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船中都至少坐了两个人,而第三艘船和第四艘船都只坐了一人。
船只是镇子的紧缺物品,绝不会这样浪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船上放了东西,而且重量还不小,处于安全考虑,他们不得不这样安排。
奈绪眯着眼睛,眸中冷色更甚,视线如同利刃射向坐在船中心的镇长。
他整了整衣领,身上的橙色游泳圈分外扎眼,他将袖子捋下,盖住了手臂。
奈绪敏锐捕捉到了这点异样,视线移动,又看向镇长身边的其他几人,他们大多身穿长袖长裤,领子竖起盖住半边脸。
隔得太远,奈绪看不清楚,只好暂时作罢。
奈绪:“现在水位降了,我们不必再一起出现,我和雄一前往解救他们,龙太郎在暗处配合,友树,你和由子一起待在这里。”
雄一将夏美从怀中解下,恋恋不舍地交给由子:“外面太危险了,我不能带着她到处走,由子,真是辛苦你了。”
夏美忽然哇哇大哭起来,鼻涕冒了个泡,一张小脸皱得通红。
雄一有些不舍,他用纸将夏美的鼻涕擦去,又揉了一下夏美的头发:“夏美真是个可爱的女孩,长得很像她妈妈。”
奈绪心里也不舒服,她一夜没睡,两眼通红,拉着由子的手,直到门口才松开。
“我走了。”她说。
水位下降了不少,镇长一行人的小船在水面上晃晃悠悠漂浮着,他们手中拿桨,在血水中划起浑浊的浪花。
一共有七艘小船,排成一列慢悠悠穿越被雨水漫灌的街道,奈绪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镇子上所有的船只都被他们给占了,奈绪和雄一都穿上了不多的安全服,在水中能勉强漂浮。
以防万一,奈绪和雄一都扯了几件深色衣服披在身上,晨光初亮,镇子的中心被日光照得透亮,奈绪和雄一隐匿在边角,跟着这七艘小船游着。
龙太郎远远跟在他们后面,以防二人发生不测时可以及时通风报信。
“镇长,要是那几个人找过来怎么办?”一个瘦的像干的高个男子问。
镇长:“我们十几个人,他们几个人?还是一帮老弱病残,更何况我们做的是一件对的事。”
“镇长,如果我们把这两个人给献祭了,但不管用怎么办?”
镇长没有回头,话里含着怒气:“难道那片鱼鳞是谁刻了放到我井里的吗?圆子,这是天意,上天知道我可堪大用,所以给我降下最艰巨的任务,这是神的预示!”
叫圆子的男人小声嘟囔着:“神就一定会指示我们走出灾难吗?我如果是个神,我就不会这样做。”
“所以你才成不了神啊!”镇长冷哼一声,从防水服中掏出一根烟,又从船板中翻出打火机。
“嗤——”
镇长咬紧烟,猛吸一大口,啧啧称叹:“你别说,这帮镇民们买的烟还真不错。”
“那我们现在带着他们,是要去哪里?既然是献祭,为什么不说清楚一些?”
镇长手中的烟烧到一半,他又抽了一口,白烟从嘴边喷出,他手指掐着烟蒂,往一个方向点了点:
“往那里去。”
船经过拐角,往前镇长骏平的房子驶去,一艘一艘的船都驶过街角,一共过了六艘。
最后那人刚将桨插入水中,想加快速度赶上其他人,脖子却遭了重重一击。
奈绪拖着被打晕的男人,将他塞进旁边一栋空房子内。
“快!”雄一正在喊她。
她扒住船身,坐上摇晃的小船,木桨在水中划得飞快。
镇长一群人往村井骏平的房子去了,看来不止自己发现了镇子布局的规律。
他们要将这里作为献祭地点,而奈绪需要抢在他们之前抢先溜入房子,伺机而动。
一旦右一与中村清醒过来,谁是真正的叛徒,就很清晰了。
她扭头看向远远跟着的龙太郎,龙太郎的镜片在太阳下反着光,小心地靠着一块浮板。
奈绪有意将两个叛徒人选分开,只要其中一个有异常举动,就能迅速暴露。
她现在尚没有打消对龙太郎的疑虑。
龙太郎是她最敬佩的老师,也是知心的朋友,可为了集体的利益,她不能仅仅依靠直觉判断。
正思索着,小船已经划到了房子后门,后门稍微一推就开了,后院残破,枝条都沤烂在水中,大块大块的霉菌生长着,不堪入目的脏东西漂浮在水面上。
龙太郎也溜进小院,他情绪低沉,指着二楼的房间,对奈绪说:“在医院的火灾发生后,珠惠的妈妈在那里上吊自杀了。”
奈绪咬紧下颌,手指成拳捏得青白,脸上仍是平静,看向二楼的窗户,那里用木板钉死,没办法看到内部的样子。
她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
她不只是为中村和右一而来的,也并不是为在医院的无数被火焰烧死的冤魂而来,她一颗十八岁的心灵承载不起太重的责任。
她只是想着:
我为珠惠而来。
我为步美而来。
我为镇子上最优秀的镇长而来。
在医院火灾过后,现任镇长的很快褪下假面,率领一群人在镇子里进行搜查,美名其曰:资源利用。
谁的资源?医院里的那帮亡魂的。
奈绪将小船藏在后门外的一颗歪脖子树后,而后和雄一一起游进后院的走廊。
走廊几近废弃,上面堆了不少没用的杂物,杂物阻挡了他们对房子的探索,不过也正好为他们提供了合适的藏匿空间。
在一堆脏污的木桌和床单前,奈绪蹲下身,小腿传来轻微的疼痛感,奈绪掀开裤子,将绑着小腿的尖刀抽出,尖刀划破了她的一点皮肤。
将尖刀打了个转,她紧握在手中,旁边雄一一直看着她,她扭头冲他一笑:“你看什么?”
