头痛可曾再犯?”俞砚舟一边诊脉,一边询问。

“用了你的针后,后半夜倒是安稳了些。”裴子夜语气平淡,“只是醒来后,依旧有些头目昏沉。”

“此乃余邪未清,气血未完全通畅之故。”俞砚舟收回手,沉吟道,“大人之症,发作时急如风火,平素又缠绵昏沉,似非单一肝阳上亢所能解释。敢问大人,除了头痛,是否常感心烦易怒,夜间眠浅多梦,偶有耳鸣,且…口中时觉发苦,尤以晨起为甚?”

裴子夜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俞砚舟,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惊异。他这些细微症状,便是太医院那些老家伙,也需反复问询才能确定,这年轻郎中竟能通过脉象和观察便推断出七八分?

“不错。”裴子夜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压迫感,“依你之见,此症根源何在?”

俞砚舟并未被他的气势所慑,从容道:“脉象显示肝火不假,但根底似有湿浊痰瘀胶结,阻塞清窍,乃至风火易动,难以平息。寻常平肝潜阳之法,或可暂缓,却难除根。需得化痰瘀,通络脉,兼以清肝泻火,方是正途。”

他没有提及那异常的香气,也没有说出“迷神引”的猜测。那些都太过惊世骇俗,在证据不足、自身立足未稳之时,贸然提出,只会引火烧身。

裴子夜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似乎在权衡。半晌,他开口道:“既如此,你便拟个方子来看看。需要什么药材,告诉赵成。”

“是。”俞砚舟应下,心中却明白,这并非完全的信任,更像是一次试探。看他开的方子,是否与之前太医们的思路迥异,是否…别有用心。

赵成适时地送上纸笔。俞砚舟略一思忖,提笔蘸墨,手腕沉稳,一行行清隽却有力的字迹落在纸上。他并未用那些稀有名贵的药材,反而多用常见之品,但在配伍和剂量上极尽精妙:半夏、白术、天麻化痰熄风;丹参、川芎活血通络;钩藤、夏枯草清肝泻火;佐以茯苓、泽泻利湿,使邪有出路。

写罢,他吹干墨迹,将方子双手呈给裴子夜。

裴子夜接过,目光扫过药方,眼神微动。这方子看似平和,与他之前所用那些药性猛烈的方剂大相径庭,但细究其理,却直指他“湿浊痰瘀”的病机。

“便依此方,抓三剂。”裴子夜将方子递给赵成,又对俞砚舟道,“往后你便留在这别院,专门负责为本官调理此症。没有吩咐,不得随意离开。”

这是要将他圈禁在此了。俞砚舟面色不变,躬身道:“草民遵命。”

接下来的两日,俞砚舟便在这别院中西跨院的客房安顿下来。每日除了定时为裴子夜诊脉、调整药方、偶尔行针缓解不适外,便是翻阅赵成送来的一些医书——大多是些常见的典籍,并无特别之处。

他表现得安分守己,专注于医术,对别院内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但他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却在每一次行走、每一次与下人接触时,捕捉着一切有用的信息。

他注意到,裴子夜并非一直待在别院,时常会外出,有时是半日,有时是一整日,回来时身上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气,与他头风发作时闻到的那股沉郁香气有些类似,却又淡了许多,更像是为了掩盖什么。

他还注意到,赵成对他虽然客气,但防备之心从未放松。他开的每一剂药,在煎煮前后,似乎都有人专门检查过。而那个小厮福安,与其说是伺候,不如说是监视,几乎寸步不离西跨院。

这别院就像一座精致的牢笼,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第三天下午,俞砚舟正在房中翻阅一本《本草纲目》,福安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俞大夫,该用药了。”福安将药碗放在桌上。这是俞砚舟为自己开的一副调理身体的药,用的是最普通的安神补气方子,一来掩人耳目,二来也确实需要调理连日来的劳顿心神。

“有劳。”俞砚舟放下书,端起药碗。浓郁的药气扑鼻而来,他正欲饮用,动作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气味…不对。

这碗药里,除了他方子里的黄芪、党参、酸枣仁等药材的气味外,还混入了一丝极淡的、异常的甜香。这味道极其隐蔽,若非他嗅觉远超常人,且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几乎难以察觉。

有人在他的药里,加了东西。

是谁?赵成?福安?还是这别院里其他隐藏在暗处的人?目的又是什么?试探?警告?还是…更恶毒的算计?

俞砚舟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他端着药碗,凑到唇边,做出要喝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福安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俞砚舟心念急转。不能喝,但也不能直接揭穿。在这龙潭虎穴,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手腕忽然一抖,像是没拿稳,药碗猛地倾斜,深褐色的药汁瞬间泼洒出来,溅了他一身,也溅湿了桌上的书页和地面。

“哎呀!”福安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俞大夫,您没事吧?小的该死,没端稳…”

俞砚舟皱着眉,看着自己被药汁浸湿的衣襟,又看了看地上狼藉的药汁和书页,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懊恼和惋惜:“无妨,是我自己不小心。只是可惜了这碗药,还有这书…”

“不打紧不打紧,小的这就去重新煎一碗,再给您找块布子擦擦。”福安连忙说着,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和污渍,眼神却飞快地扫过泼洒的药汁,似乎在确认什么。

俞砚舟将他这细微的动作收入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今日也有些乏了,药就不必再煎了。你收拾完便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福安应了声,快速收拾干净,退了出去,临走时还贴心地将房门带上了。

屋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药味和那丝若有若无的异常甜香。

俞砚舟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让清冷的空气流入,冲淡那令人不安的气味。他看着窗外被高墙分割的天空,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果然,这别院里的每一口呼吸,都可能藏着致命的危机。

那碗被加料的药,是针对他“俞舟”这个身份的试探,还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他轻轻抚摸着袖中的碎玉,沈砚辞那双深不见底、带着执念与恨意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

不能急,不能乱。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找到那异常香气的来源,需要弄清楚裴子夜头风背后真正的秘密,也需要…找到一个能与外界,与沈砚辞联系的方法。

夜色,再次悄然降临。俞砚舟吹熄了灯,却没有入睡。他靠在窗前,耳力发挥到极致,捕捉着这座寂静别院里的一切声响。

更鼓声,巡逻的脚步声,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还有,似乎从极远处,隔着几重院落传来的,极其微弱的、类似碾磨药材的细碎声响,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与裴子夜头风发作时相似的沉郁香气,随风飘散。

方向,似乎是…别院的最深处。

俞砚舟的眼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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