岙広的天劫很快将要来临,他将出云门牌和乾坤袋交给小陆儿,要他带着回出云门,小陆儿摇摇头,塞了回去。
玄泽要他留在白龙身边,岙広这次飞升,他必须在场。
那叱知道岙広的时间近了,更加一步不离。他到底是要救岙広免于被雷劫霹个魂体俱灭,还是要扯着岙広与他一起身死道消,玄泽不知,岙広不知,他自己也不知。
只是最后这些日子,他与岙広倒是找回些当初的感觉来。
他跃身,跳到江中的单竹上,竹子微微沁水,很快如载无物,继续稳稳地漂流。
那叱化出鹿岭弓,举臂拉弦,一柄金色灵气化成的箭矢无声无息地飞出,利落地射穿天空中路过的大雁。
那叱踩竹跃起,接着大雁踏空落回地上,几步走向岙広,向人递去:“晚上吃烤野鸭。”
岙広从善如流接过猎物:“首先,这是只大雁......”
他又将目光投向那叱手中的鹿岭弓。
那叱注意到了,翻手一挥就将鹿岭弓收回囊内:“玄泽要用你的角做装饰,吾就用他的角打野鸡。”
“......”
岙広笑着摇摇头,心想那睚眦必报的少年依旧还在。
“玄泽的肉身,你放在哪了?”岙広问。
那叱一边站着抱臂往干柴堆里吐了口火苗,一边斜眼看岙広:“问它作甚?”
“总归他当年救了我,理当为他寻一处地方好好安葬。”
岙広手里的大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料理干净,都不见一点血腥。
那叱站在那,等了一会儿才说:“你先老实告诉吾当年的事。你如何逃出生天的?明明你的肉身已经殒没,吾也找到了你的尸骨,那你又哪来的这幅身体?”
“我在这里还有一丝生机,是他与玄泽一起救了我。”
岙広老实讲来龙去脉说与那叱听,只是跳过了玄泽与沐轻晨的去向。
那叱听完后微微挤了挤眉心,思付再三,终于还是没有追问岙広曾经在照境石里看的那个男人是谁。
他从人世间的哪吒身上感知到白龙所在,赶过来第一时间就发现岙広在关注着另一个男人,便将自己化作那人相貌来接近岙広,效果的确不错,岙広立即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这白龙虽然一脸清风寡欲的模样,但一直都有沾花惹草的特质,几千年来如此。现在时日无多,那叱也不想多生争端,最后还是决定对此事按下不表。
说话间,油香的烤雁已经做好,岙広先撕了大只的雁腿给小陆儿,然后撕了香嫩的雁翅递给那叱。
那叱盘腿抱臂坐的笔直,理所应当地张开嘴巴,命令道:“喂吾。”
岙広知道那叱有洁癖,是怕油腻沾手,但他不动,默默等待。
两人僵持一会儿,那叱有些恼怒地说了句“吾将它镇在金台寺!”,岙広才将雁翅上的肉撕下来,一点点喂那叱。
玄泽一路看在眼里,觉得好伤眼睛,叫小陆儿闭上眼别看,少儿不宜有伤风化。但他明明在那两人亲嘴时还叫小陆儿睁眼共赏的。
小陆儿乖乖听话,闭着眼睛吃雁腿。
过了个把月,银杏树又该黄了,岙広理所当然地说要去金台寺看看。
那叱也不驳岙広的性子,玄泽肉身被他用天袁镜镇在塔下,而他自己也清楚知道玄泽已经投胎转世到人世间,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玄泽以为自己逃到人世间,吾就找不到他了,呵。”那叱冷笑:“那头的吾,可比现在的吾威风多了。”
小陆儿脑内的玄泽脸一黑,心道这人这么狗屁的性子,白龙到底看上他哪里?
“玄泽把你的生机带去了人世间吧?”那叱冷不丁地问。
岙広内心感叹那叱依旧狡诈蛇滑,不在那叱面前撒谎是对的。
岙広不再回答,拉起那叱的手往金台寺里头走。
“你还是装成魔尊的样子,多跟我调笑几句比较讨人喜欢。”岙広道。
“......”这下轮到那叱说不出话来。
安安静静快走到院门时,那叱被岙広牵着的手暗暗使了把劲,把人扯过来压在院墙上,想要重振一下夫纲,正巧那个漂亮和尚刚好跨过院门:
“阿弥陀佛,魔尊来了怎么不找院内弟子通报一声......”
无痴和尚看到佛门清净地此时不太清净地两个人,然后听到其中一个斥了声“滚!”
无痴又退回去,回到自己禅房等人主动上门。
小陆儿这几年也许是因为玄泽一魂一魄的归位,长大了些,虽然依旧没什么情绪,但也开始懂了些事。
他看到那叱的强势与岙広的顺水推舟后,有些不解地紧起眉头。
玄泽很快催促他,他不再看,快步几步跟上无痴和尚,然后在无痴的禅房里用了晚膳,才等到那两人缓缓迟来。
岙広顶着沐轻晨的脸,严肃的表情下脸色有些微红,玄泽感觉心有些刺痛,好在让小陆儿细闻探查,确定没有突破底线,微微松了口气。
那叱两步走进来,看到已经吃完饭的小陆儿,心情不错地摸摸了那小小的脑袋:“你倒是机灵,知道爹爹和父亲要办事,跑的楞快。”
无痴和尚和玄泽内心快要同频:到底是在哪里办了什么事?!
无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不去纠结哪个是爹爹哪个是父亲,只是问:“今日魔尊和沐掌门到来所谓何事?”
