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单归鸣叫了她,“难不成韩大人还有疑虑,单某可与大人再来一局。”
韩明昱回过神来,定眼看他,已是展露笑颜,“输了就是输了,何有再来之理?单公子棋高一着,我甘拜下风。”
单归鸣眯了眯眼,对待他的从来都是耍滑无赖之人,他本做好再来一局的准备,便要在下局放水,故意输了,好让对方赢回面子,哪知她竟然坦然接受。
真如她言,君子之交淡若水,单归鸣可不见得,八成是个善伪装的。
单归鸣默默收拾棋子,一枚一枚放回盒子里,不经意道:“这几日国师大人要到蕲州府了,不知届时韩大人可否引荐一番,以全了在下的仰慕夙愿?”
什么?岐清快到了,这么说皇帝东巡早就开始了。为何蕲州府西面的那些个府城州县一点儿消息都没传过来?
韩明昱心中有些紧张,但转念又觉得不对劲,李家人对于东巡的时日一概不知,他一个深宅义子怎么知道得更多?难不成这人怀疑她的身份,故意诈她呢!
何况见识过单归鸣的棋路,韩明昱已经对他很顾忌了,心思缜密深沉,行为主张疯狂,被他盯上是个麻烦事。
韩明昱脑子转得快,不敢显露半分不安,风轻云淡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可以。”
单归鸣收拢棋子的手一顿,继而道:“若是请来李府,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李家身为皇商,一直为御廷上贡冰绡扇,若国师能来,必能让李家蓬荜生辉。”
韩明昱笑:“这还要看国师大人的意思,不是我等能左右的。”
“那就劳烦韩大人多多费心了。”
清婵刚从棋局里回神,就听见两人交谈国师,女君应对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煞有其事一般。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清婵焦躁了起来,且发现自己离单归鸣近了,又连忙拱回韩明昱身边。
“这位姑娘是韩大人的什么人呢?”
韩明昱没想到单归鸣直接点了出来,原以为他要忍着将这茬跳过去。
“她是清婵,我的灵仆,”韩明昱索性也不装了,为清婵讨个说法,“单公子前晚不是见过了吗,还把我的人给打伤了。”
单归鸣起身慎重地朝韩明昱和清婵行了个礼,“是单某的不是,清婵姑娘想要什么补偿,在下都尽力满足。韩大人有所不知,在下有守护这方宅子的责任,当初还以为是侵入宅邸的妖魔鬼怪,却阴差阳错冒犯了韩大人的灵仆。”
单归鸣认真解释这个误会,韩明昱侧身对清婵道:“原不原谅,如何补偿,看你自己的意愿。”
清婵道:“那你欠我一个交代,以后我有需要,你得帮我一次。”
单归鸣道:“好,在下应承。姑娘有需要,尽管开口。”
韩明昱问:“单公子守护李府,李家人可知道?我看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单公子的实力。”
单归鸣勾了勾嘴角,“这是在下的私事,韩大人还是不要多问。”
“多有冒昧,”韩明昱顿了顿,“只是受李家主之托,不知道如何回复大公子中邪一事。”
单归鸣一听便知韩明昱是在点他呢,这女子如她的棋一般,精明得很。他不急不缓道:“韩大人划划水就好,此事自当有人善后。”
谁善后,自当是昨晚作幻术之人。
韩明昱与单归鸣对视,最终无言地笑了。
单归鸣冷眼看着,仿若事不关己,却执意要送韩明昱回化雨阁。离开时,又作了礼,客客气气,没有一丝不耐。
刚坐下没多久,丫鬟鱼贯而入端来了精美的饭食,经过李德那一茬,已是日哺,才吃上午饭。筷子沾到食物,韩明昱后知后觉有些饿了。
清婵从外面晃了两圈,进到暖阁里,只有韩明昱一人在吃饭,“等皇帝那群人到了蕲州府,我们不就暴露了么?”她郁闷地坐在罗汉床,一只胳膊耽在扶手上。
“刚才在言语上,我就被单归鸣架住了,稍紧张些,就会被人家拿住把柄。”
清婵啪地一声站起来,“我本想让女君先跑出李府,大不了星君的事另谋他路。哪知单归鸣这小子玩阴的,放了许多个小人绕着院子各个方位排布监视,我刚才用红莲火打死了一个,居然是枚棋子。”她将焦黑的棋子放到韩明昱的面前,不忘添了句,“原本是个白子。”
又是扇子,又是枯叶,又是棋子的,看样子单归鸣其人没有固定的法器,全仰仗他高超的术法。
韩明昱道:“本来我就没想跑,他放监视以防我们跑了也在情理之中。怀疑一旦落成,就很难再收回去。何况他怀疑的也没错啊。”
清婵苦恼,“我们该怎么办,坐等着被揭发吗?”
