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和方父昨天上午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而下午方母就坐飞机去了国外。
从未逃过课的方舟,今天选择逃课一天,但最后还是编了个理由,给老师发信息请假。
他其实昨晚一夜未谁,但此时却没有丝毫的困意。他双眼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胃部开始抗议地钝痛。
方舟起身为自己煮了一包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直到方便面彻底失去了热度,他才低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今天的方便面怎么这么难吃?
明明平时吃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啊。
方舟放下筷子,怔怔地注视着面前的碗。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方舟回过神来,转头望向玄关。直到第二声铃响,他才仿若彻底清醒一般起身开门。
大门外,何理手里拎着一大袋啤酒,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你逃课了?”他下意识地皱眉,显然对何理的行为很不赞同。
何理抬手,对着他的额头弹了一下,“现在都五点了,早就放学了。再说,在你的威严下,我怎么还敢逃课?”
方舟捂着额头瞪向他,“幼不幼稚?”
何理笑着侧身绕过他,熟门熟路地走了进来。眼角瞥到餐桌上吃了一半的方便面,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
他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所以干脆选择借助酒精。虽说他也觉得让方舟喝酒不是什么好主意,但至少可以借此发泄一下情绪,总好过一直憋在心里。
何理倚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将酒瓶盖子咬开后,递向一旁的方舟。
方舟有些犹豫,但还是接过啤酒。他并没有喝,只是皱眉盯着手里的啤酒。
其实他很讨厌酒精的味道。
方母从他六岁起就开始时常酗酒,每次醉酒后,她都会对着他大吼大叫,然后将家里能砸碎的东西全部砸碎。
想到方母,他不由叹了口气。
也许离婚对于她和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吧。
她终于不用自怨自艾地困在这座牢笼里,而他,也终于可以逃脱她给他的枷锁……
何理望着他,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哄骗小孩,“一醉解千愁,醉一场,睡一觉,明天就把什么都忘了。你要不要试试看?”
方舟明明知道何理其实是在哄骗他,但他还是听话地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带着苦涩的酒味瞬间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细密的泡沫让舌尖也跟着阵阵酥麻。
果然很难喝,但似乎可以麻醉痛感。至少,他原本疼痛的胸口缓解了几分。
他再次举起酒瓶,仰头喝了起来,没一会儿,酒瓶里的酒就只剩下了一小半。
照这种喝法很快便会喝醉,但何理却并未阻止。他觉得方舟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大醉一场,忘掉那些难过的事。
果然没多久,方舟就喝醉了。
空酒瓶倒在地毯上,残余的酒液缓缓流出,很快在地毯上洇开了一大片。
此时的方舟,像个受伤的小兽,双臂紧紧环抱住双膝,蜷缩在角落里,独自舔舐着流血的伤口。
“其实我该恨她的…她每次喝醉以后,就会对着我大吼大叫。她说我毁了她的人生;她说我连自己的爸爸都留不住,是个没用的东西;她说她不该生下我……”方舟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
何理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在听到他说这些话后,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不是一个好妈妈,她没有为我做过一顿饭,也没有去给我开过家长会…我对于她来说,还不如保险柜里的首饰值钱。或许,我真的只是她的累赘……”
突然,一滴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何理的手背上。那眼泪很烫很烫,烫得他的胸口也跟着钝钝的疼。
“我是个多余的人…”方舟的声音开始哽咽,“我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的眼泪如决了堤般,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方舟其实心里很清醒,只是却怎么也无法控制心里的疼痛和眼里的泪水。
何理一把将他拉进怀里,双臂紧紧抱着他,“你不是累赘!你也不是多余的人!你不是!”
方舟感受着何理温暖的体温,原本疼痛的胸口似乎也缓解了几分。他将头埋进何理的脖颈深处,放纵自己短暂的软弱。
这温暖的怀抱,他只贪恋片刻,只片刻就够了。
也许是何理的怀抱太过温暖,也许是他太过疲惫,原本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渐渐消失在何理的怀抱里。
何理低头看过去,方舟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涸,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鼻尖还泛着微红。
他擦拭掉方舟脸颊上的泪痕,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方舟从怀里抱了起来。感受到怀里人过轻的体重,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瘦?
他抱着方舟走进卧室,弯腰将人轻轻放到床上。为方舟盖上被子后,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床头看了方舟很久。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方舟的眼泪。他见过方舟生气,也见过方舟的微笑,却是第一次见到方舟流泪。
何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卧室。
他将散落一地的啤酒瓶丢进垃圾桶,目光无意间瞥到餐桌上吃了一半的方便面。
他皱眉倒掉碗里的面,将碗清洗干净后,正准备放进橱柜。可是刚一拉开柜门,却发现里面摆满了各种口味的方便面。
胸口的钝痛似乎愈发地厉害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柜门关好,转身走向阳台。
夜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何理指尖的香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照亮了他微红的眼角。
何理七岁时,父母就因为一场车祸双双去世。他一直都记得,那天父母外出时温柔的笑脸。
父母还没出殡,众多亲戚就已经开始抢着要收养他,而他毅然决定和奶奶一起生活。
因为他无意间听到亲戚们的对话,他们之所以这么积极地想要收养他,其实就是为了一个“钱”字。父母留下了的大额存款和市区的几套房子,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何理在那一刻突然长大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劝说奶奶将住的老房子卖掉,只留下一套房子居住,其他的房子都租出去。
亲戚们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何理,他们大概没想到,年仅七岁的何理,竟然已看懂了那些肮脏和丑陋。
回忆翻江倒海地在眼前回放,他指尖的香烟早已燃尽。
何理回到卧室,注视着熟睡中仍皱着眉的方舟。他伸手覆在他的眉宇间,试图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但最终却只是徒劳。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躺到方舟的身侧,伸出手臂搂住在梦呓的方舟,右手则在他后背安抚似的轻拍。
方舟还是个小孩,还需要人保护。
既然已经没有人会来保护他,那以后,就让他来保护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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