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林初一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捧着失而复得的手机，身后跟着不明所以，还在为“帮了哥哥大忙”而开心弹跳的蓝溟，一路飘回了608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
林初一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感觉心脏还在胸腔里咚咚咚狂跳，震得他耳膜都嗡嗡响。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刚才的画面在脑子里倒带重放：那扇门开了条缝，那只骨节分明冷白修长的手伸出来，自然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然后，那只手的主人——穿着家居服，头发微湿，整个人好看要死，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把手机递了过来。
没有质问，没有责备，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就好像他只是随手捡起了一个掉在地上的物品，又随手还给了失主。
整个过程沉默得让人一心惊肉跳。
最后连句“谢谢”林初一都卡在喉咙里没敢说出来。
林初一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张过于冲击视觉的帅脸从脑海里甩出去。
毕竟刚才那个形象，完全跟他心里那个肥头大耳的刻板老板形象不搭边。
这时，林初一感觉到自己裤腿又被什么扯了扯，一低头，看到蓝溟一脸期待还盯着他手里的手机看，大眼睛里还闪着“求表扬”光芒。
突然间，什么老板神颜什么帅哥全被他抛到脑后。
林初一弯腰，把蓝溟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去，跟它面对面，表情尽量严肃：“蓝溟，看着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蓝溟立刻坐好，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脸无辜和乖巧。
“听好了，”林初一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有分量，“以后，不能这样！不能随便把哥哥的东西拿走！更不能随便把东西送到二楼去！明白吗？” 他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门外的方向，试图把道理讲清楚，“那是哥哥很重要的东西！”
蓝溟歪着小脑袋，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话。
几秒钟后，它用力地点了点圆滚滚的身体，声音软糯又带着点委屈：“蓝溟……没有……乱送！” 它的小爪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是在强调自己的正确性，“陆哥哥……喜欢！亮亮！给陆哥哥！”
那语气，那眼神，透着一股“我明明做得对，哥哥为什么凶我”的委屈。
林初一：“……”
他看着蓝溟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真诚”的大眼睛，所有准备好的说教和道理瞬间都堵在了嗓子眼。
跟一个心智可能只有两三岁，逻辑还停留在“喜欢就送”层面上的小宝宝讲“物权”和“边界感”？这不纯属对牛弹琴吗？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
林初一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
蒜鸟蒜鸟，都不泳衣。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身体往后一倒，整个人瘫在了柔软的床铺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过手机好歹是拿回来了。
蓝溟看他躺下，立刻也有样学样，“啪叽”一声躺倒在他旁边，小身体还因为弹性轻轻弹了两下，大眼睛也学着林初一的样子，望着天花板。
林初一已经懒得纠正它了。
他侧过身，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然后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连头带脚裹了进去，像个巨大的蚕蛹。
睡觉！赶紧睡觉！
睡醒了才有力气干活儿。
睡醒了，脑子清醒了，才有力气琢磨怎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清空脑袋里那张清冷帅气的脸和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大概是累狠了，也可能是精神冲击太大，困意很快袭来。
林初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似乎还在跟什么较劲，砸吧了几下嘴，眉头微微皱着。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准时把林初一叫醒。
虽然外面依旧是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但身体的感觉骗不了人。
他打着哈欠爬起来洗漱，准备准时去厨房报到，继续他的洗菜大业。
刚拉开房门，就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影。
桃夭抱着手臂，背靠着走廊墙壁，那条蓬松的橘色尾巴不耐烦地在地毯上扫来扫去。
看到林初一出来，她漂亮的狐狸眼立刻斜睨过来，红唇一撇：“哟，舍得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睡挺香啊？” 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点刺。
林初一被她说得一愣，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依旧是黑漆漆一片。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太阳？哪儿呢？”
桃夭显然听见了，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行了，少废话。小藤回来了，后厨不用你帮忙了。”
林初一一听，心里先是一喜：不用再忍受牛大叔的咆哮了。