“那就先下手为强。”韩明昱搁下筷子。
是夜,大公子的院子灯火通明。
李德不到傍晚的时候醒的,睡了一个白日,再加上清心咒,起身时格外神清气朗。李夫人立刻让厨房热了燕窝粥,李戚季看大哥无碍就回闺阁了,李家主期间又过来一躺,罚了李德抄写《清静经》三百遍。李德装病弱也没能躲过,还挨了老子的骂。
经书李德是只字未动,他现在只想寻欢作乐,解解蛇群带给他的余悸。李德现下还不敢去寻芳楼找相好的,就让通房在内室的床前跳舞给他看。通房舞了一段,李德总觉得不对味,气恼地将人撵了出去。
屋外的灯笼都暗了下来,李德没察觉,正趴在床缝里找他藏好的新版**,撅着腚没发现床边又站着一个人。
好不容易扒拉出来,蜡烛又灭了几个。李德抬头刚想喊人进来伺候,就看到床前的人影,差点又吓昏过去。
“单归鸣,居然是你这个狗娘养的……”李德看清楚来人,转恐为怒。
单归鸣淡然地站在那里,也不惧李德的大吼大叫,他下了一层禁制,很好阻隔屋子内外两个世界。
“李德,祸从口出的道理还不懂吗?”
“妈的,你也过来看本公子笑话,谁放你进来的,还有,谁准你直呼本公子名讳,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李德就惊恐地发现自己凭空被吊起,脖子似乎被什么禁锢住了。他看到单归鸣袍子下的手握成空心圆,这手往里缩了缩,圆形缩小,他脖子上的窒息感立刻直冲脑壳。
“救……救命……咳咳……救命……”不管李德呼喊多少次,外面都没人冲进来救他,从而发现单归鸣这个妖物行径。危机之下,李德的脑子突然就灵光了一次,中邪肯定也是单归鸣干的,当即恐惧到无以复加,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咳咳……三弟……不,妹婿,归鸣……李德知错了,求你先把我放下来,我跟你慢慢赔罪……”窒息感围剿得李德瞳孔外翻,快背气死过去了。
单归鸣倒没想把李德整死,松开了手,李德也从半空中坠落到床榻软垫上。李德在床上呛了好一会儿,才缓过近来,他是真的不想死,又手脚并用地爬下床爬到单归鸣脚下,抱着单归鸣的腿哑着嗓子喊着大妹夫。
单归鸣忍着把他踹出去的**,在原处岿然不动,“哦?不知道李大公子错在哪儿?”
李德听他这般疏离称呼,差点失禁,忙讨好道:“妹婿,叫李德就行,我就喜欢别人叫我全名,这都是刀把子上的真兄弟。”
“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分世故,七分圆滑。”单归鸣冷笑着道,“李德啊,你要感谢你有个好妹妹。若不是戚季在,杀你十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李德泪汤子洒了一堆又一堆,将幼时到现近十几年欺侮单归鸣的事历数出来,每一件都加上他蹩脚的缘由和解释。说的最多的还是你单归鸣太优秀了,我李德害怕啊,爹和妹妹的目光都去了你身上,在我这儿的只剩下失望。
单归鸣就听着这桩桩件件的虐待,为什么要遭受这些,只因自己没有投个好胎,命贱……单归鸣幽深的眸光低头环绕在这颗猪头身上,来回审视,不发一言。
李德被看得脖子缩了起来,颤巍巍问道:“妹婿,怎么了?”
“听说老爷让你抄写《清静经》三百遍?”
“是是是,我这不想着明天清早就起来抄。您放心,我定会认真抄写,重新做人。”
“还不够,再抄《道德经》三百遍,对老爷说是你自己想要加抄的。”
“啊?哦哦哦,是是是,别说三百遍,一千都抄得。”
单归鸣没太过为难他,真的改成一千遍,只道:“必须是你一笔一画,哪怕是爬爬字也要一字不落,若是被我发现代笔,就不是蛇群那般简单了。”
挑在明面上的威胁,李德咽着口水接下了。
“中邪的事,你明个自己想个由头糊弄过去,教老爷夫人莫再追究了。”
“这是当然,我李德绝不会把妹婿放在险地之中,您放心就好,还有……”李德弱弱地问,“妹婿这些个仙术从哪儿学来的,怎么不早些告诉哥儿?”
“从哪儿学的,你就别打听了。仔细管好自己的嘴,不许泄露半个字。你只需知道,整个齐楚之地,没人是我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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