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石头带小昀上山挖笋,下河捕虾,小昀也不甘示弱地拿出了自己的绝活,挖野菜,打水漂,拾野果,石头的出现似一味良方让小昀对父亲的思念有了寄托和倾诉的对象。
腊月的风缓缓而来,一并带来的还有集市的喧闹和年货的年味,“可这喧闹是别人家的,妈妈说过别人的东西不能弄。”一道微弱却又清晰的话语从小昀的口中冒出,院里的四季海棠在冬天也只剩下嶙峋的枯枝,原来四季海棠也并不是四季都开花,或者他并不是每一个四季都开花,海棠在寒风中沉默地落下最后一片花瓣原本的粉红却匿了迹,海棠又于心不忍,最后那干花在地上发出摩擦声,好似在与小昀道别,又好似父亲临行前的承诺,它说着“我们开春再见,到时候我一定开很多花!”小昀好似听懂了一般,不再悲伤。
屋内是萧母一针一线缝补新衣的身影,银针反射着昏暗的灯光,在厚实的布料里来回穿梭,那光时隐时现,带着单调而无力的摩挲声,仿佛在丈量这清寒的岁月,小昀竟看入了迷。
过了好一阵子小昀才想起石头,他连忙跑出门去,可是石头家里寂静无声,小昀天真的以为他是在睡觉,可大喊几声无果后才知石头回乡了,找石头玩儿的念头便就此作罢,却又突然想起石父送的一支铅笔,他迎着外面的寒风跑到一面老墙前,那墙似一位长者,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者,墙上还有小昀与石头用石子画的涂鸦呢,也有与石头下的井字棋,和......一片海棠花瓣,小昀被这寒冬里的粉红色给“吓”到了,一刹间,小昀想起这花是与石头做海棠船时......
最后小昀在墙角拿出藏起来的一根铅笔——那是石父给小昀的见面礼,小昀双手捧着它跑到屋内,看着墙上的旧日历,翻回到了那天——父亲离开的那天,那天的场景在眼前浮现,父亲的背影慢慢变矮变小,最后变成一个点,再也看不见。唉,你以为它已被岁月尘封遗忘,其实它只是悄然躲进了记忆深巷,待到某个熟悉的转角,整本书页便骤然掀开带着旧日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昀已然搁笔,画的是院门口那条蜿蜒的小路,路的尽头站着一个高大模糊的背影,背影上方是几朵歪歪扭扭的海棠花,铅笔很重,被灌满了思念,让小昀画的甚是吃力,他跑到卧室问道:“妈妈,爸爸会回来吗?”在年关将至的这些日子,这个问题如窗外的白雪一般频频出现。可小昀得了回答还是如往常一样......
过了一阵子,“笃、笃、笃”轻轻的、带着一丝犹豫又暗含急切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像一颗石头投入死寂的湖。
小云眼中燃起两簇火苗,快把清冷的屋燃暖了,“爸爸?”一个发自灵魂的疑问,需要马上得到证实,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撞开了那沉重的门栓。
门开了,少了往日的吱呀,是父亲修的,门外站的却不是父亲,是邮差老张,他左手何处的白起在寒风中迅速消散,手里握着一封厚重的信封。
“萧家嫂子,”老张喊道,“有信,是南边矿上托人捎到镇上来的,我顺路给送过来了,”小母与老张客套了几句后,便送走了他。们在老张身后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严寒。小昀与母亲将那封信缓缓打开,昏黄的灯光下,那歪斜的字仿佛还留有余温。
萧母念道:“年味儿越来越浓了,没能赶回望得谅解,这后面有一张支票,里面有买年货和小昀上学的钱,快去买年货吧,不用担心我,事干完了自然回来,还有后面有一张画片是给小昀的,马上我又要开工了,写此搁笔。”萧母小心地抽出信封后面的那张支票,随后对小昀说:“小昀啊,不要难过了,爸爸寄了钱,我们明天去集市买年货吧,还有啊,再过一年你就可以上学了。”萧母拿出画片递给小昀,小昀看着上面的画片兴奋地喊道:“这不是石头给我说的孙大圣嘛!”萧家小院传来了悦耳的笑语声。
屋外,寒风依旧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但屋内,那盏煤油灯的火焰,似乎比之前明亮、稳定了许多。小昀趴在桌边,出神地摆弄着他的画片,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萧母看着儿子,眼中泪痕未干,却已燃起一种近乎悲壮的坚韧。有了这封 年笺,这个年关,终究是透进了一丝光亮,尽管这光亮,带着血汗的咸涩和思念的苦寒。
海棠在这个冬天陷入了沉睡,等待来年春,不知父亲会不会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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