但随即又提了起来：桃夭亲自堵门口，怕是没啥好事儿吧？
果然，桃夭下巴一扬，指向走廊角落里放着的东西：“给你找了点新活儿。” 那是一个半旧的塑料桶，里面塞着一块灰扑扑的抹布，桶里还插着一个鸡毛掸子。
林初一：“……” 得，新身份解锁——书店保洁员。
桃夭似乎看出他脸上的无语，挑了挑眉：“怎么？不满意？”
不满意，哪敢不满意。
这时桃夭打了个哈欠，漂亮的狐狸眼泛起水光：“你自己去一楼打扫吧，老娘要睡觉去了，困死。”
说完，就转身走了。
林初一看着她背影，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酒气。
懂了，昨晚估计没少喝。
认命地走过去拎起桶和鸡毛掸子，林初一按下电梯。
行吧，保洁就保洁。
好歹不用一直弯腰泡水，活动范围还大点。
电梯下到一楼。
书店大厅依旧空旷安静。
林初一看着这偌大的空间，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开始干活。
他先把大厅的地板拖了一遍，桌椅擦干净。
活儿不难，就是地方大，干完也出了一身薄汗。
然后拎着桶走到书架区，林初一仰头看着那些书架。
灰尘其实不多，他拿着鸡毛掸子，象征性地掸了掸书架顶层的浮灰。
目光扫过那些一排一排颜色各异的书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他对这里除了那天桃夭跟他科普的，其他几乎一无所知，连蓝溟是什么东西他都不知道。
手机没网，跟外界彻底失联。
那这些书呢？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动。
他一边继续手上的活儿，一边开始留意书上的名字。
大部分书名都奇奇怪怪，什么《深渊蠕虫的饲养与繁育》、《星屑烹饪指南（初级）》、《如何让你的幻形术更持久》……看得林初一嘴角直抽抽。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走到一个靠墙的书架旁，准备擦擦缝隙。
刚靠近，就注意到一个书柜的侧面——那里有几道非常醒目，歪歪扭扭的深色油漆痕迹，破坏了原本古朴的木色，显得非常突兀难看。
林初一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他刚闯进书店那晚，在门外听到桃夭打电话发火，好像就是在骂人把什么“深海松木”的原色弄坏了，还搞出了条纹？估计说的就是这个书柜吧？这手艺……林初一设身处地想了想，要是他花钱定制的柜子被搞成这样，他也得炸。
心里吐槽了一句，林初一拿着抹布仔细擦掉书柜缝隙里积的一点浮尘。
保洁工作确实比洗菜好受点，比起洗菜时一直弯腰低头保持一个姿势，这种活动筋骨的方式反而让林初一觉得舒服些。
一圈打扫下来，林初一感觉自己腰也有点酸了。
他放下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咔吧作响。
环顾四周，大厅和书架区基本都弄干净了。
桃夭去补觉了，周森不见踪影，一楼静悄悄的。
目光再次落到那些书上。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刚才留意过的一个书架前。
那上面有一本书的书脊颜色比较朴素，名字也相对正常一点，叫《界域通识》。
这名字听起来……像是讲基础知识的？
林初一的心跳快了几分。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
然后，带着点做贼心虚的感觉，他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把那本《界域通识》从书架上抽了出来。
书比想象中沉。
他翻开第一页，纸张泛着旧书的特有气味，字迹清晰。
他靠在书架上，迫不及待地往下读。
开篇是一些晦涩难懂的概念，什么“源流”、“位面”、“以太”……看得林初一云里雾里，眉头越皱越紧。
这都什么玩意儿？怎么比大学的高等数学还难啃。
他耐着性子往后翻，希望能找到点他能理解的。
翻到某一页，一张手绘的看起来就复杂的结构图映入眼帘。
那张图由无数交错的线条和奇异的符号组成的，中心似乎是一个发光的核心，周围环绕着层层叠叠的……气泡？或者膜？
林初一看得头大。
他试图理解图下面的注释，文字更是佶屈聱牙。
“多维……界域……锚点……稳定……能量……” 他小声的磕磕巴巴地念着，感觉自己像个刚学认字的小学生。
正当他全神贯注地跟这张天书般的图较劲，试图从那些鬼画符里找出一点头绪时——
“咕噜噜……”
一个熟悉的带着满足感的细小声音，在他脚边响起。
林初一一惊，猛地低头！
怎么把这个小东西给忘了！
此刻蓝溟安静地蹲在林初一脚边，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初一手中的书页——准确地说，是盯着书页上那张结构图中心那个发光的核心符号。
那符号似乎是用某种特殊的带着细微金属光泽的墨水绘制的，在灯光下，正反射出一点微弱的亮光。
蓝溟的大眼睛瞬间睁得更圆了。
它的小身体激动地微微颤抖起来，淡蓝色的光芒从内部透出，越来越亮。
林初一脑子里警铃大作！
昨晚手机被“瞬移”的恐怖记忆瞬间回笼。
“蓝溟！别……” 他失声惊呼，想把书合上藏起来。
但已经晚了。
就在林初一话音刚落的瞬间，蓝溟身上蓝光大盛。
一道柔和的蓝色光芒瞬间包裹了林初一手中的《界域通识》。
林初一甚至感觉手心一烫。
下一秒，他只觉得手里一轻。
那本厚厚的，沉重的《界域通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那层蓝光包裹着，“咻”地一下，消失了……
林初一保持着低头、双手虚握的姿势，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又……又来？！
他僵硬地低头，带着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然后，他绝望的目光，一点一点地，移向自己脚边。
蓝溟身上的光芒正在缓缓收敛。
它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初一，小爪子兴奋地指着天花板的方向，声音清脆欢快，充满了邀功的喜悦：
“亮亮！给陆哥哥！哥哥的亮亮！给陆哥哥！”
林初一：“……”
他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后脑勺又开始隐隐作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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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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