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在同一个学校，所以难免会遇上。
每次见到何理，方舟总是如公鸡打鸣般高高昂着头，无视何理的笑容，转身就走。
没过多久，学校周一早会，何理因为打架被记了大过，全校公告处分。
被记大过算是学校最严重的处分，如果学期内再犯一次错，就会被喝令退学。
果然这人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样想着的方舟，觉得不还他人情也很理所应当。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别扭，总觉得头顶像是压了一座大山，随时都可能给他压趴下。
——
“那个何理咱们就这么算了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咱这次可是四个人，就这样都打不过他一个。再说了，大哥说他不仅被记大过，校长亲自发话，如果他这次期中还是倒数后十名，就让他直接退学滚蛋。”
“哈哈，太好了，我这顿揍挨得可真值！”
“他就是活该，谁让他多管闲事。”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弄那个方舟？”
“你想挨打啊？等何理滚蛋了再说，万一又被他发现，嘶——我可不想挨揍了……”
……
方舟站在楼梯的拐角处，静静地听着上面传来的对话声。他的双拳紧紧握着，一忍再忍，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愤怒，转身回了教室。
那个人竟是因为他才被记大过的，方舟第一次有了愧疚感。
课间操时间，方舟倚着墙站在何理的教室门口。见他从教室里走了出来，连忙走过去挡到他的面前。
何理抬头看了眼挡着他路的方舟，挑了挑眉后，就准备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喂，我要帮你补课！”
何理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方舟，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小孩，我对补课不感兴趣，不如，你当我女朋友？”
方舟握紧拳头，克制住想要挥过去的冲动，“我说，我要给你补课！”
何理见他神色这么认真，就不想再逗弄他，“得了，我没空陪你玩儿。”说完，何理就要转身离开。
方舟猛地握住他的手臂，“你是自愿跟我去补课，还是被我揍趴下后，爬着去补课？”
何理先是一怔，随后嘴角缓缓勾起。
面前的方舟，身高也不过是将将到他肩膀，却这样大言不惭地说要把他揍趴下。
何理收敛起原本散漫的笑容，正色道：“方舟，我不需要你的回报！”
“少废话，从明天开始，每天放学一个小时。”话音未落，方舟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只留给何理一个高傲的背影。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了补课。
开始的时候，何理只是抱着逗弄小孩玩的心态，整天吊儿郎当，边听着他讲解边打哈欠。
他觉得，过不了多久，小孩肯定就坚持不住放弃了。
直到某天，何理路过老师办公室时，偶然撞见方舟正拿着书在向老师请教问题。
何理当时还在心里感慨，这小孩真的挺爱学习。
可是等小孩离开后，几个老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那孩子是高一一班的吧？”
“是呢，是李老师班里的孩子，李老师很看好他，说他是全学年前十的预备役。”
“这也太好高骛远了吧，才上高一就开始自学高二的课程了。”
“可不是，高一都还没有学明白，就去学高二的课程，可有着他受。”
……
听到这些对话，何理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方舟竟是在为了给他补习功课，勉强自学高二的课程。
方舟是真的很认真也很努力地想要帮助他。
人就是这样，如果有人如此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你，你就很难再继续无动于衷。
久而久之，何理也就真的用心起来。
——
从早自习开始，方舟的右眼就一直在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忽然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不顾身后同学们的诧异目光，他站起身径直向教室外走去。
他一路小跑着来到何理的班级，何理的位置上却空无一人。心里的不安迅速蔓延开来，他立刻拨打何理的手机。手机只是响了几声，就被直接挂断。他的直觉告诉他，何理出事了。
心里的不安让方舟险些摔下楼梯，他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情绪稍稍缓和了几分，他才飞快地向楼下跑去。
跑遍了整个学校后，方舟终于在学校后面的胡同里看到了何理的身影。
何理面前散落了一地的书本，而他正背靠着墙壁，喘着粗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而在他的身旁，有一个陌生的男孩正握着纸巾，帮他擦拭嘴角的伤口。
方舟直到此刻，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走进附近的一家药店。再出来时，手里握着棉签和碘伏。
他走到何理面前，何理抬头望向他，嘴角微微勾起，“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方舟面无表情地蹲下身体，扭开药瓶，捏着沾了碘伏棉签，触碰他嘴角的伤口。
“嘶——”何理痛得忍不住发出了声响。
方舟放轻了动作，“你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何理笑了笑，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
一旁的男孩浑身都在颤抖着，“都是我的错！何理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给他们钱就好了……”说着，他忍不住开始小声地抽泣着，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
何理温柔地为男孩擦拭眼泪，开口安抚他的情绪，“小浩，这不是你的错。”
方舟瞥了男孩一眼，随后起身将何理散落一地的书本塞回书包，又将没有用完的碘伏和棉签也塞了进去。
他将书包用力丢到何理身旁，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胡同入口。
方舟知道那个男孩叫吴浩，是何理从小玩到大的邻家弟弟，在育德初中部读初三。他也知道，何理多次在学校打架，也都是因为他那个邻家弟弟。
他特瞧不上这种永远站在被保护者的位置，给别人添麻烦的蠢货。
这么大人了，难道还学不会保护自己？
出了事，就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哭哭啼啼。
难道指望着何理保护他一辈子不成？
这样想着的方舟，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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