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年前,这个世上还有神族和妖族。
当时天地混沌初开,灵气浓郁且混乱,神妖经常为了抢夺资源争吵打架,一打就翻天覆地,波及甚广,以至于这世上整片天地间凡人生存的空间寥寥无多。
有些神是自然神,如水神火神土神,因存在而诞生,但是更多的神,却是由千百年来凡人的期望所化的信仰神。
凡人希望风调雨顺,庄稼生长,于是出现了土地神
凡人希望生意兴隆,广发横财,于是出现了财神
凡人希望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于是出现了寿星公
神明出现的理由千奇百样,但是信仰神出现后都有一个目标,就是尽快修炼强大。
他们越是有能力满足凡人的希望,凡人才会越是供奉他们;他们庇护凡人,凡人繁衍子嗣口口相传,他们的香火才会更加旺盛,力量更加强大。一旦没有人供奉,无人记得,他们就会消失。
当个信仰神,其实挺紧张的,不是吗?
但是妖就不一样了,有的是天地生灵所化,有的直接天生地养,比起神来,它们来的太容易。有些妖族能为神所用还好,但还有更多开了智的妖族是要与神抢夺修炼资源,甚至危害凡人生存的。
神看不起妖,妖也觉得神妨碍它们的自由。于是神妖大战终于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了。
神族率先发起攻击,誓要消灭不能归顺的妖族。
岙広作为龙王,龙族之首,义无反顾地加入到这场战争中,领导妖族进行反击。
当妖族快要获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前,那位杀神出现了。
那人名叫那罗鸠婆,叫火轮天王,叫中坛元帅,叫三坛海会大神、叫三面八臂鬼王……那人名号众多,是凡人和众神一起千呼万拜拜出来的不败战神!
大家信仰他的力量,让他的神通广大无边。
他是人世间的哪吒,此世间的太子神,当年的那叱!
当时已经有很多神和妖陨落在战斗之中,尤其神族,人口锐减,那年那叱出世后,力挽狂澜,将神妖大战一边倒的局势拨回正轨,两方势力又陷入微妙的平衡之中。
上神界派出代表,与下妖界言和,两方暂时进入和平状态。
后来玄泽出世,上百上神围捕玄泽,结果在玄泽和白龙的联手中全部被灭,又微妙地影响了这种平衡。
上神界也不想事态扩大,派出那叱绞杀玄泽,但在白龙的包庇下,玄泽逃出生天。
那叱数次到白龙这讨要玄泽,都是无功而返。
这期间,两人生下嫌隙,但也生出点不一样的情义来。
那叱羡慕白龙的自由,佩服白龙的强大,爱怜白龙的美貌,不知觉间生出慕意。
而白龙,也对那怒马鲜衣,意气飞扬,强大无比的少年生出些不一样的情愫来。
也是在这期间,那叱偶然间差点发现关于玄泽的线索,白龙为了保住玄泽,慌乱中与那叱在泉水中做了一些荒唐事意图掩盖,池水中才不知不觉地留下了白龙的生机,也就是后来的沐轻晨。
后来封神榜出,神和妖纷纷被封印,包括白龙的儿子,也被那叱封印在其中。
那叱放走白龙,但最后,也封印了他自己。
被封神榜所封的神和妖都被送上天庭当神仙,在天上加官封爵,和平共处。
天庭规矩森严,如无许可,不可下界,更不可与凡人交往。而住在天庭里的人,被天规所制,被压制七情六欲,时间久了,人性渐渐退却。
更糟糕的是,被封在天庭后,他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意夺取天地灵气,也不能替他们的信徒满足愿望,有些小神香火越来越弱,到最后直接陨落的比比皆是。
白龙不愿被封,封闭意识,让自己久眠与龙宫之下。
千年后,不知为何,天庭突然派那叱下界追封他入榜。
冥冥时间长河中,那叱变了,对白龙的感情早已抹去,变得冷血无情独判专行,即使白龙万般不愿,他也要强迫白龙入榜。
那叱锋芒一枪,将白龙的人形状态打退数百尺,他的目光如一滩死水,毫无波澜,他冷冰冰地说:“天庭的日子无有汝,实在无聊。岙広,入榜,随吾走。”
“那叱,你已经封了我唯一的儿子,此仇难报,我心怨已是难平,别逼我……”岙広握着雁刀,挡在身前,接下又一枪沉重的火尖枪。
“勿要多废话,走!”
那叱的火尖枪使的出神入化,打的岙広节节败退。
岙広脸上终于浮上痛苦:“当年是你主动放我自由的!”
