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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清晨薄雾未散,光自旧窗格斜斜落下,尘埃在光束里浮舞。檐角尚滴着夜雨的余音,叮咚作响。柳依依推窗而起,唤小翠端来一盏温水漱口,换过素衣,径直往后院去。

院门未启,已闻米曲与潮木的陈气。她抬手推门,轴铰发出一声短促的“吱呀”。院内仍是昨日的颓败:破坛斜倚,木桶东倒西歪,蛛网垂落在案角。只是与昨日不同的,是空气最底处潜伏着的一缕清清的香。

掌柜远远迎来,笑意依旧,语气里多了三分试探:“姑娘身子才好些,怎就往这儿跑?”

柳依依不答,只抚过一只旧木桶的桶沿,指肚一擦,落下一层细灰。她淡声道:“院里先扫两遍,案与甑都要滚水燙洗,窖口今日重新起封。”

掌柜一怔,还待分辩,门后便传来一阵压不住的脚步声。却是老张,手里拄着竹杖,眼窝下多年积着的青影竟淡了些。他站到院心,先朝柳依依重重一揖,粗声道:“姑娘,老奴......睡着了。”

半院人俱是一怔。小翠忙迎上去:“张伯,您昨夜......可真是一觉到亮?”

老张搓着掌,脸上是多年未有的憨笑:“不止到亮,眼一闭,像有股温热从心口往下走,把那团鼓噪的气给压住了。再睁眼,鸡都叫过两回了。”说着,他伸手指给众人看,“你们瞧,手也不抖了。”

一席话说得几个伙计面面相觑,掌柜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侥幸”二字。柳依依只点头:“好。”她抬手,示意小翠去取那块早写好的木牌。片刻后,木牌上多了一行新字:安神小酿,今日初成。

字未干,小翠眼睛便亮晶晶的:“要不要再添句?”

柳依依想了想,提笔在角上又补了两行小楷:“疲者慎饮,虚烦者先尝。今日只酌十盅。”

掌柜看着她落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与其说他被一坛酒惊住,不如说被这位姑娘沉着的步伐与不慌不忙的章法镇住了。他正要开口讨好,柳依依已收起笔,吩咐:“把院子再扫一遍,甑内旧垢先刮去,再用米泔滚水燙过两回。小翠,随我去内间。”

柳依依进了偏屋,掩上门扉,袖中指尖轻轻一收,心念微转。空间里,晨雾薄起,药圃边几株香叶藤正挂露,远处良田露尖新禾,木屋檐下,安静地摆着她昨夜顺手放下的两包药末。一泉酒泉,香意不烈,自泉心缓缓漫出;旁侧温泉乳白,热气细细,像有人在水底轻拂。她在那一方清宁里停了半息,挑了几叶和欢花、少许远志,夹入袖中,又以匕首轻刮一小盅酒泉水。

她回身出屋,整束衣袖,复又回到甑前。太阳尚未完全抬头,瓦脊上的水珠被光一照。柳依依卷起袖口,净手,俯身检查昨夜封起的小坛,泥封捻得紧实,香意从细缝里呼吸一般若有若无。她未多停,转手在另一张案上换了方子。

“若说安神,安的是夜,” 她心里缓缓想着,“那忘忧,拂的便是日里胸口这团结。”

柳依依取出陈年米酒作底,这是仓里尚存的中熟米所酿,再以空间良田新籽兑少许,稳住骨相;以远志为引,辅以和欢皮宽胸解郁,又用少许陈皮理气、甘草和中,再以山楂轻开脾胃。诸味虽简,却多一分则涩,少一分则散。她先熬一小碗清汤,取其清,不取其浊,温火兜转,拣去草药的燥烈之气。汤成不过三成香时,她才在甑里缓缓注入,与温米与曲相会。宽则气散,紧则味滞,须拿捏在一线之间。

掌柜抱臂而立,似笑非笑:“小姐,您这是作甚?这灶台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折腾来折去,也不过几坛浊酒。”

小翠不服,怯怯道:“小姐亲手做的,定然与众不同。”

柳依依未应,只以眼神示意添柴、转火。氤氲热雾中,她鬓边微湿,额角汗珠晶莹,神色沉稳。渐渐地,一缕清润悠长的香意在院中回旋。伙计们本懒懒倚柱,此刻却忍不住抬头四顾。

“这味儿......同往日不同。”

“不是馊酸,倒像带点清甜。”

他们靠近几步,又被热浪逼退。柳依依缓缓揭开甑盖,白雾翻涌,氤氲间她的眼神清清冷冷。她将第一汲酒液小心收在陶罐里,静置一旁,再以纱布过酒,取其清亮。酒香愈发分明,混合草药的温润,在鼻端开又敛,敛又开。她靠近罐口一瞬,将袖底那一线酒泉与本味混合。

“好了。”她轻声。

小翠眼睛亮晶晶:“小姐,我来尝?”

柳依依点头。小翠小心抿了一口,先觉微苦,继而一股暖流入喉,四肢百骸像有人轻拂。她低低“咦”了一声,眼里蓦地有光:“好......好舒服。与往常的闷烈不同,心里竟像轻快了几分。”

伙计们面面相觑,被勾得心痒,终有人壮胆:“小姐,可否也让我们尝一口?”

