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喜欢上祁伤是一件太过不足为奇的事,人群里放眼望去,最出挑、最吸引人的眼球的那个就是她,没人会不喜欢一个优秀到让草木自卑的人。
但沈星竹一直疑惑祁伤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日记里没说,这货闷得很,几乎从不抒情达意,即使是在深夜面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所以这痕迹只能在长久的相处中抽丝剥茧。
家里养了一猫一狗,名字叫阿呆和大白。
大白是一只边牧。有时候真聪明到让人惊叹,客厅不见一双拖鞋,大半年都没人发现,直到有天大扫除,沈星竹从衣柜地下找出一只被咬烂的拖鞋,还有另一只完好无损的。
不用说,肯定是这家伙干的。
沈星竹又气又好笑,对祁伤吐槽:“还知道把好的那只也藏起来,难怪这么久都没发现这双鞋不见了。大白太聪明了,快赶上你了。”
祁伤不以为然:“真聪明就不会被发现了,小聪明没大前途。”
阿呆是一只布偶,长得很可爱,性格乖巧,唯一不足的是没大白聪明,有次剥了只虾给它,大白略施诡计就把它的虾骗走了。
祁伤一边骂它:“笨死了”,一边又给它剥了只虾,亲手喂,以免大白又来抢。
沈星竹说她偏爱阿呆,某人口是心非,答曰:“笨小孩更让父母操心。”
“……”
平时祁伤回来,大白和阿呆都去门口接她,但祁伤总是第一个抱起阿呆,大白急到用脚抓她裤子,她才象征性地摸摸它的头。
但阿呆也有小脾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让人抱了,有次还给了祁伤一爪子。
沈星竹问她:“伤心不?”
祁伤耸肩,说阿呆:“还挺有个性!”
沈星竹悟了,某人是典型的狮子座,就喜欢那种长相软萌可爱,看起来没有攻击性,让人很有保护欲,性格有点傻傻的(但不是真傻),接触久了就发现其实很有小脾气的生物!
比如她!
这倒不是沈星竹自恋,而是几乎每个接触过的人都是这么评价她的。
……
2013年9月1日上午,蝉鸣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急促,常在沈星竹家上演的一幕再次上演了。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耀耀又发烧了,一直咳咳咳的,你爸一大早走了,打他电话也不接,你又赶上开学,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真是急死人了。”
“妈,你别急,你先带耀耀去看病,开学我自己打车去就好了,大不了我让司机把车开宿舍楼下,再请他帮我把行李带上楼。”
“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
从小到大,她习惯在父母面前逞强,不想麻烦他们,凡事能自己做的她都自己做了。
……
司机:“前面太堵,你自己再走一段路就到了,45。”
沈星竹:“……好……谢谢。”
事实上,这地儿距离湘水中学大门起码还有两百米,中间车辆堵塞,水泄不通,但……她怂惯了。
学校保安的大喇叭很清晰,“为避免造成堵塞,前方车辆免行,请学生、家长先步行至寝室,再到教室报道……”
“看来只要走过这段路,大家就能在同一起跑线了。”还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沈星竹是这样想的,她是一个非常迷信努力的人。
她初中的座右铭是:只要靠自己努力,哪怕没有人帮忙,也同样可以到达理想的目的地,甚至比那些先天有优势但闲散怠慢的人走得更快、更远。
也不怪她这么自信,毕竟她在她们镇上的初中可是被誉为“二十四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学霸”!
为什么是二十四年?
因为二十四年前她们学校还没有成立。
那年六月的中考,她最终以全市第七的优异成绩录入湘水中学,为母校增光添彩,留下一段佳话。
作为湘水市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湘水中学以其严格到变态的管理模式独树一帜,当地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是:“能在湘中吃三年苦,以后什么苦都能吃。”
她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吃力前行。右手推着行李箱,左手提着水桶,水桶里装着凉席、洗衣液、毛巾、沐浴乳、枕头、拖鞋……
终于到了门口,放下行李抬头的瞬间她两腿一软,前面竟然是一条比《蜀道难》还难的陡坡。
小小年纪的她已经初尝现实的残酷。
……
校内某角落,副校长张大勇和年级主任王小明用宛如患有先天性无精症,终于晚来得女的慈爱眼神望着祁伤。
张大勇:“祁伤同学,作为这次中考的市状元,开学典礼就由你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你可要好好发挥。”
祁伤:“我明白,谢谢张校长给我这次机会。”
在大众的刻板思维里,一般智商高的天才,情商都有所欠缺,但祁伤不是,她是智商高,情商也高。
从认识的时候起,沈星竹看见的这货在老师领导面前永远是一副自信得体、不卑不亢的姿态,莫名给人一种很值得信赖的感觉。而且……这货很会装,俗称两面三刀。
张大勇满意地点头,“嗯,去吧。”
“好。”
祁伤含笑弯曲的眼眶和轻垂的长睫挡住了黑眼珠,晦暗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她常做这动作。
无意间瞥见不远处傻站着的身影,她径直走过去,“同学,需要帮忙吗?”