“吾后悔了。”那叱从上往下看着岙広,眼神睥睨:“你若不配合,吾就打到你配合。”
“……我宁愿死。”
白龙宁死,不愿被封神榜封在天庭。他龙族天生地养,是世间最高贵的妖物,要奔腾与天地间,翱翔与九玄之外,被关在天庭慢慢变成活死人不如让他现在就去死。
那叱听了,冷道:“那汝就受死罢。”
白龙在激烈的反抗中被那叱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在最后的奔走赴死中,他遇到了沐轻晨与玄泽。
后面的,都是玄泽知道的事。
玄泽带着代表沐轻晨的生机离开,又过了几百年,这期间此世间的那叱庙越来越少,许是因为修仙者越来越多,凡人学会自力更生,而神明被封在天庭,不再显灵,特地求神拜佛的越来越少。
直到现在,在此世间,那叱庙所剩寥寥无几,那叱的实力也大打折扣。
“他如今打不过你,又不甘心放走你,所以才以这种面目纠缠在你身边。”玄泽道。
白龙闭上眼,回想一切:“也许吧,但我是有一些高兴的,如今他好像变回来了一些。”
“他没有变,他只是在等待机会。那魔尊不是他的真身,他真身还在天庭!”玄泽提醒道。
玄泽本体可通晓万物之情,即使只有一魂一魄也多少能看出来那叱的躯体不对劲。
“无事,最后的时间了,随他高兴吧。”白龙道。
那叱第二天就回来了,端着一张不露情绪的脸,看白龙牵着小陆儿的手走着,他很自然就走上去,拉起小陆儿另一只手。
三个人在路上像一家人似的前进。
那叱铁着张脸走了会儿,又拿出一根糖葫芦在小陆儿面前晃:“来,叫吾一声父亲给你吃。”
玄泽:“……”
小陆儿盯着糖葫芦看了会,准备去接,心里头那个男人再次点道:“不准收,不准喊。”
小陆儿收回了目光。
糖葫芦空举了会儿,那叱表情化开一些,叹了口气:“龙儿,吾与你的儿子怎地有点痴傻。”
岙広照例不回答,但常年严肃的脸难得放松了些:“你这副模样多久了,天庭不知吗?”
“你诈死之后,吾不信,留了半副藕身在这边,上面注意不到。”
“几百年过去,你变了些。”
“这世间,比天庭是好耍些。”
高高的山坡上,只生绿色草皮,目之所及天高地广,大地延绵,生机无限。
“那叱,你还想封我吗?”
那叱看着远方,目光平静:“岙広,你大限将至,随吾受封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龙族想要的只有自由天地,天庭不适合我。”
“所以你选择渡劫?”那叱接过话语。
玄泽心头震颤:白龙要飞升?如果白龙飞升成功,那他的沐轻晨是不是就可以获得永世生机,伴他永远,不再需要惧怕白龙随时殒命?
“自从封神之后,这世间再无人飞升,最后一个便是黄帝。岙広,你觉得你是能媲肩黄帝?”那叱问。
“我无意多想。”岙広道。
他迎风而立,任着风吹动他雪白的长发,像是随时都能化风自由而去。
那叱目光松弛,仿佛看到了几千年前,那条在百万神兵前都能自由杀伐,畅声望天长笑的白龙。
那叱放开手里的小手,向前几步,只留背影给岙広:“你真是让吾又羡又妒……又恨!”
羡这人的自由如风,妒这人还有选择的机会,恨这人根本不在乎他那叱会如何!
被封神者,没有机会飞升。
当年封神榜由鸿钧老祖携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三位弟子撰写,他们自己飞升而去,留下世上妖神困在天庭,被时光长流随意冲刷,如今封神榜所留人数不过四之有一。
而这世间新出世的仙魔绝大部分道行也不过如此,哪有当年神妖大战时诸神争鸣,百家齐战的模样。
那叱突然回头,冷漠坚决的语气中染上一丝疯癫:“岙広,吾要你留在这世间。”
他回身几步,走到岙広面前,伸手抚了岙広的脸,温柔的语气掩不住眼底扩散的疯癫之气:
“即使你死,也不应当受雷劫而死!”
他缓了口气,语气暧昧且疯狂:“你应当与吾一起,死在吾的塌上,与吾一同消散……”
那叱是信念神,神族战斗力最强的信念神,他们随人的信念而生,最后也要因人的信念而散,难以飞升。一旦被世人彻底遗忘,他们就会消失。此世那叱已经仅余寥寥几座佛身,其中一尊便供奉在金台寺。
他是人世间香火旺盛的哪吒,但也不是,他是此世间将要被人抛弃的那叱。
他时日无多,而岙広却有机会飞升而去,他不甘、不愿,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事发生!
他曾是无敌战神,白龙不过是他肆意调耍解闷的对象,爱上已是他的恩舍,最后怎可落得白龙证道飞升,他无声消散的结果?!
不,白龙不可能飞升成功,最后一个成功的是黄帝,白龙哪有资格,他会死在不久后的天劫里,他要救白龙,唯一的办法就是封白龙入榜,那样白龙不仅可以活下去,更可以伴在他身边。
……
那叱期待白龙生,也希望白龙死。
他此刻没注意到自己神色变化无常,全都落在小陆儿的眼睛里。
玄泽透过小陆儿的眼睛,看在眼里,明白那叱在天庭漫长的禁锢中,已经疯了。
小陆儿握紧岙広的手,紧紧地扯了扯。
岙広拍拍他的手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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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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