雄一摇摇头,两条粗眉毛皱得有些苦涩:“我只是觉得……我们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之前你还是一个在镇子上买零食的小姑娘呢。”
奈绪嘴角瞬间僵硬,笑容僵在脸上,几个月前的时光,好像是上辈子的记忆了。
“你不也一样?”奈绪反问:“那时候我们都想不到现在会这样。”
奈绪低下头,用指腹慢慢擦过刀刃的最边缘,“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对策,救出右一与中村放在首位,手刃镇长放在第二位。
“镇长,这房子太乱了,我们要在哪里祭奠?”一个粗犷的声音。
镇长:“根据鱼鳞上所说,需要提前设下鱼台,在午夜时分将他们烧死在鱼台中心,然后等到第二天黎明即可。”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镇长,我们的麻药要不够了!”
镇长声音不耐烦:“不能直接一棍子下去吗?比什么麻药都好用。”
“可我们之前用这个办法时死了好几个,万一这两个再被打死了,事情就难办了。”
镇长沉默片刻,考虑了这种可能性后说:“那就先给一个人打,另一个人绑住,给他嘴里塞上布。”
在来的时候,奈绪仔细数了数他们的人数,一共十三人,加上右一和中村,就是十五人。
他们所有人都出动了。
奈绪往嘴里塞了一块压缩饼干,保存体力。
等到太阳落山,千鱼镇的一切都沉寂在绝望的黑暗中时,她活动了一下脚腕,掀开一半床单,脚尖点地,轻手轻脚,躲在废弃的楼梯角。
鱼台是千鱼镇的一项古老祭祀形式,木头雕刻的巨大宽面刻成鱼形,而被祭祀之人坐在鱼眼位置,鱼尾供奉其他祭品,负责祭祀的人则绕着鱼台围成一圈。
一人被绑在隔壁,另一人则被迷晕了,被放置在鱼台中。
其实祭祀并不要求这许多,“井”字的中心在骏平房子里,只需要在这间房子内进行就可以。
只是,一楼积水,三楼窗户残破,房顶倒了半边,二楼是最佳的选择。
祭祀尚未开始,奈绪给雄一递了个眼色,雄一朝前门溜去,趟在血水中一个一个查看着小船,摸着船上的暗格。
而奈绪则手握尖刀,贴着楼梯向上走到了二楼。
一个人从房间走出去上厕所,奈绪急忙扭身躲在黑暗中。
天色黑得浓透,若不是那人手中拿的蜡烛闪着光,她甚至可能与那人撞上。
那人是去上厕所的,他哼着歌,不久又拿着蜡烛回来,进了房间。
他一进房间,房间里响起一阵说笑声,通过声音判断,大部分人聚集在这里,而鱼台应该也设在这里。
按照常规判断,他们应该会把被绑着的那个人位置设在这个房间附近,设人看守。
奈绪往隔壁房间摸去,一片浓重的黑暗中,她轻声唤了一声:“中村?”
没有中村的声音。
右一的声音响起,极度虚弱:“奈、奈绪?”
“嘘。”奈绪比了个手势,右一立刻噤声。
奈绪将右一的绳子割开,递给他一个木棍,让他在原地躺着,先不要动。
黑洞洞的房间里,只有房门露出一丝蜡烛的光亮,光影在地板上晃动着,逐渐靠近了房门。
房门轴承生锈,许久没有上油了,那人推开房门的声音吱呀响,奈绪留神着每一处细微的差别,大拇指下意识在刀背上擦着。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踏进门内,灯影摇晃,他一眼便看见了中村,他还像老样子一样躺在地上。
“他奶奶的,都是一帮懒货,没一个人来替我,我上个厕所都不得闲。”
他朝着中村的肚子踢了一脚,中村却忽然身子一闪,从他脚边躲过了,紧接着一根木棒直中面门。
中村虚弱,木棒打得不痛,他扯过木棒后形势便很快转变,逼得中村节节败退,退到了墙角。
呲——
他将木棒朝中村的头打去,却听见了血管破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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