岙広道:“听闻此处有太子神尊位,特来祭拜。”
夜色已晚,金台寺的香客们已经下山,无痴将两人引去镇魔浮屠,一路上还挺清净。
镇魔浮屠前有一池莲花,深秋季节莲花依旧盛开不败。
无痴路过时突然回忆起什么,说:“想当年第一次见到魔尊,尊上竟然光着身子在本寺这池子里戏水,莲藕莲花都被拔了,整个池子都遭了殃,贫道当时真是手足无措,现在想来也觉得有趣……”
无痴正说着,一条小青蛇半死不活地游到他脚下。
——刚才路过花园时,它看到两个男人正在苟且。
它在这佛门清净地生出的灵智,怎能容忍两个野男人玷污?于是想跳起来把人吓走。然后就被其中一个隔空弹了个指,原地晕过去,现在脑袋还嗡嗡的。
无痴见了受伤的小青蛇,收了回忆的话,赶紧把小青蛇捡起来,说了句:“这小蛇是久居寺内的生灵,贫僧带它去药僧处看看,魔尊与沐掌门请先自便。”就先走了。
“赤身戏水?”无痴走后,岙広默默地看着那叱。
那叱脸不红心不跳,牵着小陆儿先自行进去塔内。
入到门内,只见空荡荡的内部只有一面镜子,一张佛台,一尊牌位,冷冷清清。而自己的牌位前只有几个干瘪的水果,寥寥几只烧干的香,那叱眼神冷了下来。
岙広走上去,拍拍他肩,然后为他上了三炷香。
青烟袅袅飘起,那叱顿时感觉自己空荡的能力恢复一些,他知道岙広拜的时候一定很虔诚。像岙広这样半步蹬仙的人诚心祭拜,又能让他在天上多活十几年。
但他没有高兴,冷漠地空手一劈,将自己的牌位横劈两段,转身御剑而去。
岙広没有急着去追,回首将玄泽的一魂一魄从小陆儿身体里勾出来:
“玄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陆儿还小,暮青在等你,回去罢。”
说完,他伸手在神牌上抚了一下,神牌又恢复如初,然后才转身踏空,向着那叱走的方向飞身而去。
玄泽看着白龙远走,然后绕着天袁镜原地晃了一圈,蹲下来问小陆儿:“你想救白龙吗?”
小陆儿跟着白龙几百年了,无情也有恩,认真地点了点头。
玄泽告诉了小陆儿该做的事,自己身形一飘,从背面进入天袁镜。
天袁镜一面魂通天,一面魂通地,背面果然通往九瞑界,如无意外,他的肉身应该就在里面。
九瞑界联通黄泉界,只是九瞑界更像是一片混沌之区,上承人世,下承黄泉,黄泉路便在此其中。走在黄泉路上一步踏错,魂魄进了九瞑界就难以回头。
玄泽尽力感知自己的肉身所在,剥开黑暗,一路向前。
四周不时有三三两两的鬼魅魍魉,提着幽蓝的灯笼,鬼气森森地与他擦肩而过,他尽量压低自己生灵的气息,不让自己被他们发觉。
这里的时间流逝混乱,不知道是走了多久,直到玄泽开始觉得恍惚,再意识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一片漆黑的小森林旁。
漆黑的树影上是被树杈分的四分五裂的白色天空,那么明亮的天空,却一丝光亮都落不到树林里面来。
但是他看到森林深处有一座小竹屋,窗口亮着烛光,那么眼熟。他毫不犹豫地向着小竹屋走去。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推开门进去,他见到里头的人正在看画筒里的画卷。白衬衫,藏蓝西装裤,胸前挂着蓝色工牌,工牌上写着暮青。
暮青抬头,惊讶道:“玄泽?你怎么在这里?对了,我好像在做梦,梦到你也合理。”
暮青很自然地接受这个梦,继续翻看画筒里的画。
他摊开一副,看到两男人的春宫,挑了挑眉:“啧,怎么会梦到这?难道我有这方面的倾向?”
暮青自言自语,又翻到一卷男人与白龙的春宫,瞪了瞪眼:“我肯定没有这方面的倾向!”
草草翻完画筒里的画,暮青也算探索完这个竹屋了,闲着无事的他就想开门出去,玄泽拉住他:“外头是九瞑界,不能随意出去。”
暮青停住脚步,回头问玄泽:“不出去也行,反正是做梦,我们做点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玄泽已经化成他在人世间的模样。
这里的暮青向他靠近几步,用手指拨弄着他半长的发丝,细细打量他的脸:“表弟啊,其实我一直都想好好仔细看看你的脸,怕你多想,都没敢……”
暮青用眼睛细细描暮玄泽的五官,忍不住叹道:“你怎么长的这么……”
玄泽以为暮青要说他好看,没想到暮青接下去说的是:“这么合我胃口。”
玄泽的心,颤抖起来。
暮青继续道:“可惜你是我表弟,可惜我真的很想有个普普通通的家。有时候我就想我要是个渣男就好了,别管人伦,结婚生子外跟你来一腿。”
暮青说着,眼神里头露出点调皮和不正经来,拉着玄泽的领带往床边走:“反正是做梦,让我抱了你,也不用负责任。”
暮青很主动,即使被反客为主了也没有反抗,那情与色,与玄泽在沐轻晨身上品尝到的又别有一番滋味。
玄泽尽情饱食几回后,餍足无比。时光过得浑浑噩噩,这明显不会是一个单纯的梦的长度,但玄泽享受其中。
直到天空中远远传来小陆儿的声音:“时辰到,速来。”
玄泽坐起身,身旁满身痕迹的暮青随着竹屋迅速散去,黑色树林开始凝结缩小,白色的天空化为两根枝丫繁复的白色龙角,落在黑色的兽躯上。
玄泽回到自己死去的肉身里,野兽甩了甩头,白色龙角挥舞出浓郁的黑色魔气,玄泽睁眼,露出他血红色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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