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的体检通知贴出来时，宋锦允心里莫名有点慌。倒不是怕抽血打针，只是一想到要和全班同学挤在医务室门口，还要在苏清芷面前量身高体重，她就觉得脸颊发烫。
体检队伍排得很长，林晓星在旁边碎碎念：“听说这次要查视力和肺活量，我肺活量肯定不行，吹那个东西总头晕。”
宋锦允没搭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苏清芷的身影转。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露出一小截银白的发丝，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轮到测身高体重时，苏清芷先站了上去。护士报出数字：“身高170，体重49公斤。”
宋锦允在后面听得清楚，心里默默比了比，自己好像比她矮了小半个头。正走神呢，就被护士催着站上体重秤，她慌忙把书包递过去，眼睛盯着脚尖不敢看数字，直到护士说“165，52公斤，正常”，才松了口气。
下来时，苏清芷正站在旁边等她，见她一脸如释重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用紧张，只是测个体重而已。”
“我、我没有紧张……”宋锦允嘴硬，耳根却红了。
测视力的时候最热闹。林晓星对着视力表眯着眼瞎指，被护士敲了下脑袋：“认真点！”引得周围一阵笑。宋锦允视力不错，顺利过关，转头就看见苏清芷正站在视力表前，她没戴眼镜，眼神专注，连最下面一行小字都指得又快又准。
“你的视力真好。”宋锦允等她过来时忍不住说。
“还好，”苏清芷眨了眨眼，“可能因为我喜欢看远处的树吧。”
到了抽血环节，队伍里开始有人小声嘀咕。宋锦允不怕这个，可看到前面有人抽血时皱着眉，还是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苏清芷排在她前面，抽血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护士拔针的时候，她自己按住棉签，动作利落得像早就习惯了。轮到宋锦允时，她刚伸出胳膊，就听见苏清芷在旁边轻声说：“别看针头，看我这边。”
宋锦允下意识地转头，正好对上苏清芷的眼睛。她的瞳孔在医务室的白光下显得更浅了，像盛着一汪清水。不知怎么的，原本有点发紧的胳膊突然放松下来，针头扎进去时只觉得轻轻一下，没想象中疼。
“好了。”护士松开手。
宋锦允按住棉签，抬头就见苏清芷递过来一张创可贴，是淡蓝色的，上面印着只小熊，和她杯子上的图案很像。
“这个比棉签好用。”苏清芷说。
宋锦允接过创可贴，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又很快移开。她低头贴着创可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
测坐高的仪器摆在医务室最里面，一块垂直的铁板连着可以前后滑动的横板，看着简单，却让排队的女生们莫名拘谨起来。毕竟要坐得笔直，后背贴紧铁板，连头发都得理顺了别在耳后，稍微有点含胸驼背，都会被护士阿姨敲着铁板提醒：“挺直！肩膀贴紧！”
宋锦允排在队伍里，看着前面的女生一个个坐上去，横板压下来时都下意识屏住呼吸，脸颊绷得紧紧的，心里的紧张又多了几分。她偷偷瞟向苏清芷，对方正站在旁边等，双手插在连帽衫口袋里，银白的发丝垂在肩上，看着倒挺平静。
“紧张这个？”苏清芷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侧过头用气音问。
宋锦允吓了一跳，慌忙摇头：“没、没有……”话刚说完，就听见前面有人小声嘀咕“坐高会不会和腿长有关啊”，她的耳朵瞬间又热了——她确实偷偷在意这个。
轮到苏清芷时，她动作利落地坐在仪器前的小凳子上，后背轻轻一靠就贴紧了铁板，双手自然放在腿上，连坐姿都透着股舒展的劲儿。护士调整好横板，让它轻轻压在她头顶，“63”，她起身时还不忘对护士说了声“谢谢”。
“到你了。”苏清芷站到旁边，对宋锦允抬了抬下巴。
宋锦允深吸一口气坐过去，刚想挺直背，突然发现自己的马尾辫卡在了后背和铁板之间，硌得慌。她手忙脚乱地想把头发拨到前面，越急越缠成一团，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别动。”苏清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后背，指尖灵巧地把缠在铁板上的发丝解开，又顺顺当当拨到了她胸前。动作很轻，带着点薄荷茶的清冽气息，像羽毛扫过皮肤。
“好了。”苏清芷收回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脖颈，宋锦允像被电流击中，猛地挺直了背。
护士趁机把横板压下来，很快报了数字。宋锦允几乎是逃也似的站起来，连护士说“69”都没听清，只觉得脖颈处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烧得她晕头转向。
“坐高和腿长没直接关系，”苏清芷跟在她身后走出医务室，忽然开口，“而且你的比例很好看。”
宋锦允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她。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落在苏清芷银色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表情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我、我没说在意这个……”宋锦允结结巴巴地辩解，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苏清芷没再说话，只是弯了弯唇角，眼底的笑意像浸在水里的月光，温柔得快要溢出来。
这时，宋锦允的手机又震动了。她偷偷摸出来看，那个APP显示：【触发细节任务：与特殊的TA产生肢体接触（整理头发）。任务奖励：解锁对方此刻的心情——有点想揉揉你的头发，但怕你更紧张。】