就这样,沈星竹第一次遇见了湘水中学前所未有并且未来十年也不会再出现的超级学霸——人称“第一终结者”的祁伤同学,她最强大的能力就是:终结别人对于第一的企图。
在遇到祁伤之前,祁伤身上所有的美好标签都是别人用来形容沈星竹的,但这一刻之后,不复存在了。
沈星竹一点儿也不怀恨在心,甚至第一眼就喜欢上祁伤了,但是那种很纯粹的同性之间的喜欢。她很敏感,第一眼就嗅出了祁伤身上强者的气息。
九月第一个清晨,朝阳浅浅淡淡地洒下,密林露出幢幢教学楼的一角,时光绵柔,青春也灿烂。
祁伤绑了个利落的高马尾,身穿纯黑色T恤和工装裤,她长得高,甚至比一般南方的男生都要高,所以姿态居高临下,她的脸精致不乏棱角,细长上扬的凤眼,看人自带几分桀骜。
“你好,我叫祁伤,你宿舍在几栋?”
沈星竹反应慢半拍,忘了说话,但祁伤也只扫了她一眼,不在乎她的反应,直接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给人一种就算遇见的是一头牛,也要帮它犁两亩地的纯粹感。
年轻时,沈星竹一跟陌生人说话就脸红,口齿不清,手足无措,“沈……沈星竹。”
说完又怕别人觉得自己的话太简洁了不礼貌,急忙又补了一句:“我的名字。”
接着又发现自己答话不完整,再补了一句:“6栋。”
总之就显得很傻。
祁伤没答话,估计心里在吐槽她笨。祁伤不喜欢跟笨人说话,因为不但费劲还能把人给气死。
祁伤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但她的稳定可不是因为她善良包容,只是因为大多数的人和事她都不在乎。唯一她不在乎还能让她暴怒的事无非与蠢相关,这货有深度厌蠢症。
“走吧,我带你去。”祁伤顾自往前走了几步,还体贴地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
“……哦,好。”沈星竹跟上祁伤的脚步,在背后默默打量她,当时内心十分感动,觉得她是个好人。但其实……这货只是装给老师看的。
张大勇看着祁伤一脸赞赏地点点头,对身后的王主任道:“祁同学真不错,素质与德行兼备,幸好我们把她招来了。”
王主任忙点头附和,“是啊。”
结果,一离开老师的视线,这货就原形毕露,彻底不装了。
路上两人气氛太安静了,沈星竹觉得不自在,于是开始主动找话题:“祁同学,你高几了?你今天开学也是一个人来的吗?”
“……”
“祁同学,你帮我拿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啊?要不我们两个人一起提吧。”
“……”
祁伤没理她。
但她当时一眼认准了祁伤是个好人,好人怎么可能不理人呢?所以她只当是风声太大,祁伤声音太小,所以她没听见。
为了不尴尬,沈星竹还装作听到了的样子呵呵笑了两声。现在一想,简直加倍尴尬。
走过这条长坡,就见到密密麻麻的教学楼巍然屹立,沈星竹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大,是她对湘水中学的第一印象。
沈星竹:“江同学,高一的教学楼是哪栋啊?”她待会儿还得去教室报道。
“那栋。”祁伤不耐烦地迅速将脸转向其中一栋楼,脚步一下没停,沈星竹只看见她收回的侧脸。
沈星竹有种错觉,祁同学不像刚刚那样热情了。生性敏感的她开始内耗,想着会不会是刚刚哪句话得罪人了?要不要道个歉?
可祁伤高,腿也比一般人要长。
沈星竹虽然两手空空,但要跟上祁伤的步伐还是有点费劲,甚至每隔一会儿就得小跑几步。所以一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只好默默跟在身后。
突然,祁伤停了下来。
沈星竹急忙道:“祁同学,不好意思,我刚刚说错话……”
“几楼?”祁伤打断她。
“啊?”风声有点大,沈星竹一时间没有听清,仰着脸,满脸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祁伤这才回过头,嗓音生硬道:“宿舍,在几楼?”
她的眉毛根根分明,沿着眼尾向上挑,形状很好。但此刻眉头向下紧压,预示着她的不耐烦。而且她的眼珠很黑,不笑的时候存在感很强,以至于眼神中的凌厉感完全藏不住,再加上本就有些雌雄莫辨的脸,让人觉得很有攻击性。
有点可怕……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脸,愣了半晌,沈星竹才小声答:“5楼。”
祁伤不理会她的错愕,提着行李继续走,最后送她到宿舍门口就走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后来问这货当时为什么这么不耐烦,答曰:“行李太重了……”
当时只觉得,这人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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