柳依依将盏推过去。几口下肚,他们的神色由探试到舒畅,脸上渐渐浮出久违的轻松。有人拍手:“奇了!顺喉而下,浑身舒坦。”又有人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原本烦得很,这会儿竟真有些......忘忧。”

掌柜冷哼:“小打小闹,喝着新鲜罢了。真拿出去卖?哼,能有几个人买账?”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兴头一滞。柳依依抬眼,眸色如水:“酒好不好,不是由你一人断言,而由人心决定。”

掌柜对上她的目光,心头竟莫名一凛,却仍嘴硬:“等着瞧罢。”

她本可直接把这坛“忘忧”放在坊前,但她心里有自己的路数:先不在自家门口吆喝。要让人寻得见,也要让人偶尔寻不着。前者召唤,后者惦记。两头一起牵,口碑便自己往上长。

*

翌日清晨,天光刚破。长街石面湿润如新,菜摊、布摊、糖人摊陆续开张。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追逐,妇人提篮,蒸气与香气盘旋交错。街角,一张木案慢慢摆开,上置素白陶盏,案后立着那块木牌:忘忧酒,一盏解烦忧。

柳依依素衣而立,纤尘不染。她不喊不闹,手指拈盏注酒,每一盏满处,略略一顿,再稳稳推至杯沿不晃之处。那是她在现代无数次培训里练出的静止注酒,能叫酒面香息在推盏时不致破散。

人群川流不息,却鲜有人驻足。偶有路人看一眼木牌,便嗤笑两声,摇头去也。

“你们看,那不是柳府送出来的小姐?”

“落到这地步,出来卖酒......怕是疯了。”

“一个女娘,能酿什么酒?八成是作戏。”

冷言碎语落在耳侧,她神色不改。今日不过第一步,讥笑在意料之中。小翠急得团团转:“小姐,要不我去喊人来尝尝?没人开头,怕是......”

“不必。” 柳依依摇头,“好酒自有人识。”

话音未落,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蹒跚而来。胡须拉碴,满身浊气,眼神浑浊,像多年在劣酒里麻痹自己。他盯着酒坛半晌,喉结滚动,沙哑着问:“小娘子......这酒,真能解烦忧?”

柳依依抬眼望他,微微一笑:“试过便知。”她倒了一盏,递与他。

汉子粗糙的指尖微微发颤。酒才入唇,眉头便轻轻一震。温润的酒气带一丝极浅的苦,转瞬化甜,暖流顺喉,四散入骨。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萦在鼻端,他的眼眶倏地湿了。半晌,他哽咽:“这味儿......像极了我爹生前酿的米酒。我十岁那年,他就去了。这些年,我喝过多少浊酒,也再没尝过这样的味道......”

粗糙的手背抹过眼角,蹭下一片水痕。围观的人本抱看笑话的心态,此刻纷纷一怔。

“真有这般神奇?”

“堂堂大汉,喝哭了?”

“这酒里......怕不是有门道。”

好奇心被勾起,几个年轻人上前:“小娘子,我也尝尝。”柳依依淡然颔首,挨个斟盏。几口下肚,他们的神色由探试到舒畅,脸上渐渐浮出久违的轻松。

“与众不同!不烈,却舒坦,像胸口那团气散了。”

“烦心事......真淡了几分。”

人声一下热闹起来,窃窃私语不绝于耳。更多路人被香气引来,最初试探地要一盏,不多时竟排起小队。小翠手忙脚乱,递盏、收钱、擦盏,笑意止不住:“小姐,他们都抢着要呢!”

“给我也来一盏!”

“我买两碗,带回去给娘尝!”

“多少钱一坛?可否整坛?”

不到半个时辰,酒坛已空。有人没买到,连声追问:“小娘子,下回还来么?给我留一份!”

柳依依拂拭坛口,神色不动,唇角却微微扬起。这正是她想要的开端,不靠喧嚣,不倚显贵,只以一坛酒,让市井先记住一个味。小翠喜不自胜,低声催:“要不要再摆一坛?”

“急不得。”柳依依把木牌收好,“味要稳,口碑也要稳。明日仍只一坛,但换一个地方卖。”

“为何?”小翠好奇。

“寻得见,才会来;偶尔寻不着,才会想。”她顿了顿,“再写清楚:忘忧酒非长饮之物,心气不郁者不必强尝。”

柳依依提起空坛,与小翠并肩穿过巷口。阳光从屋檐缝里斜斜落下,照在她肩头。她抬眸望天,眼底一片澄澈。远处有人在卖新上市的黄花鱼,吆喝声与孩童笑闹声混在一起,热气腾着,却不黏人。

行至长街尽头,马蹄声由远及近。蹄铁叩地,铿然有致。漆黑如墨的马车缓缓驶来,檐角垂缦,金线暗纹在日光下冷冷泛光。街人纷纷侧身避让,窃窃私语:“王府的车马。”

“里头坐的,可是世子?” “嘘,小声。”

车帘微动,风掀一角,露出其中一截冷峻的侧影:清俊的下颌线,薄凉的唇,目光似落在远处,冷漠得不带半分温度。

原主曾在这道侧影里耗尽十年光阴。残烛冷宴、杯盏碎影,一切在柳依依眼前一晃而过。她却只是淡淡抬眸,平静看了一眼,心口无狂跳,无悸动。那人曾是她的全部,如今只是过客。

她甚至笑了笑,收回视线。臂弯里那只空坛分量沉稳,她不再是“献酒小丑”,她有自己的天地。

马车辘辘而过,并未在意街头素衣女子的一瞥。帘幕落下,世子神色如旧,隔着一层冷。小翠吸气:“小姐......那是世子!您......”

“走吧。”柳依依截住她的话,语气很轻,却像一把干净的刀,把往昔与今日截然分开。

她们转入侧巷。风从巷口掠过,带起几片叶,轻轻掠过衣摆。而在不远处,王府一名随从停住片刻,回首望向她们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她手里那只空坛,眉心微蹙:这女子卖的酒,似与寻常不同。他沉吟一息,终究驱马跟上,悄悄把这件小事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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