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还没反应过来，路明先炸了。
一双大眼睛瞪得更圆，瞳孔微缩，几乎要从里边喷出火来。
“你再说一次？！”
声音还有些大，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你干什么？小声一点。”
徐清皱着眉头拉住他的手腕。
路明似乎被这肢体接触安抚下来：“他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
眉毛和嘴角都向下耷拉，尾音拖长了几拍，掺了些埋怨的意味。
吴礼安依旧笑着：“刚才徐清也说了，他是单身。我凭什么不能追？”
路明又被戳到痛脚：“要追也轮不到你！”
吴礼安耸了耸肩：“各凭本事。”
路明咬了咬牙：“你根本没有……”
“够了！”
徐清喝停了他们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眼神凛冽，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气势。
他转头看向吴礼安：“稿子的事我们下次再约时间，今天就先这样。”
路明不乐意了，粗粗的眉毛皱起来，像两团乌云。
“你怎么还和他约下次？我不准。”
徐清置若罔闻，抓过他的手就起身向外走。
两道人影闪过，咖啡厅的入店铃连续响了两声。
走至人行道上，路明被他拉得好几个趔趄，却在看见两人交握着的双手时，笑意跳上眉梢。
他悄悄换了个姿势，将手指塞进了徐清的指缝里。
“对不起清清，别生气好吗？”
徐清停下脚步，回头道：“你每次都这样，遇到什么事就先说对不起。”
路明怔了怔，缓缓低下头：“但是确实是我错了啊……”
他认错态度太好，徐清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干那些事，我根本就不会生气？”
“可你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那小鬼口出狂言吧？”
“这件事我会处理，用不着你管。请你记得，我们已经……”
话说到一半，徐清敏锐地察觉到周围行人投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
说实话，他从长相到打扮都过于中性化，每次出门都会被不停偷看，或是猜测性别，他早就习惯。
可从没像今天这么夸张过。
徐清偏头瞥了眼，发现路人们的视线方向是……
他和路明正十指交扣的双手。
路明的掌心长着薄茧，摩擦着他的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指腹上有几道细小的伤口，但是已经愈合了，结出一层痂。
徐清怔了怔，发觉心口那股子火气陡然消失了。
不是原谅，也不是妥协。
只是感觉不到了。
就像路明这双手一样，虽然存在着，但习惯让它被忽视掉了。
“清清？怎么了？”
路明定定地看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
眼睫抖了好几下，像只不安的小兽。
“没事。”
徐清一根一根地，将自己的手指抽出来，“路明，我认真的，我们真的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
路明开口，随后缓缓垂下眼眸。
手收了回去，像不舍得残留的体温，慢慢握成了拳头。
外头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下来。
穿过徐清的黑发，穿过路明的棕发，一视同仁地将影子打到地上。
两道影子修长却模糊，中间还隔着段一人宽的距离。
徐清深吸一口气：“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路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徐清也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暖黄色的光线来自侧面，给徐清铺了一层金色的描边。
双腿笔直修长，腰带掐出纤细的腰身，黑发被阳光照得发亮。
长款外套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摆动着，是他们三年前买的情侣款。
现在却越走越远了。
夜晚，路明还是在晚饭前回到了家。
徐清躺在小阳台的懒人沙发里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红与黑》上。
脚步声响起，是拖鞋踩在地板上踢踢踏踏的声音。
那声音时远时近，最后进了厨房。
过了会儿，抽油烟机的嗡嗡声响起。
还有切菜声、水声、油锅翻炒声。
不知过了多久，徐清听见一句——
“吃饭了。”
徐清又躺了一会儿，才收起书走向那边。
洗过手后，他在饭桌边坐下。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徐清喜欢的口味。
徐清沉默地端起碗筷。
路明突然起身走进厨房，端出来一杯水放到他手边。
饭后喝水，这也是徐清一直以来的习惯。
徐清在嘴里咀嚼着西芹，忽然感觉有些食不知味。
他们已经分手了，却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两个人都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和生活状态，和没分手又有什么差别？
他们都在原地踏步，无法开始新生活。
如果他们彼此哪天又有新对象了，也没办法带回家来。
徐清倏然放下了筷子。
路明舀汤的动作一顿，好奇地望向他：“怎么了？”
“我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
徐清斟酌着词句，仿佛在起草一份演讲稿，“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各自的人生……”
“谁说的？”
路明皱着眉打断他，往常总温暖的眼神中几乎要结出寒霜。