宋锦允的心跳“咚”地一声撞在胸腔上，她飞快地抬头看了眼苏清芷，对方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又像受惊的小鹿般慌忙移开。
走廊里回荡着其他班级的喧闹声，宋锦允攥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心里却甜得像含了颗柠檬糖——原来有些在意，是藏不住的。
最后一项是肺活量。林晓星憋红了脸吹了个及格分，瘫在旁边说：“不行了不行了，感觉肺都要炸了。”
苏清芷上去时，深吸一口气，握着吹嘴的手稳定得很，数值一路往上跳，最后停在一个很可观的数字上。护士笑着说：“小姑娘肺活量不错啊。”
宋锦允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她喜欢去公园，大概是经常散步的缘故。轮到自己时，她学着苏清芷的样子深吸气，可刚吹到一半就泄了气，数值比林晓星还低。
“再来一次。”苏清芷在旁边轻声鼓励。
宋锦允点点头，重新握住吹嘴。这次她盯着苏清芷的方向，想着她发间的青草香，想着她说话时清冽的声音，竟然真的坚持得久了些，虽然还是没及格，但比刚才好了不少。
“有进步。”苏清芷等她下来时，眼底带着点笑意。
体检结束回教室的路上，宋锦允摸了摸胳膊上的小熊创可贴，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像格外暖。她偷偷看了眼走在旁边的苏清芷，对方正低头看着地面，银白的发丝垂在脸颊边，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柔和得像幅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点开那个APP，新消息跳了出来：【触发场景任务：与特殊的TA共同完成体检。任务奖励：解锁对方一句未说出口的话。】
未说出口的话？宋锦允好奇地点开奖励，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她刚才看着你抽血时，悄悄攥紧了衣角哦。】
宋锦允猛地抬头看向苏清芷，对方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风拂过，带来远处操场的喧闹声，也吹动了苏清芷银白的发丝，宋锦允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起来。
回到教室时，喧闹还没完全散去。宋锦允刚坐下，就发现苏清芷正在翻书包，从里面拿出个小小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着半罐清水，水面上漂着片新鲜的薄荷叶。
“刚在医务室旁边的花坛摘的，”苏清芷把罐子往她这边推了推，“泡着玩。”
玻璃罐被阳光照得透亮，薄荷叶在水里轻轻晃悠，像片绿色的小船。宋锦允看着那片叶子，突然想起抽血时苏清芷递来的创可贴，还有她攥紧衣角的样子——原来有人比自己表现得更紧张。
“谢啦。”她小声说，指尖碰到罐子时，摸到一片冰凉。
苏清芷没说话，只是翻开练习册，笔锋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宋锦允却没心思做题了，她偷偷用余光瞥过去，看见对方握着笔的手指上，指节处有颗小小的痣，像粒不小心沾上去的墨点，反倒添了点特别的意思。
下午的课上，宋锦允总觉得胳膊上的创可贴有点痒。不是真的痒，更像是种微妙的存在感，提醒着她早上那些细碎的瞬间——苏清芷的目光、指尖的温度、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在意。
放学前，班主任突然通知要调换座位，按身高重新排。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林晓星扒着宋锦允的胳膊哀嚎：“完了完了，我肯定要被调到最后一排了！”
宋锦允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偷偷和苏清芷比了比身高，自己确实矮些，万一被调开……
正乱想着，就见班主任拿着名单开始念。念到宋锦允的名字时，她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宋锦允，第三排靠窗。”
还好，不算太靠后。她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下一个名字——
“苏清芷，第三排靠窗，和宋锦允同桌。”
宋锦允猛地抬头，正好对上苏清芷看过来的眼神。对方眼里也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弯了弯唇角，像有春风落在眼底。
换座位时，宋锦允手忙脚乱地搬书，苏清芷已经利落地收拾好东西，还顺手帮她拎起了沉重的书包。两人并肩走到新座位，窗外的夕阳正好斜斜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两道挨得很近的影子。
“看来不用换同桌了。”苏清芷放下书包时，轻声说了句。
宋锦允的心跳又开始失序，她低下头假装整理课本，耳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烫。指尖碰到口袋里的手机，才想起那个APP还没看。她偷偷点开，新消息跳了出来：
【触发幸运任务：与特殊的TA成功续作同桌。任务奖励：解锁对方藏在心里的一个小期待——其实刚才有点怕被调开。】
宋锦允的指尖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她悄悄抬眼，看见苏清芷正望着窗外，银白的发丝被夕阳染成淡淡的金，侧脸的轮廓柔和得像融化的蜜糖。
原来那些小心翼翼的在意，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夏末的余温，也吹动了书页的边角。宋锦允看着身边的人，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会比想象中更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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