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书本都收拾好,坐在书桌前完成作业。当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窗外已经只剩下夜晚浅浅的呼吸声了。树叶一日又一日地重复自己沙沙的声音,在现在是一曲非常优美的催眠曲。
床铺在离开前就被我收拾好了,只等待我这个主人再次打开它。柔软的被褥平整地摊开,躺上去就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只有睡倒才是最大的享受”。
“哈……”我无意识地吐出一口气。疲倦,忙碌,这段时间我几乎没有休息,今天还是难得早上床的时间。
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不知道多少天。自从我意识到自己不会再回去了,我就放弃了记录日期的想法。回忆过去只会让我变得苦恼与悲伤,不如把视线留在现在。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是很害怕的。
我的身边是一片雾,那片雾是流动的,只跟随我走的方向移动。它们蒙住我的眼睛,也蒙住我的耳朵,嗅闻时只有淡淡的雨水气味。
我其实还在那里躲了几天。躲在那里,像躲在母亲的子宫里一样,温柔的风把我包裹住,我不需要吃喝也不必理会外界。
但它不会永远保护我。直到某天,它在我睁眼的那一瞬间迅速如退潮般散去,在我眼前出现一个巷口。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的那条小巷,总而言之从它的尽头走出去,我以前的记忆就全都消失了。它像一把跨越空间的锁,只锁住了我的过去。尽管在日复一日的习惯中我逐渐想起朦胧的几个片段,但更多的还是刺痛与绝望蒙翳我的心。
当时我就站在现在居住的楼栋前不远处,路灯虽然明亮,离我却过于遥远,因此我不得不被笼罩在黑暗中。
这和我以往回家的路不一样,我已经走过十几年,相信不可能一下午就让它变得与从前截然相反。我暗自判定自己迷路了,却突然没抓住“回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一切都顺其自然。我走进来,绕过曲折的小路,身上恰好有一串可以打开这扇门的钥匙。我去洗澡,然后躺在床上,这就是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所会迎来的放松。
我有些局促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感受到身下有奇怪的东西硌得慌。起床拉开灯,学生证和一支笔躺在我先前睡觉的地方。
“……”
我拿起学生证看上面的信息。清河,男,伊瑞提克学院医学系神秘学治疗专业4班。
校地址:萨尔维路37号。
那天我融入了这段经历。第二天来临,我就去上了学。
时至今日我也没有感到古怪,因为在我勉强得到的记忆里,我的父母并不爱我,甚至因为我没有遗传他们的长相而觉得我是母亲出轨的产物。母亲当然不会认下这个罪名,于是也对我冷眼相待。在那时我的长相似乎是白发和金色的眼睛,并不是按照遗传学应该保存的外表。
而在这里我则是黑色头发和深灰色的眼睛。有时候我自己也会找不到我的瞳孔和角膜,仿佛眼白也灰了似的,不过最终我都能确定那只是错觉。
假如在家里就是这幅样子,我是否不会有机会来到这里?
我感到月光透过窗棂柔软地落在我身上,伴随门口静静的脚步声。我闭着眼睛,察觉不到睫毛是否在微微颤动。轻缓的呼吸声来到我的身前,一双手替我掖了掖被角,很快离开了。
记得附近开了家新店,回来的时候买点尝尝吧。
枕头边有几根毛发,还有湿漉漉的痕迹,我不怀疑这是自己在夜半哭过。
今天的太阳还是和昨天一样,安静得悄无声息。这里的太阳总是如此,带着一种灰蒙蒙雾茫茫的感觉,倾洒下来的时候总不利落。也和从前的雾霾类似吧,或许我早就熟悉了这种环境。哥哥和弟弟还没有入学,只要每天待在家里就行,经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他们晚上到底在忙些什么呢?睡觉的样子比地里的土豆还要老实,但在我刚回到家的时候还是一副很困马上就要去睡觉的模样。我回家一般都会很晚,要到晚上九十点左右,这都要感谢学校的课程安排。
明明是大学,不知道为什么却按照一般高中的状态进行学校管理。早晨要好一些,在七点半之前抵达学校,晚上却不管内宿生外宿生,最迟十点二十放学。我不担心走夜路会不会遇到危险,唯一不满的是孩子们总想饿着肚子等他回来。
也有下午四五点就结束所有课程的情况,那一般是每周的周四,还有特殊的节日与校庆。
今天就是周四,今天能早点回家。
清河把三明治放在餐盘里盖上,防止落灰或者外面的老鼠爬进来。还得看看孩子们睡得怎么样。他拉开他们的房门,昨晚应该又打架了,不然不至于弟弟躺在地上,哥哥却在床上睡得正香。
孩子们是不是应该有点**意识了?清河突然意识到。一边琢磨着这个,他一边把弟弟抱回床。
两兄弟在床上躺得好好的。
清河满意地打量着,决定今晚就给兄弟俩起个名字。
学校离清河家并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全程不超过两千米。他一开始还不习惯,毕竟对于一个常年不运动的人来说,一千米都是会让心脏感到难受的距离。
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状态,为什么不是单纯的不适应这个地方?模糊的印象告诉他自己以前似乎是一个因为瘦弱而被人讨厌的人,也因为被人讨厌变得瘦弱。
但这里是新的开始。
清河慢吞吞地走在路上,街边有刚出炉的包子的香味。这里的包子馅料也是用的猪肉,还有韭菜鸡蛋馅,豆角粉丝馅,以及鸡肉就鸡肉,为什么要叫奥尔良鸡肉馅。
熟悉的配料令他以为这里是家的附近。
虽然给孩子们做了放有番茄生菜黄瓜片等食材的三明治,但他是个大人,在路边吃点闻上去很香的东西非常正常。
以后要在离家更远的地方这样做。不然孩子们万一突然早起出来玩,那就未免太尴尬了。
清河排在队尾,数前面遥远的锅里究竟冒着几股水蒸气。这家店叫谢尔顿包子铺,谢尔顿这个名字出现在这里很突兀,我总觉得像是某种拙劣的模仿。因此他一直盯着它看,它却纹丝不动,坚定自己就叫谢尔顿包子铺。
“学弟,你也来吃这家包子吗?”
我的肩膀被人从背后拍了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