徐清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就比如今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子，长得很可爱，也挺适合你的。你没必要和我再这么耗下去。”
“第一，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的。第二……”
路明说话爱分点的老毛病又跑出来了，不过说到这时，他嘴角微扬，眼里的冰冷悄然化作绵绵暖意。
“清清，你在吃醋？”
“……没有。”
徐清浅浅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路明伸手过来，轻轻覆上他的手背：“她就是我昨天说的那个实习生，她说害我被烫伤，今天来请我咖啡，给我赔礼道歉的。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清清。”
他一口一个“清清”喊着，叫得徐清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就好像他是感情里的负心汉，说走就走，扔下路明还留在原地。
徐清缓缓将手抽出来，抬起眼眸。
眸色浓郁、黝黑。
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明显地起伏了两下。
几秒后，他认真道：“路明，我要搬出去。”
路明显然地僵住了。
手脚发麻，大脑一片空白。
血液像瞬间停滞住了，又像在体内横冲直撞起来。
心脏泛起一阵无法忽视的刺痛感，比徐清当时和他提分手时还要强烈。
“别，别走！”
路明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绕过餐桌，半蹲在徐清侧边。
他微微仰起头，将两只手都搭在徐清腿上，端正的浓眉大眼里染上楚楚可怜，令人心头一软。
“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吵你不烦你，你别搬出去可以吗？”
徐清沉默了会儿，慢慢摇头。
“不行！清清，宝宝，老婆，我求你了……这里是我们家啊，你不要走……”
路明眼眶泛红，各种称呼乱喊一气。
徐清低头看过去：“路明，我们……唔！”
路明骤然撞了上来。
四片唇瓣霎时缠到一起，如同它们过去这许多年做过的一样。
柔软的舌头试探性地向前伸了伸，紧接着趁对方一时不备，直接长驱而入。
舌尖在口腔内翻搅，荡起黏腻的啧啧水声。
上颚被不停搔刮，徐清被激得眼皮不停颤抖，下意识地仰起脑袋躲避。
可足有半个月没相互触碰，路明怎么会再给他逃脱的机会。
左手直接将他搂在臂弯里，右手手指插进他的指缝，变成一个十指交扣的状态。
胸膛和胸膛之间几乎没了缝隙，呼吸也缠绕到一起，体温极速升高。
路明一边贪恋地吮噬着这份温度，一边搂着人站起来。
徐清感觉自己几乎脱力了，忘记了准备好的腹稿，脑子里一片混沌。
腰后的大手柔软又滚烫，力气还大得像要将他埋进身体里一样。
他努力地用鼻子呼吸，却还是比不上路明汲取的速度。
眼前开始冒出细碎的金星，他不得不用力地推开了眼前人。
唇瓣与唇瓣分开时，在空中牵出一道银丝。
路明用指腹擦了下他的嘴角，垂眸笑道：“累了？”
嗓音低哑醇厚，尾音轻佻。
徐清的胸口快速起伏着，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由于短暂的缺氧，或者因为别的，他雪白的脸和脖子都红了一大片。
尤其是那微微上挑的眼角，漂浮着朵朵红霞，还噙着几滴似有若无的泪花。
瞳色也似乎变得更深了，定定望过来时，仿若无形的勾引。
路明呼吸一窒，立即恋恋不舍地又凑过去吻他的唇角，低声哄道：“清清，别搬走好吗？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一字一句都说得极其缓慢，语意缱绻。
披着示弱的外皮，实则是让人狠不下心的诱哄。
粗糙的舌腹划过柔软的脸颊，沿着下颌线向耳垂袭去。
耳朵是徐清的敏感点，被齿尖轻轻咬住时，他忍不住泄出一声闷哼。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仿佛给了路明极大的鼓舞。
他毫不客气地一手按住徐清的后脑勺，一手扣住他的腰，更加卖力的舔舐起来。
从细瘦的脖颈到精致的锁骨，甚至是肩头上的骨节凸起，都被路明一一啃咬过，仿佛是什么珍馐美味一般。
徐清感觉自己彻底融化了。
身体被彻底掌控，每一次呼吸都被夺走，四肢脱力酸软，只能喘着气靠在对方怀里。
眼睫翕动，随后惹来更加缠绵的攻城略地。
被抱到床上时，徐清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白炽灯。
就连上方这人也是一如既往的蓬乱棕发，眉眼英俊如画。
像一切都回到了过去。
又像他一直就待在过去。
徐清抬了抬下巴：“路明。”
“嗯？”
路明笑了笑，伸手用手指梳开他的长发。
发丝如墨，在雪白的枕头上纠纠缠缠。
徐清不说话，只抬起一条腿压在他的腰后，轻轻地蹭了几下。
路明立即会意，顺势向下一趴，整个人压到了他身上。
长手长脚也缠了上来，树袋熊似的靠进他的肩窝。
这头棕发又刺又硬，扎得徐清脖子直发痒。
不过他没有强硬地推开了，反倒把手指插进了路明的发间。
发丝在指间滑过，有种在给小动物捋毛的感觉。
徐清抽出手，拍了拍路明的背，又喊道：“路明。”
“嗯。”
路明闭着眼睛轻声应着，嘴角扬起，连眉眼间都挂着浓浓的笑意。
徐清看了他一会儿，嘴角也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我明天就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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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分手同居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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